文案
我一直记得桃夭当年在溪水边的笑声,那是我听过的最为清澈明亮的笑声,没有烦忧,一派天真,似乎俗事并不能影响她一丝一毫。
桃夭自有一番魅力,不浮于外表,而在其内心。她不怨命运,也不顺从于命运,对真心持有敬重,也不吝惜自己的情感,赤子忠诚,令人动容。
夭夭,我将陪着你,到山海覆灭,到亘古亘今,你也不要再让我寂寞了。
内容标签: 青梅竹马 阴差阳错 宫廷侯爵
 
主角 视角
谢桃夭
何芜
配角
江云昊

其它:真心,命运,因果,爱

一句话简介:得汝所爱,付吾真心,人生大幸

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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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类型: 未知
  • 作品视角: 女主
  • 所属系列: 无从属系列
  • 文章进度:完结
  • 全文字数:8238字
  • 版权转化: 尚未出版(联系出版
  • 签约状态: 未签约
  • 作品荣誉: 尚无任何作品简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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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桃夭·有关于爱,无关风月

作者:江山温笔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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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 章


      楔子
      “三月流萤飞,伊人回,清风醉在桃花蕊,一鞠春江水,眼儿媚……”少女白净的双脚在溪水中嬉戏,脚踝上拴着的银铃铛发出的声音在溪水潺潺声中被添上了一分厚实。
      “都是十八岁的姑娘了,如何还是如此淘气?”少女在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时,一丝笑意攀上了嘴角,但她瘪了瘪嘴,打定主意装作没听见,“月华辉,携着相思……”
      何芜走到少女身边坐下,解下身后的背囊,从中拿出一块糕点:“喏,在京师买的,醉风楼今早才赶出的,我巴巴揣着这些糕点赶了几十里路,就怕它坏了或者碎了。”
      谢桃夭盯着何芜看了好半天,却不接那糕点:“芜哥哥,你还记得你去京师之前说的话吗?”
      “待桃夭既笄,我何芜便回来带她去京师,以我之姓,冠之名。”
      “现在我几岁了?”谢桃夭一脸的愤懑,鼓着腮帮子瞪着何芜。
      何芜转过脸去看着远处的流云,缓缓开口:“桃夭,我之前以为我在你既笄之时一定可以金榜题名的,可是运命这种东西不可说,但总算,我可以给你一个好的生活了。”
      “笨蛋,我现在都十八岁了,你硬是剥夺了我三年本可以待在你身边的时间,我从来不求什么好的生活,可是我一直求一个何芜伴我身边啊。”谢桃夭双手一下子攀上了何芜的颈脖,将头埋在何芜的胸口。
      何芜看着被桃夭撞掉在溪水里的芙蓉糕慢慢的发开,混在满溪花瓣中向下游流去,何芜摇着头无奈的笑了笑,将谢桃夭抱到自己的腿上,一手搂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替桃夭焐着双脚,“脚凉不凉?”语气里分明的宠爱。
      “不凉,都开春了。”怀里传出谢桃夭闷闷的声音,好像带着几分哽咽。
      “桃夭,我来接你去京师了。”

      壹
      我惊醒的时候,宫灯明明昧昧,远处幽幽的传来打更的声音,八宝帐顶的花纹看了几乎十年了,还是繁复的叫人头疼。
      “梦到什么了?”龙涎香的气息因为他的靠近而变的浓烈“朕已经看你在好几个夜里这样惊醒了。”
      “皇上,您说臣妾为什么要来京师呢?”
      “大概是要你遇见朕,遇见另一种命途吧。”
      身边这个男人不是我曾爱的何芜,何芜在五年前就死掉了,在他将我送上宫车的那一刻开始,我便有预感,此后的日子里,他将飞黄腾达然后命丧黄泉。
      “相公不会后悔送我去到那深海宫门里去么?”圣旨下达的那一日,何芜为我准备了红色嫁衣,比他娶我那日的嫁衣还要明艳美丽,他替我画眉,涂唇。我从铜镜里看见他用悲喜交杂的目光注视我,几次欲言又止。
      “不……悔……只愿我的桃夭在宫里好生照顾自己。”
      我回以一笑:“那相公一定要好生珍惜桃夭为相公换来的仕途。”我装束完毕,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在何芜面前转了几圈,“好看么?日后桃夭当真再也见不着相公了,相公珍重。”
      “珍……重。”
      我走至门口,何芜在身后叫住了我:“臣恭贺娘娘新禧,诚愿皇上与娘娘百年好合。”我看着他向我行了三个大礼,内心大恸,“我知道,你心里系着天下人,所以,以后一定为朝廷好好效力,莫入了歧途,负了我的期待”
      “臣,遵旨。”
      号角三响,夜空里突然绽放千簇万簇的烟花,在震天的烟火绽放声中我听见府中家眷惊叹拍掌欢呼之声,抬眼望向院子里,他们的笑容映着烟花的光影真是动人至极。也不知在院子里站了多久,烟火渐渐平息,宫内监司苍老悠长的声音从远处渺渺地传来:“请娘娘上轿!”
      我回头望了一眼这个已经生活了六年的家,脑海中闪现的斑斑点点都是回忆,夏日夜晚和何芜一起扑流萤,在院里的梧桐下下棋品茶,何芜教我诗词书法,为我画小像……我看了一眼主屋,门紧闭着,我朝里面说:“何大人不出来跪送本宫似乎于理不合吧!”
      门开了,何芜有点踉跄,走到离我还有五步路的地方跪下,双手合叠跪拜:“臣,恭送,娘娘。”
      “你我,最后还是成了你我。”我凝望何芜的背影许久,直到监司第二遍请我上轿。我转身离去时泪水再也忍不住了,便是这样一路呜咽着进了皇宫。
      在皇帝进我宫门之前,宫内遣来一个教引嬷嬷教我如何服侍皇帝,她说:“娘娘真是好运命,这还是头一遭老奴在新婚时讲解礼仪。”
      “还劳嬷嬷费心了。”
      “呦,娘娘您脸上有泪啊,彩萃,来给娘娘修饰容貌”教引嬷嬷召来了一个婢女为我重新化妆,又一边在旁边说着,“娘娘见了皇上之后可一定要笑呐,老奴知道娘娘舍不得以前的人但是能被皇上看上可是福分呐。”
      “嗯,晓得了。”
      教引嬷嬷退下之前为我重新盖上了盖头,不多久我听见门被推开了,紧接着是似乎有些沉重的脚步声,那人在我面前停下,却不掀盖头,而是说:“桃夭,朕今日做了一件连朕自己都觉得惊讶的事情,朕依照民间风俗娶你,你可欢喜?”盖头终于被揭开了,我看见一个玉树兰芝的年轻男子,身着大红喜袍,喜烛在他身后明亮的燃烧着。他望向我浅浅的笑着,可是那笑意不达眼底,我低头,“臣妾不胜感激。”
      屋外开始起风,能听见风从门缝里穿过的声音,可是屋里,单单是这满屋的红就好像要把这个寒夜彻底燃烧。
      一踏宫门深似海,萧郎何念温柔乡。何芜,从今后,我对于你的所有念想,都要被这重重的宫门掩埋了。

      贰
      “相公,初四张大人家千金大婚,你说我要准备什么贺礼送过去才算不失礼数?”我坐在书房窗边绣荷包的时候突然想起来张家大小姐即将大婚这件事,也是想和何芜说说话。
      何芜没有放下手中的毛笔,一边批阅公文一边说:“你不是从小就对采买东西很在行么,我记得以前你买的那个线绒兔,把你那最难哄的邻居妹妹哄得是服服帖帖,整日跟在你身后晃悠吧。”
      我瘪了瘪嘴:“你都不理我。”
      何芜“噗嗤”一下子笑出声来,终于也放下了笔,走到我身边将我抱起来坐在他腿上:“是我疏忽了,毕竟我的小娘子是一个才二十三岁的姑娘啊。”
      “喂!有点正经行不行。”我笑着锤他,“二十三岁还姑娘啊,被人听去还不笑话死。”
      何芜看着我宠溺的笑着,他亲吻了一下我的额头,“乖,等我把这些公文批完,我带你去游湖。”
      “好吧”我伸出了手。
      “什么?”
      “钱啊,擅长于采买的何家夫人要去挑选礼物了。”
      何芜扶额,无奈的笑了:“跟吴伯说,让他带你到账房,你自己取吧。”
      初四那天,何芜带着我,我带着前些天买回来的四匹丝锦和一支合欢钗一起去到了张府。便是在那里,我遇见了皇帝。
      他坐在上宾的位置,接受着众人的膜拜,也给每个宾客回一个揖。婚宴开始之前,他向张大人道了喜,然后又说大喜之日必不可拘泥于君臣之礼云云。
      可是偏生我不知为何,像被人绊了一脚,脚底踉跄了一下,就那样跪在了众人面前,倒把众人吓了一跳。何芜大惊,跪在我身边向张大人和皇帝作揖,说:“皇上,张大人请见谅,这是贱内,平日一向稳重,今日实在无冒犯之意。”
      “所跪何人?为何而跪?”皇帝的声音很好听,给人感觉像是触到了浸泡在泉水里的玉石,清凉又温润。
      “臣妾乃何谢氏,因平日犹如井底之蛙流连于针黹,今得见天恩,不胜欣喜惶恐,因而失了态,还望皇上赎罪。”
      “何爱卿,你的夫人倒是有几分才思,有趣。”皇上大笑,之后又走下来亲自扶起了我,端详甚久,“夫人仪容不俗。”
      “臣妾惶恐。”我悄悄地向后退了几步。
      “何爱卿,可否割爱?”皇帝此语一出,四下里倒吸声遍起,我自己也呆住了,早听过何芜说当今圣上乃喜爱风流之人,慕姣好容颜,然我并未料及皇帝竟对我这样一个有夫之妇也有兴趣。
      何芜久久没有说话,末了,他作揖:“臣,遵旨。”
      谁都逃不过命运,逃不过权力,逃不过层层森严的等级,我听见何芜的顺从时,也听见心里某个地方破碎的声音,我虽然明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也知道我与何芜不过是“率土之滨”中芸芸众臣的一员,犹如尘埃般的微渺存在,而皇权在上,好比晴日骄阳。
      可我多渴望,何芜能够为了我,违抗一次君命。
      可是何芜说,死何益,生何益。他希望的是我好好活着,不要任性。
      我还记得那日皇帝笑的明朗,那气定神闲的样子就像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们会跪倒在他的脚边顶礼膜拜一样。

      叁
      大婚第二日,我被贴身服侍的宫女琉璃早早叫醒了:“娘娘,皇上说,请您去给太后和皇后请安。”
      “那你为我更衣吧。”
      琉璃为我梳的是民间新嫁娘的发髻,穿的是丝绸制作的普通民间新衣,皇帝处处模仿民间,我大概可以看出他的用情,然而我从来不相信一个人,会为了一个因容貌而娶的人做出什么痴情事来。
      皇宫真的很大,即使乘坐了步撵,也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才到达太后的宫殿。进门前我看着太后宫门的牌匾,蓝底金字的“安寿宫”辉煌万分,不禁猜测这样的威严,需要这个女人用多少小心和谋算才能换得。
      皇后竟也在安寿宫里,在我进去的时候正和太后说笑着。
      “臣妾拜见太后金安,皇后金安。”
      “过来,让我瞧瞧你。”太后伸出一只手来扶我,那只手光滑白皙,时间似乎根本没有在它上面流淌过,连一道痕迹也不曾留下。我也伸出了手,在太后的手前竟然黯然失色。
      “早些时候便听皇帝说看上了一位民间女子,原来竟是你啊夭夭。”
      我定睛一看才认出太后竟是我十三岁时,在我家借宿了二十多天的那个落难女子。缘分或许从不存在,但因果确是实在相连的,十三岁那年我家有福接纳了太后与皇上这对落难母子,如今皇上便授我这显赫身份和无尽荣华,连带着何芜也都仕途通畅。
      “谢桃夭,我以后一定会娶你的。”当年那个男孩为我摘来数支盛放桃花,又取下自己脖颈间的玉坠替我挂在腰间,“你起码,不要丢掉这个玉坠。”言辞诚恳坚定,我握着桃枝,虽然对他没有欢喜,却为他真挚的眼神感动,“江云昊,虽然以后我要嫁给芜哥哥,但是你放心吧,我不会丢掉玉坠的,你永远是我朋友。”
      他们走的那天,我家门前停满了华贵的马车,站满了衣着讲究的人,女子牵着男孩气度从容的走向最前面的那辆最好看的马车,江云昊一步三回头,终于在要上马车的那一刻挣脱他母亲的手,跑回来拉起我的手,“母亲,我不要回去了,我就要和桃夭一起生活。”
      “云昊,不要任性,你知道有多少人在等你?”
      我推了推江云昊:“回去吧,看着阵仗,你家不简单呐,你的责任大概也很大,再说了,以后我要和芜哥哥一起上京的,到那时你难道还要留在这里吗?”
      “云昊,夭夭都这么说了,走吧,以后还有机会看见的。”女子招手唤他。
      江云昊半晌落寞的放下我的手,看着我的眼睛说:“桃夭,玉坠要永远带着。”
      “好。”
      我只当那玉坠为当年旧友留下的念想,一直戴在腰间,何芜也曾问过缘由,也是赞成我的做法,说有情有义方能为人。
      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何当日皇帝要下来扶我,为何要对何芜要我,都是因为这有情有义之物,它让皇帝少时懵懂美丽的情感感受跨越十年的时间鸿沟,再次平铺在他面前。大约他只是喜欢那时的他自己。
      “倒也标致。”皇后插了一句,话语里有些疑惑。我看见皇后的国色天香,只低下头微微笑着。
      太后对皇后说:“夭夭的心,也很标致。”
      也大概是这句话,保佑了我之后十年里与各宫相处甚洽。

      肆
      在我和皇帝成婚的第五年,西北遭到蛮夷侵犯,加上时值大寒,白雪密密匝匝地落了整个天地,边境百姓民不聊生,苦不堪言,虽然我朝国力雄厚,又有猛将强兵,但是发兵与否实在是一件大事,那段时间里我看的最多的,就是皇帝深夜也难以入睡,伴着一灯如豆和门外纷飞的白雪,在寝宫偏殿的书房里扶额苦叹。
      “皇上,喝点粥吧,这是我用鸡丝熬的,暖胃。”皇帝是个确确实实的好皇帝,继位多年以来,决策英明正确,少有失误,即使偶尔会有些差错,大多无关痛痒,又能完美补救。
      “桃夭,现在我只有一事让我犯难。”皇帝握住我的双手,“何芜他跟朕请命上西北,朕想他不过一介文官,这……”
      “皇上大可放心,何大人从小便富有谋略,阅览的兵法数不胜数,还有一件事皇上大约不知,十年前漠南之战,何芜曾和我说过他对主将排兵布阵的猜测,之后才知道真的并无二致。”
      皇帝点了点头:“朕信你,也信何芜。”
      “皇上,何大人不会让您失望的。”何芜在军事方面从小天赋异禀,他也笑言,如果有机会,以后一定要当一名军师,为国家多打几场胜仗,可惜阴差阳错,他上了朝堂却无缘战场。
      终于,何芜如愿。身后跟随着浩浩荡荡的军队向西北出发,我和皇上站在城墙上目送他们的离开。
      “你可知,有很多人会回不来?”皇帝问我。
      “知道,但是何人没有死的那一天?生死本就无常,与其等待那不知何时到来的尽头,不如扛起自己的责任和梦想,死得其所是对他们最大的尊重。”
      “何芜如果也回不来呢?”
      “何大人自己选择的归宿,无人可以作评判。”
      皇帝久久地看着我,不再说话。军队渐行渐远,奔赴着他们的最终命运,加官进爵或是马革裹尸。
      何芜,你自己选择的路,你要好好走下去,带着自己的毕生的梦想,无憾的走下去。

      伍
      三月开春那天,我发觉身体有些异样,终日困乏慵懒,又经常想吃或是厌恶食物,太医诊断之后向我道喜,原来我已有三个月的身孕,也是在那天皇帝过来和我说,何芜终究去了,战死沙场,千古留名。
      “因你曾经是他妻子,朕想着于情理应当让你去现场祭拜一番,但如今你已有身孕,还是好生将养着吧,朕会去看着的。”
      “劳烦皇上替我转达哀思。”
      无人能逃得过生死,在死生面前我们都脆弱的不堪一击,文死鉴,武死战也不过是一条牵引,让你的离去有所依。
      我的手抚上小腹,冥冥中有个声音在和我说,这是何芜。我知是自己在作祟,却无比希望这是真的,好像这样可以给我安慰,好像这样,我便可以弥补何芜那些我不在他身边的日子。
      十月以后,孩子出世了,是个公主,皇帝当时笑的无比开心,抱着孩子对我说:“朕一直希望她是个女儿,可以如你一样。”
      我隐隐有些失望,女儿的降生令我欣喜,也让我感到我青葱岁月的终于破灭,何芜没有轮回,我也没有可以补偿的机会了,女儿哇哇地哭着,就像在告诉我,人一辈子,都在和过去决裂。
      “取个名字吧?”
      “未,单名一个未字。”我说。
      “那朕便赐她一个‘希乐’之号吧。”皇帝似乎能够看得出我的心意,我们给予女儿的名字,都对未知的以后充满期许。

      陆
      近来我总是做梦,前些日子梦见自己十八岁时候的场景,梦见何芜来接我去京师,当我惊醒的时候就看着八宝帐顶发呆。
      没有人会绝对忠诚,时间会打磨你的一切感受,年少时候因为情感浓烈茂盛而受蛊惑,认为“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盲目偏执的坚持着一切看上去可歌可泣的事情,到后来年岁渐长,热情渐渐能够被理智掌控,才明白当初的可笑可爱。
      正发着呆,皇帝端着一碗药走进来:“你受了风寒,就不要整天想这想那的了,于身体无益呐。”
      “嗯。”我笑着接过药碗,一口气全数喝光,“真苦。”
      “苦口良药。”皇帝和我说话的语气近来愈发像是哄小孩,几乎和他与希乐说话时的语气一模一样。
      “桃夭,朕可否问你一句,这些年,可恨朕?”皇帝的神情小心翼翼,不知为何,在我面前,他好像永远是那个为我摘来桃花的江云昊,是那个甩开母亲的手向我飞奔过来,然后紧握住我的手信誓旦旦地说要和我永远在一起的江云昊。
      “不恨,从来没有,当初只是惋惜自己和何芜无法逃过权力和等级,但后来,皇上,希乐就是证明。”
      皇帝有点激动,一把将我揽入怀里:“朕什么都不怕,却日夜担心朕的桃夭不快乐,恨不得将天地间所有的有趣稀罕之物全数取来供你一刻玩笑。”
      “那臣妾岂不是成了褒姒?”
      “朕倒是十分想做一次周幽王。”
      这些年里,皇帝情深渐渐取缔他过去“见美容颜,甚喜,欲娶”的名号,他爱我,而我,终于也很喜欢他。有时候先来后到似乎十分重要,如果当初他在何芜出现之前便来我家,我或许就会事先喜欢上江云昊那个敢爱敢恨的小子,但有时候先来后到又好像没那么重要,即使我的那些最为浪漫的年华全部给了何芜,可是后来是皇帝陪在我身边,让我不在失去何芜的日子里孤苦无依,皇帝给了我他全部的爱,就好像曾经的我给了何芜所有的真心一样。
      人容易变心,自古就是,但是这种变心,永远是因为被一颗真心所打动。

      柒
      次日,我竟然咳出血来,琉璃惊慌失措,连忙说要叫皇上,被我阻止,还是请来了太医。
      “王太医,我从来不喜欢听那些好听的谎话,你如实告诉本宫,本宫真是风寒?”
      王老太医忧心忡忡的捋着自己的胡须,不肯说话,我见他这样,便唬他:“您若再如此,我便让人将您带下去,薅光您的胡子。”说完,我自己都笑了。
      王太医却流下眼泪:“娘娘您是受了时疫,是重症呐!卑职已经调药了数十天,您却一点也没好,老臣无能啊!”王太医带着哭腔,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住地磕头请罪。
      “生死有命,王大人您不必自责,本宫还要谢谢您,若无您这些日子的调药照拂只怕本宫命更单薄。”
      太医下去之后,我让琉璃请来了皇帝。
      “何苦要骗我。”我问他。
      “桃夭,是朕,害怕……”皇帝轻轻地抱我在他怀里,“朕害怕……”
      “皇上,事已至此,我便说说我这十一年在宫里的感受吧,真奇怪,从前我打定主意要将这些思绪烂在肚子里的,现在才觉得表达心迹十分重要,大概大限将至吧。”皇帝似乎要说什么,我伸出手放在他的嘴上阻止了他,“我至今仍旧不喜欢皇宫这个地方,重重叠叠的宫墙,复杂的礼仪,我一直想要离开,可是我知道自己没有力量离开这里,再后来,我便是舍不得离开你,我的一生何其幸运,付出过自己的真心,后来更是得你宠爱。初进皇宫时,我只抱怨命运残苛,后来慢慢醒悟自己被天所厚爱,皇上,我这一生爱过两个人,也得过两份真心,一个何芜,一个您,丰富了我本该平庸乏味的一生,皇上,我挺爱您的。”
      皇帝的泪越落越多,我伸出手想要为他擦拭,他却顺势握住我的手将我缓缓放在靠枕上:“你好生休息,朕明日再来看你,或许明日……”
      进宫以后的每一个日子里,我都自诩平静,连在何芜去世的时候我都没有太大的变化,可是今日见皇上如此说,我却莫名有些忐忑,好像有什么东西即将到来。

      捌
      皇帝到来的时候他屏退了所有人,偌大的宫殿只可闻我二人的呼吸,他眼眶泛红,握着我的手在我床边坐下:“我与何芜,早年便已相识……”
      他与何芜早年便已相识,当初听我要嫁之人是何芜,他便在继位之后让人寻到了何芜的踪迹,一番乔装打扮,和何芜结识,相处时深喜何芜品性淳厚忠良,索性结为好友。后来某日二人于酒楼喝醉,他告诉何芜他对我的心意,醒来之后他自觉有愧便离开了,何芜也再也没有找到他。
      后来,何芜中得榜眼,在朝堂上看见他,不胜惊讶,他微微一笑,似乎要就此将往事翻篇。再后来,他知我与何芜成亲,过得十分幸福,也就打消了找我的念头。
      一切变化起源于何芜发现自己身体有恙的那刻,何芜问他是否还能要我,何芜请他照顾我。
      皇帝说:“何芜了解你的浪漫大胆,知道当时他若离去,你必然做出出格的事情,所以才有了后来的那些事。”
      原来何芜说的死何益,生何益是这样的意思,原来我从没有被权势逼迫。
      “朕很心疼你,何芜原本说,不必告诉你,可是你应该知道真相,朕瞒了你那么多年,不要怪朕。”
      “不怪,皇上也是体恤臣妾。”我笑了笑,“我一直被人疼爱,庆幸还来不及。”
      被一人了解并且认真呵护,是这世上最幸运的事情之一,而我独得天爱,竟然得到两份了解和关爱。
      “皇上,剩下的日子,请您留我一个人,捋一捋我的一生。”
      “好。”

      玖
      或许我要走了,我开始看见那个十四岁的谢桃夭,她打扮成小子模样,偷了家里的一些积蓄,孤身一人乘着车到京城,又辗转寻找了一个下午,至晚才找到何芜在信里提到的驿馆,正在门口伸头张望时,有一个人在背后问他找谁。
      “我就看看这京城驿馆什么样子。”
      然后是一个熟悉至极的声音响起,隐隐带着怒气:“好看吗?”
      那天谢桃夭被何芜抓了个正着,何芜第二天就把她送到了车上,并警告她:“你若再如此,我便另娶他人。”
      这是谢桃夭的死穴,她最爱何芜,最怕何芜不要她,何芜见她一副委屈模样,虽然不忍,却仍旧没给她好脸色,从银带里掏出一些碎银子塞到谢桃夭的手里:“回去,悄悄地放回去,别让你大哥发现了。”
      “你会娶我吧。”谢桃夭怯怯的问他。
      “回去,等我。”何芜摸了摸谢桃夭的头算是答复。
      回到家的那日谢桃夭还是被大哥发现了,讨来了一顿好打,果然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而后我又看见少时的江云昊,明朗的朝着谢桃夭笑着,背后藏着好大一束桃花,谢桃夭大声叫唤:“江云昊你个笨蛋,我都看见啦!”江云昊几乎蹦跶着到她身边,将桃花拿到胸前:“给你,谢桃夭,以后我一定会娶你的。”

      番外
      今年是桃夭离开的第十七年,我也两鬓斑白,容颜不复往昔光彩,去年我将皇位传于我的儿子,孤身一人来到着皇陵,里面葬着我用一生去爱去想念的妻子,我要在剩下的日子里,陪着她,也好好捋一捋我的一生。
      我一直记得桃夭当年在溪水边的笑声,那是我听过的最为清澈明亮的笑声,没有烦忧,一派天真,似乎俗事并不能影响她一丝一毫。
      桃夭自有一番魅力,不浮于外表,而在其内心。她不怨命运,也不顺从于命运,对真心持有敬重,也不吝惜自己的情感,赤子忠诚,令人动容。
      夭夭,我将陪着你,到山海覆灭,到亘古亘今,你也不要再让我寂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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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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