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皇后的花样作死之路

　　孙氏觉得自己孙子真是越来越不可爱，横了他一眼嗔道：“在奶奶面前还装模作样，就是永安侯府的四小姐，常到府里跟晨姐儿尹姐儿一道玩，你先前不是还在大悲寺帮人家来着，可别说你不知道。”

　　蒋政沉下了脸，正色道：“祖母这话出你口入我耳还好，若是让旁人听了倒似我与迟家四小姐私下有了情弊，孙儿身为男子还好，损了四小姐的闺誉则是玩死难辞其咎。”

　　孙氏见他如此，不由怀疑起自己之前的判断：“难不成真是我猜错，政儿，纵然不是她，我看你妹妹诗社里有几个样貌品行都不错，你也都见过，可有中意的？”

　　蒋政无奈道：“祖母，妹妹她们成立诗社，是为了与她们志趣相投的好友一同聚会应酬，你这样说倒像是动机不纯一般。何况，如今局势不明，孙儿一心只想为祖父分忧，哪能分神在这儿女情爱上。”

　　孙氏听了这话，不由又横了他一眼：“就是因着你不肯把心思放在这上面，奶奶才担心，前些天我去给柳老夫人过生辰时，遇见以前给你说亲的那个陈府尹家的三小姐，人家现在都儿女双全了。怪就怪国公爷那个老顽固，非要压着你的亲事，错过好几出上好的引援。”

　　蒋政一听她说“国公爷”，就知道她是动了真怒，劝道：“祖父也是为了荣国公府。”

　　孙氏抹了抹泪：“你父母去的早，只留下你们兄妹三人，自你小时候我就终日提心吊胆，生怕你们也有个什么闪失，好不容易等你长到了娶亲的年纪，我就盼着你能赶紧开枝散叶，也好享享子孙绕膝的天伦之乐。偏偏又被你祖父拦着，回回都说未到时候，可这娶妻生子又有什么时候，纵然人家种地打铁的也知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道理，长辈辛苦攒一辈子的钱也要给儿孙娶妻生子，怎么？咱们偌大一个荣国公府竟连一个孙媳妇都娶不得么？!”

　　话锋一转，又恨铁不成钢的对蒋政道：“你也是死心眼，他说什么你就听什么。都说你们这个年纪的人都慕少艾，早早的就知道私相授受，胆子大的瞒着家人都爬墙头私会。这不上个月许尚书家办亲事，那新娘子的肚子遮都遮不住，你怎么也不学学。难不成你妹妹认识这么多的千金小姐，你竟一个都看不上？”

　　蒋政见她看自己的目光，颇有些怪他未能将旁人肚子搞大的幽怨，更知自己的婚事是她的一块心病，想起荣国公先前的话，知道这事终要有个结果，缓下语气道：“不是我看不上，只是妹妹常玩的那些小姐，大都出身太高，不是良配。”

　　出身高，距夺嫡旋涡中心也近，日后受牵连的可能性也大。

　　孙氏冷哼一声。眉宇中有傲气：“她们出身高，难不成咱们荣国公府还会低谁一等不成？”

　　蒋政自然无法与她解释朝廷倾轧，只道：“低门娶妇高门嫁女，出身高的小姐性格难免骄矜，我性格古板无趣又不会做低伏小，娶进门日后只怕也成怨偶。”

　　孙氏听了这话老大不乐意，自己的孙儿在她眼中自然是样样好，不是她自夸，整个京城权贵圈里看一遍，论样貌才气性情，蒋政样样都是拔尖，只有旁人配不上他的份，哪有需要他做低伏小之人。

　　可是转念一想，她自己出身并不高，当真娶了晨姐儿她们诗社里那些豪门千金做孙媳，的确是不好端起祖母的派头，果真还是本家那几个表侄女更合心意。

　　思及此，孙氏不由喜笑颜开道：“你既这么说，我也不拦你，那几个表妹你也都见过，心中可有人选了？”

　　蒋政低头：“我虽见了几面，也不过是客套几句罢了，并未有什么印象。儿女婚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切但凭祖母做主。”

　　当天夜里，孙氏就把这话跟荣国公说了一遍，荣国公正靠在床边看书，听了这话立时翻过身，训斥道：“咱们蒋家祖训是什么你可忘了？怎么会想到与迟家结亲来？”

　　孙氏辩驳道：“什么祖训不祖训的，难道有咱们政儿的幸福重要？再说了，我也不过是问问，这不政儿没点头我心里也已经有了数，回头迟家二夫人再来，我回绝便是了。你吹胡子瞪眼睛的，是给谁看！”

　　荣国公这一生都是谨慎的性子，凡事皆是思虑再三百般筹谋，因此那时才会被性格单纯孩子心性的孙氏吸引，平时两口子过日子简简单单是他一生中难得的惬意，但是遇到这种时候，他也有种秀才遇到兵的无力感。

　　往常遇到这种情况，他也懒得多说免得引得孙氏唠叨不已，可此事关系重大，不由他不多嘱咐几声：“政儿的婚事我心中有数，不管政儿点不点头，永安侯府跟咱们都没有结亲的可能。且不说祖训，你也不看看他们家现在是什么情形。”

　　孙氏疑惑道：“他们家什么情形？你是说太子那件事？”她转而鄙夷地看着荣国公：“难道国公爷也是那种拜高踩低之人？因着太子出事，永安侯府败落就要远了他们去不成。依我看虽说他们是太子妃的外家，可那件事他们家也是受害者，可怜迟家大女儿气得活生生吐血而亡，我听了都替侯夫人难过，他们更不知该多么伤心，却还得生生忍着。你可不能再为这个置咱们两家多年的交情于不顾。”

　　这些都是她应酬时从别的夫人那里听来的，荣国公向来不跟她讲朝堂之事。现在更不会将迟家二小姐私会太子，被七皇子当场擒获的秘闻对她解释。当下只能道：“好了好了，算我说错，不过跟迟家的婚事，既然政儿没有这个意思，以后你不许再提。”

　　孙氏道：“瞧你说的，既然政儿不愿意，我还能勉强他不成？不过我始终觉得依着政儿的性子，肯去帮迟家小姐，其中还是有些猫腻。”

　　荣国公有些困乏，放下手中书册：“依我看，政儿是陪六皇子去，跟迟家的小姐可没什么关系。”

　　孙氏横他一眼：“就你这粗心大意能看出什么？”

　　“好好好，是我粗心。”荣国公半起身吹熄了床边火烛，拉起被子躺下：“你现在问也问过了，政儿确实对那个乐丫头没什么意思，咱们先睡吧，就算你再心急孙媳妇，也得白天相看不是。”

　　一片静默的黑暗，荣国公自以为已经说服了自己夫人，昏昏沉就要睡着，却又听到她自言自语：“不是乐丫头，难道是那个凡丫头？”

　　荣国公睡意被赶走大半，不悦地翻了个身。

　　身后静默片刻，又传来孙氏的嘟囔声：“那么妖妖娆娆的，我可不喜欢。”

　　此时的迟凡凡可不知道自己正被人念叨，她如今正一个头两个大，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墙上。

　　青黛哪能看不出她的不耐，对着下面跪着的云雀为难道：“不是我们小姐不想帮你，只是现在夜已经深了，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

　　迟凡凡很应景的打了个呵欠，她昨晚看话本太晚，白天侯府又来了人，她也是很累的好不好。

　　云雀一张脸憔悴不堪，额头上好大一个包，上面甚至渗出了血丝，一见迟凡凡就跪在地上，咚咚咚地在地上磕了好几个响头：“五小姐！求求你去看一看我家小姐吧，你再不去，她当真是活不成了。”

　　迟凡凡耷拉着眼皮子挥挥手：“这么多天，二姐姐不是还活的好好的，怎么我今夜不去就活不成了？”

　　这话说的也不假，这两个月来迟真真当真是好好的，虽然行状凄惨了点，可到底活着不是。

　　初时她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又是绝食又是绝药，一心求死。可梁氏早料到如此，新派过来的都是健壮麻利的婆子，不吃饭就灌饭不吃药就灌药，还把人死死绑在床上，除了吃饭出恭都不解开。

　　后来迟真真身边的大丫头云雀双眼红肿的来求迟凡凡，迟凡凡碍于面子，就过去瞧了瞧。

　　结果一进屋就差点没被熏出来，这么多天来，那灌药喂饭时洒出来的东西都黏在床头被褥上，混织成一股酸臭不可闻的味道。

　　再看迟真真，昔日性情高洁倨傲自持的千金小姐，憔悴苍白，脸颊凹陷，就躺在那酸臭中嘴巴被棉布堵着，双目无神奄奄一息。

　　纵然再对她的行径不满，迟凡凡也不禁吓了一跳，当下就把那几个婆子教训了一顿，当然不能怪她们将迟真真绑起来，毕竟倘若不绑着谁能整日无休地看着一个一心寻死之人。她教训的是这个婆子不尽心，将迟真真弄得如此污秽不堪。

　　那几个婆子也十分委屈，只说刚来的前几天倘若弄了脏了也是及时换下的。可是迟真真次次都不配合，一天三顿膳食四顿汤药，难不成每次都换了枕头被褥不成？在家里还好些，这里毕竟是寺院，带的东西不够不说，换洗也不方面，她们如此也是百般无奈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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