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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蛋汤里有鸡蛋壳
八月末，那是夏天的尾巴，风不再凝固在滚烫的空气里，而是带着一丝丝凉意的吹拂着。
眼看台历上的数字还有不到十天便与被红色水笔圈出的日期重叠，白兰也要回意大利了，他那边开学早，再拖就来不及了。
作为东道主，这一暑假非但没带远客在本地景点游玩一番，反倒拉着对方到危险的异世界乱跑了一通，我心里还颇有点过意不去。可能是看破了我容易心软这点，白兰紧抓着我冷落了他几天这件事不放，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要不是白兰还有几个小时就要坐上飞机，我早就动手打他了。
“别在地上滚了，地毯也没多干净。”我叹了口气，算是服了他了。“走吧，说好的我请你吃冰，可别拖到下一回了。”
他立马来了精神，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衣服。“那约会呢？”白兰两眼充满期待的看着我，像是泛着星星，语气故作委屈道：“小鸫你不会把两个算到一起了吧？”
别说，我还挺想！
但要是真的那么干，这家伙还不跟我闹翻天啊？
我眉毛一挑，伸手拍了他肩膀一下，无奈道：“你只是回国而已，又不是生死离别，从此人间黄泉两相隔。其实有个期盼着下次见面的念头，也挺好的。况且之前你也答应过我了，地点由我来决定，不是吗？”
他眨了眨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卖乖地点点头。
于是我们去了一家坂田银时惦记了很久的冰饮店。店家坐落在车站的对面，一条商业街开始的地方。它里面空间不大，顾客却很多，装横精致，连空中都飘着冰激凌与奶油的丝丝甜味。
我和白兰一边聊天一边排队，终于站到柜台钱的时候，一抬头就看见了一张无比熟悉的脸。眼前的青年男子穿着一身员工制服，深紫色的头发被压在帽子底下，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像万里无云的天空，薄薄的唇弯成了猫的弧线。
“夜斗？”
白兰这是什么欧皇的运气？连吃个冰都能遇见神明。
不过夜斗神的确是众多神明里最好遇见的一个了……基本上是随叫随到。
“好久不见，小鸫！”别说，夜斗穿着这一身衣服还有点帅气，可见平常真是浪费了自己的一张脸。能用废柴大叔气质来掩盖原本秀气俊俏的五官，他算是是银桑以外的另一人了吧？
夜斗一脸感动：“啊！我家小鸫也长大了呢，也到了交男朋友的年纪，真好呢！不过不能有了男朋友就忘了夜斗大人哦，你都好久没有叫过我了。”说完，他的嘴角就撇了下去，端的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啊，为什么我身边的男人都这么会装可怜？
这根本不科学！
我嘴角抽了抽，吐槽他：“是啊，总比永远长不大强。”
夜斗捂住胸口：“看！小鸫果然已经忘记夜斗大人的好了！好受伤！”
噫。
又装委屈，又装委屈！
而我偏偏——偏偏就吃这一套啊啊啊！暴风哭泣。夜斗这家伙虽然对身边人都没个神明样子，但分明是摸清了我的脾气，才会如此对症下药。
“好了好了，夜斗大人！”我一脸无奈，心软道：“本信徒向你保证，等你有了神社，一定定时去祈福和祭拜。”
夜斗愣了一下，随即咧嘴一笑：“我就知道小鸫是不会忘记本神明大人的，放心我一直在攒钱，很快就会有神社了！”
“我相信你！”我笑了笑。
可与其说是相信夜斗，倒不如说是相信夜斗会遇上的小日和吧……
毕竟这番话他就说过几乎一摸一样的……现在还不是孑然一身？
为了确保夜斗不会等太久，我当年特地拜托工藤新一找到了还是小学生的日和。算一下她的年纪，估计遇上夜斗也就是这两年了吧？如果这中间出了什么岔子——等我初中毕业了，夜斗遇上了雪音，他也没能和命运中的女主人公相遇的话，我就出钱找块儿地给他建一座神社。
不管怎么说，夜斗都是我信奉的神明大人呢。
让信奉的神明流浪，这是哪门子不称职的信徒啊？
“你们认识吗？”白兰保持着微笑，像是早已习惯了在哪里都能碰上我的熟人一般，口吻却有点阴阳怪气地说道：“果然小鸫交友圈很广，认识好多人呢！”
我瞥了白兰一眼，也不揭穿，点餐道：“我要一杯草莓奶昔和一份香蕉船，麻烦给这位来一份盆栽棉花糖布丁，麻烦夜斗了。”
夜斗笑眯眯地应下，嘴上还说着“不麻烦不麻烦”的话。
在我接过零钱的那瞬间，他的唇凑近我的耳畔，像是随口说了一句般轻描淡写。
“看来……你放下了？”夜斗神色平常，整句话更像是陈述，可只有我就算不用仔细听那不确信的尾音也知道——这是句问话，却带着相反意义的肯定。
他知道我放不下，他分明知道。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做如此偏执又长情的人啊……
很辛苦的。
我抬眸浅笑：“你说呢？我的神明大人，还请你不要问这种自己能够答上来的问题了，没意义。”我拽着白兰欲走远，再聊下去后面排队的妹子怕是要用眼神杀死我了，但终究还是没忍住。我侧过头，目光深远，唇瓣微动：“或者说你只是传达了你的期盼？”
我的神明大人希望我能放下呢。
可若真的想放下的话，信奉着能斩断缘分的神明的我，又如何做不到呢？
都是徒劳。
本来在炎炎夏日中比天堂更美好的冷饮店，此时此刻，竟然有些寒气逼人，冻得我骨头发疼。
而白兰反客为主，牵着我的手，走向角落里的座位。
他修长的手指穿过我的指缝，松松垮垮地扣着，像是我们两个宇宙唯一的交叉点，而这交叉点传来的力气犹如万有引力一般牵引着我的步伐。
一瞬间，我竟然对他有了一丝愧疚，难以言喻的。
我咬了咬唇。
毫无疑问，这两个月的相处将我们原本只是网友的关系迅速拉近，他几乎成了知道我秘密最多的人，看过不少我眼中的风景，甚至认识了我那些和现世毫无关系的亲友。
但我和白兰始终存在着一丝隔阂，无法否认，那是一种无论多少亲密接触和温柔话语都无法抵消的距离感。
因为我太清醒了。
他的每句甜言蜜语都像是珍珠奶茶里的珍珠，又软又甜，却连嚼烂了吞到腹中都无法辨识其中有几分真，几分假。
既然如此，不如干脆调整心态——在吃之前就知道了，珍珠不过是骗人的东西，还腻歪的很。
那样的话，再美妙的情话，也都可以左耳进右耳出了。
而我像是对峙一般，摔在对方脸上的情话也不过是恶趣味，对朋友的关心，还有……或许还有一丝利用的意味吧。
我与白兰的相处并不纯粹。
相对应的，白兰接近我难道就纯粹吗？这是没办法估量的。毕竟，无论如何我都改变不了自己拥有彭格列直系血统这一事实。
这样一来，又是两不相欠。
更何况，到目前为止，我除了开导熊孩子以外可什么都还没做呢！这样就觉得愧疚的话，不就和傻子没差了吗？
白兰将我安顿在椅子上，拍了拍我的肩，绽放令人安心的笑容道：“小鸫你怎么了吗？身上不舒服？”
我笑了笑，道：“没有的事。”
退一万步来说好了，不存在博弈，不存在利益。这样能够干脆利落地毁掉一个宇宙的少年是真的对我动心了，我能回应这份感情吗？
不能。
答案很简单，所以别再被气氛影响了，泽田鸫。
这是魔鬼的陷阱呀。
白兰没有发现我的异样，只是自顾自地问道：“小鸫小鸫，刚才那个人也是神明吗？那为什么会在这边打工啊？”
我无奈地摇摇头：“我之前说过了呀，日本有八百万神明，但又有谁能把这八百万神明的名字都叫出来呢？总是有一部分不出名，不被信奉，无论有多努力都只会被遗忘。这样一想，拥有神格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事？”我眯着眼笑道：“不过再废柴的神，都要比我们人类厉害多啦！”
“可是小鸫不是信奉他吗？还喊他神明大人。”他像是吃醋了一样。
对，就是这种相处模式。
和有着强烈占有欲的恋人没差，似乎不让我误会就不罢休。
或许只是知道我一定不会误会才有持无恐？
我用手拖着下巴，懒懒散散道：“啊，这个嘛，可能是实用主义吧？别的神明就算信奉了也看不见摸不着，信徒众多，还很会端架子……不像夜斗，只要给了五元钱做什么都可以，随叫随到，简单又便宜。”
白兰嘴角一抽：“神做到这种地步也是有点可怜吧？”
“喂喂我可是听得见哦！”夜斗气鼓鼓地说，把草莓奶昔和香蕉船重重放到我面前，给白兰甜点的时候还瞪了他一眼，真是幼稚鬼。
嗯，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我扑哧一笑，拽过他的手，紧紧攥着。
夜斗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姿态坚决：“没用的！就算你喊我夜斗大人也没用，如果喊十次可以考虑……不，十次也不行，我夜斗教怎么会有你这种信徒？”他一副誓死与黑恶势力做抗争的表情，却没有把手抽走，真是可爱死了。
为了某神明进一步的羞愤，我只好掩饰着嘴角的笑意。
“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他狐疑地问：“什么？”
“你再感觉一下，就算办不到，至少要努力一点啊！”我斥喝他道。
夜斗一脸严肃地抓着我的手，蹭来蹭去，表情越来越像便秘了一样……终于弱弱地问一句：“手汗？”心虚得很。
好嘛，摸够了以后还憋不出一句正经话？
“心意啊心意！”我极度嫌弃地看着他，劈头盖脸地吐槽道：“就算有手汗，那也是你的吧！你这个废柴手汗神！”
“小鸫！”
真是败给这个笨蛋神了。
我泄了气，扶额说：“神器和神明是心意相通的对吧？所以我就在想——如果我对夜斗的喜欢，想要永远记住你，想要麻烦你一辈子的想法都可以被传递到你心里，夜斗你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不安了……”
他被我的话冲昏了头，似乎陷入了幸福的妄想，脸颊和脖颈泛起一片红。
“好羡慕，果然还是好想成神，被小鸫信奉真幸福啊……”白兰在旁边语气幽幽地搞事情。
“你想都别想，小鸫是我的！我的专属信徒！”夜斗听了白花花的话，立马回过神来，一脸警惕地看着恶意挑衅，还满嘴跑火车的某中二少年。
我直接忽视了这一情况，将另一手也搭在夜斗的手背上。“所以我才说，要这样握得紧一点，就算办不到，也至少努力一下……很多事情，只有认认真真努力了才会知道结果，就算结果不如意，至少也努力过啊！”
夜斗感动得一塌糊涂，又不知道那根筋搭错了，突然满脸期待地问我：“那你也不会嫌我手汗多？”
我神色一瞬间诡异起来：“不，你想多了。这个还是会的，手汗这种东西是生理性厌恶啊！这世界上除了妖怪，根本没人喜欢你的手汗吧……你以后还是娶个有点妖怪血统的妻子吧，不然解开红线也挺麻烦的。”
“那你还抓着本大人的手干什么？”他就差没大声说一句——你这个口是心非的小妖精了。
我哭笑不得地松开，拿纸巾擦了擦，解释道：“因为嫌弃是一回事，是否触碰你又是另一回事啊！我一想到当我松手时，你脸上可能会流露的低落情绪，我就办不到了呀。”
更何况，夜斗本身就是很敏感的神。
“真的是，也不知道你在感动什么……”我假装埋怨地抬眸看他，说：“让自己的神明大人难过，算哪门子的信徒啊？”
我只要做夜斗神的NO.1信徒就好了。
至于那个一家三口的妈妈位置，还是劳烦日和小姐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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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我胡汉三又回来啦！
这章其实很厉害，有藏马的感情线，有白兰的感情线，还有夜斗的……咳咳划掉。
小鸫作为一名信徒真是太撩了！
下一章白兰就要下线了，大家有什么想对他说的吗？毕竟也陪伴了我们这么久。
对了，他这一走，里包恩就要上线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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