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黯然销魂
话说莫非回去后立即开始考察市场、集资购车,不到十天的功夫,一个拥有五十辆轻便马车,十辆豪华马车的小型车行诞生了。回去翻来翻去,本身的体己只有三百两,让春夏拿一些值钱的首饰衣物当了两百两。突然想到胤祥,貌似他虽拿阿哥俸禄,又掌管兵部,府里却不比其他阿哥富裕,上次送我的“惜泪”实在是过于破费了。如今有了莫非的生财之道,便想替他凑一份子。于是强要银子,却不说原因。胤祥笑笑,依了我,弄了五百两过来,也不追问原因。总共凑了一千两,赶忙给莫非送了过去,参了三分股。
试行期设了十个站牌,每站五辆轻便车隔半个时辰发一班。车厢加大号的,大约能载十多人;十两豪华车用于短途出租,费用自然翻了几倍。半个月下来,反应甚好,生意火热。我也拿到了分到的三成利,不多不少,刚好把投入的一千两给赚了回来。胤祥见我还了一千两银子,心下奇怪,我便将事情细细说了,他惊奇之余很是欢喜,免不了对我刮目相看。
四月已至,距选秀还有两三日,我心中大是不舍,经常呆立不语、长吁短叹,就连春夏也感染了几分离愁别恨,变得沉默寡言起来。某日,正伤感间,婢女来报“有故人来访”,问姓啥名谁来自何方,只传了三个字——“小蓬莱”。我一惊,忙命人去请,自己遣退了左右,翘首以待。
一阵银铃响动,屋里进来一个年轻人。端的是:秀眉高扬,下藏两颗黑珍珠也似的眸子;朱唇半启,露出一排碎玉也似的皓齿;头上挽了两个丫髻,鬓角垂下一两缕发丝,白袍宽袖,腰系青带,隐隐含仙家之气,恍惚有异界之风。
那人进了房,毫不客气,于塌上仰倒,微微一笑,:“师妹近来安好?”
我摇头叹气:“不好不好!”一脚踹了过去,叫道:“你休要卖关子,有话快说,有那个啥快放!”不及挨身,那人一个鲤鱼打挺,躲过飞脚,转眼立在椅上。
“师妹,莫要动粗。师父让我传话来着——”
“啥?”我惊道:“别是要我进宫罢!”
那人哈哈一笑,突然正色道:“正是如此!月前你让我那鹰儿稍的信被师父得知,他老人家就知道你要在选秀上面做手脚。因此派我前来阻止,好好商计一番。”
“什么?”我怒道:“既然阻止,那为何还巴巴的将易容之物送了过来?快说,有什么阴谋?”
那人嘻嘻一笑,端起桌上的茶壶,对着壶嘴猛灌一气,道:“那不还是为了让你安心么,若不依你,到时肯定又是落跑!莫要害怕,师父已有对策!”故作豪爽状一掌击在我的肩膀上,拍的我直咧嘴。
“继续说。”我揉着肩膀,顺便附赠他一个大白眼。
“咳咳……”清了清嗓子,那人沉声道:“一年前师父收了个弟子——”
“停!”我失声道:“师父收了个弟子?!我有师弟了?”
“别插嘴!”又是一记爆栗,“一年前,天生异像,天狗食日,师父掐指一算,又有异人来此界,遂出游,寻到那人收为弟子。如你所想,这个师弟和你一般,来自那个什么二十一世纪。嗳,别瞪眼,小心爆眼珠子!咳咳……别问他是谁,这个我也不知。总之,师父说了,此番清宫选秀,你大可放下心来,那个师弟据说就在宫中,他自会护你周全。”
“什么什么和什么!又有清穿的?啊啊啊啊啊——”我狂呼飙泪,挥拳而立:“革命的道路上,我不再孤单!”
“严肃点!说正事呢!”某人继续呱唧:“当然呢,你这次去也是重任在身的!师父说,师弟身份特殊,需要你的帮助,所以让你一定要参加选秀,混入宫中。你师兄我呢,也不是白来此地的,哼哼!我的担子更重!看见我的打扮了没?道士!知道了不?从今儿个起,师兄我就改称本道爷了!”
冷汗四下,我说怎么弄成男不男女不女的怪模样,原来是道士啊!“敢问道爷您姓什名啥宝观何处?”
“哼哼!本道爷免贵姓张,名知,字明德。你可唤我张道爷来着!”
“虾米?!”我又是一惊,心脏受不了更多的刺激了,“你,你,你……你是张明德?”如被雷劈一般,心中某处轰然倒塌,靠,不是吧,这都什么什么跟什么啊!
“师妹!你怎么了?手为何颤抖?脚为何抽筋?啊……嘴上怎么有白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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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
我拖着疲惫的身影,来到梅林。时节已过,芳魂逝去,留下光秃秃的枝干备显凄凉,凭添了几分愁思。抚上梅枝,不由得轻叹一声,吟道:“天尽头,何处有香丘?何处能配得上葬你这般冰晶玉洁的仙子魂魄!”
身后一声爽快的笑声:“又在伤春了?”胤祥分枝攘丫而来,言笑晏晏。
我哀叹:“后日便要进宫选秀了,叫人怎能不伤感?”
“两情若在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我定会向皇阿玛讨了你来!”胤祥信誓旦旦:“四哥也会帮我说话的!”
“讨?”这个字,呃——还真是——没的说!
突然想到,我不是还有什么任务么,帮助那个未知的师弟。唉,即使被当作赏赐给胤祥“讨”了去,未尝也不是另一种折磨。皇宫,朱墙碧瓦,华丽的樊笼;十三贝子府难道就不是围城么?
吸一口气,指若兰花,咿呀唱道:“你我鸿雁两分开,问金兄你家中可有妻房配?”不待胤祥回答,继续道:“要是你金兄未婚配,小妹愿为你做大媒。年家有女名晓瑜,与你金兄可堪配——”
胤祥一愣,“这是什么曲子?婉转细腻,如吴侬软语,很是动人!”
“越剧呗!”我捏他胳膊:“问你话呢,还没回答!”
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半晌,胤祥张口,却被我截住:“得了,不必说了!”
吐出一口浊气,心中顿时明朗。转身笑道:“离别在即,与其在这凋零之所愁眉苦脸唉声叹气,不若饮酒作乐去!”一把拉住他,高声道:“今朝有酒今朝醉,哪官明日是与非!金兄,你我且去饮酒耍子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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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过三巡,我已是醉眼迷离,犹自强撑。胤祥看着我,眼中写满了担忧。是哦,我就是要让你担忧,我要你永远为我担忧……继续倒酒,手腕颤抖,洒出了不少,不去管它,持杯笑道:“这一杯敬你,祝你合家安康,团团圆圆,不离不弃!”仰脖子喝了,将空杯底示意。
“你醉了——”胤祥夺过杯子。我抢回来,继续斟满,笑:“这一杯敬你我,相逢便是缘!”抬手,张嘴,咦,酒呢?原来被胤祥抢去喝了,他猛吸一口气:“小鱼儿,我——”我摆手:“别说!我什么都知道!”一把提起壶,信口胡訫:“花非花,雾非雾。你非你,我非我。既非你我,何必落寞。过着别人的生活,自己且放声高歌!”
胤祥听闻此言,笑道:“既然你非你,我非我,将那些儿束缚统统抛过,你我且饮酒作乐,较那魏晋古人忘了自我!”取走酒壶,仰脖就灌。
“我的酒——”
…………
宿醉之后,麻烦诸多。口干舌燥,头痛欲裂,四肢酸软,经脉僵化……浓浓的熬了一碗姜汤喝了,方觉好些。揉着额角,四周看看,“咦?十三阿哥呢?”春夏在一旁绞手帕子,答道:“昨晚喝醉了,贝子府来人接回去了!”说完忧声道:“小姐,你和十三——”“别担心!”我笑道:“我们没什么!”即使有什么,也都过去了,心中默默的补了一句。从今儿个起,历史的篇章翻开心的一页,我要开始崭新的生活了,耶耶耶!怎么有点底气不足的样子呢,尴尬的笑笑,爬走。
这厢里,两个嬷嬷也来了。嘴里说着吉祥话儿,手上的功夫却是一点没歇。一人夹住我的一只胳膊,直接从床上拖了下来。
“小姐,明儿就要进宫初选了,您得打起点精神来!”麻雀甲说。
“小姐,哟,您怎么还喝酒来着!瞧您嘴里那味儿!这可不行,要忌口!”麻雀乙说。
“小姐,进宫的规矩您都记全了没?坐姿要端正,哎呀,别趴桌上啊!”麻雀甲。
“小姐,明儿辰时马车从府里出发……”
“海选时人多燥热,要带上冰片人参……”
…………
两只麻雀啰啰嗦嗦讲了一大堆进宫注意事项,只听得我头昏脑涨。好不容易一切归于静寂,已是入暮时分。用完饭正犯困间,猛然间门被推开,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无缺!
“好久不见!”我激动万分,无缺自从被遣送到别院后,一直未能相见。如今竟然回来了,想是明日便要进宫,无缺赶回告别来着。我揪住无缺,上下打量他。些许时日,身量居然拔高了点,面庞却愈见清瘦。心疼的抚上他的脸,我叹息道:“这段日子过的不好么?”
无缺闻言诧异不已:“怎么会?在那边一切安好!”继而绽开笑容,“你是在关心我吗?”反手握住我的手,掌上传来的一阵温暖搅乱了我的心绪。不动声色的抽出手,我埋怨道:“明日我便要进宫,你怎地现在才想起回来看我!”无缺微愣,说道:“尚书郎说你要准备选秀,都是一些女儿家的事情,男子不方便留在院内。所以我一直在别院没敢过来打扰……”我闻言一酸:“你们倒想的周到,巴巴的要把我送到宫里!”
无缺急了,面色微红:“我,我不是——”顿了顿,“假如你不愿意,我拼着一死也要带你走!可是,我知道你定会答应的……”眼神中有一丝失落,“你和十三阿哥两情相悦,他自然会护着你——”
我不禁心神荡漾,无缺待我真是极好,我却自顾自,从未照料他的感受,心中惭愧不已。定了定心神,我问道:“进宫,也只是一时的!”咳嗽一声,掩饰漏洞百出的话语。“我倒是放不下你,我走了,你且安心和春夏在府里过活……”
“不!我这次来也有个请求!”无缺打断我的话,极其肯定的说:“我想入伍历练一番,十三阿哥现在正管着兵部,你若荐我,必能成事!”
我大惊,这小子想从军,以后还可能有相见的机会么?可见他眼神坚定,语气笃定,料定是打定主意难有回转的余地了。遂叹道:“也好,只是军营不比他处,你可千万要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时,说不定你已是将军了呢!”无缺见我同意,也自欢喜。我却黯然神伤,好聚好散,就这么散了,以后能否再聚都很难说。
当下无缺注意已定,我修书一封,言辞恳切,托胤祥照顾无缺。春夏闻讯,更是难过,却也别无办法,只能对他百般叮嘱,真个儿难舍难分。短短三个多月,三人的感情胜似三年。回顾相识之时,心中百感交集。
春夏忽而喜道:“小姐此去,若是选上,做个主子娘娘倒是好了。到时说不定还能吧春夏带进宫去,再和皇上说说,让无缺做个御前侍卫。我们三人,又能在一起过活,岂不是好!”
我笑骂:“你这妮子,就惦记着皇宫,死性不改!”无缺摇头苦笑,说:“如果那样才能相聚,我宁可不要。就怕真的——”言语之中竟然大为忧心。
我心中感动,抓住两人的手,三只手相叠,说道:“无论将来如何,愿我们真情永存。苟富贵,勿相忘!”
无缺春夏都笑了:“是!苟富贵,勿相忘!”
三人絮絮叨叨的念到半夜,方才散去,各自安歇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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