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存于世

作者:辣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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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五章


      永旭二年新秀入宫,皇帝连着三晚都召了简昭仪侍寝,对她的宠爱昭然若示。这个简昭仪得宠不恃娇,待个下人也是亲切和善的。在宫里的口碑越来越好;本家出了这么个玲珑的人,皇太后自是高兴、喜欢得不得了,连带着皇帝也另眼相看了。
      同年,简昭仪之兄心仪于玉妃的随嫁侍婢,吟霜;恳请皇帝赐婚,帝准。遂以八抬大轿迎之进门。虽因身份卑微,未能扶正,但也颇受宠爱。是故,简家从此与玉妃交好,常有走动。
      永旭三年,简府有女新生;次年,简昭仪产下一子,受封德妃,赐住芳馨居。一月后,皇帝为小皇子办“满月席”,大宴群臣。宴席当晚,王公大臣偕同家属同聚于皇室大厅,一时间觥筹交错,丝竹穿耳,好不热闹。宁云龙怀抱着幼子,接受着大臣们的恭贺,意气风发;本因玉妃未能到席的失落心情,也消沉在这君臣同乐的欢乐里。吟霜抱着1岁幼女,随同简王爷共赴这皇家盛宴。席半,挂念玉妃,皇帝特准探视,简王爷遂陪同她前往“落梅院”。
      “落梅院”,比起皇室大厅的灯火辉煌、人声鼎沸,完全是另一番景致——冬季过后的梅林,新叶葱翠;迂回的长廊里只有荧荧宫灯中的烛火随风摇曳,神秘而梦幻,若不是肯定这是宫中,简王爷几乎要怀疑自己是否还在人间了。原来玉妃喜静,宁云龙虽然派了不少人在“落梅院”侍候,但吟霜嫁后,玉妃也不大使唤下人;奴才们都知她好静,所以平时做好分内事之余,都呆在各自住处,除非玉妃传唤,否则是没人在“落梅院”溜达的。正因如此,吟霜才放心不下她那个主子,虽说嫁人了,但时不时都会进宫来陪玉妃。
      在后宫里除了皇上和未成年的皇子,其他男子是一律禁止入内的 。而简政,今天算是拣了个大便宜——平时进宫他顶多能在德妃那里呆会儿,哪能像今天这般随意在这后宫行走?而且还是行于这堪比禁地的“落梅院”,他心里忍不住一阵窃喜——等了好久的机会,终于来了。吟霜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自己相公的心思,一路领先在前,最后终于在简王爷脚快发酸时到了一处花苑的入口。从该入口的月宫门往里望去,呈现于眼前的竟是一个若大的人工湖,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微微晃动的荧光与半空中的弯月两两相映,四周水汽氤氲,如梦如幻;绕满湖边的梅树,谢了花瓣,长了新叶,倒像是给那如璧静湖镶上了一圈绿边,即使是这静谧夜里也难掩那新生翠绿的勃勃生机。简政心中感叹,皇帝还真是喜欢这个玉妃,单看这“落梅院”,便可知,这宫里无人能出其左右。
      “小姐!”正沉思间,吟霜的声音响起,简政这才注意到远处湖边梅树下,一道秀美的烟紫色背影正持箫静立,不是玉妃还是谁?只见她长及脚踝的黑发流云一般散落在脚边,曼妙身姿,淡薄背影,在湖面弥漫的水汽中若隐若现,仿佛碧霄琼宇的仙子。单见这背影,简政的心就仿佛停止了跳动般,又或是不愿跳动——怕任何的声响都会惊扰佳人。他刚极其小心的吸了口气,玉妃就因吟霜的叫喊回转身来。冰肌雪颜,寒潭幽眸,多少年了,她一如初入皇宫那般绝色倾城,岁月没有在这个女子身上留下丝毫影子。简政见了那久违的玉颜,一阵激动,刚吸进的那口气怎么也呼不出来了。
      玉妃一惯冷清的容颜,见着来人是吟霜,难得有了一丝回暖;但看清吟霜身后的简政时,脸上的柔光立即又消失无踪。
      “天黑,相公担心我,便陪着来了。”吟霜见玉妃那稍显不悦的神色,赶忙开口解释。
      “简政给娘娘请安。”听得吟霜解释,简政也终于回了神,忙向玉妃作揖。
      听了吟霜的解释,玉妃有刹那的愣神——不料从小同自己一起长大的吟霜,如今也心有所属了。然后她也没再多说什么,回身领头往内殿走去。
      简政还是第一次到玉妃这处走动;进得殿内,只见这殿的设计很是与众不同——别的嫔妃住处,不是雕龙就是刻凤,金银器具,玉石珍宝,有多少就摆多少,仿佛不这样就显示不出住主们的矜贵;而反观玉妃的这所住处,没有皇家惯用的龙凤图案,也不似其他妃嫔的宫殿那般金银玉器诸多摆放,就连皇家建筑常用的牡丹雕花,金菊延寿等刻饰品也不见一处。
      这间殿完全依此处的地形和风景而建,四周的墙雕栏玉砌,窗子很多,随处一望,都是一幅美不胜收的风景画;有的窗前挂着湖丝软帐,在风中摆动如梦如烟;有的窗前又挂着关外进贡的琉璃珍珠帘子,窗外的月光透过帘子照进来,屋里的烛光又透过帘子映出去,无论从里往外看,还是从外往里看,这些琉璃珠子都如天上星光般熠熠生辉,让人不禁感叹,这般绝色竟也落入了凡间!殿内的地上铺着三尺见方的雕花地转,中上坐处用汉白玉筑出一个高于地面的平台,上面放置着一架红木古筝,擦拭得一尘不染,可见平时常被主人把玩;平台右方,放置着几张和式的楠木矮桌,桌子周围,几张方形坐垫,全是亚光白色绸缎面料,上面没有多余的绣饰,只几朵粉色春梅,却也让人心生清新之感。平台左方,用几扇推拉纸门隔着,此时的门开着,看来是个书房,房内布置得古朴素雅,房中木桌上的青瓷细颈花瓶中斜插着一支白茶花,洁白的花瓣上滴着几颗水珠。花瓶旁是一只古色古香的水罐。与厅中推拉纸门相对的也是一排纸格子拉门,门也拉开着,外面是一方小庭院,嶙峋的山石旁,种植了几棵兰花与翠竹,显得极富情调。平台的后方,层叠摆放着几个屏风,料想应该是内室了。
      “过来坐吧。”环顾间,玉妃已从平台右方,轻纱软帐隔着的内间端着一个茶盘走出来,放在楠木矮桌上,淡青色的茶釉上,绘有粉色的梅花图案。
      “小姐……”吟霜见状,只用一只手抱着孩子,伸出另一只手想帮忙,却被玉妃一个眼神回绝了;拉她在垫子上坐下,开始沏茶。
      简政看着玉妃的举动,心下泛起更多异样,随即也靠着吟霜坐在了桌边,眼睛却一动不动地看着一桌之隔的玉妃。
      此时的玉妃,没有说话,专心地为两人点茶。黑亮的长发瀑布般地倾泻在肩头,再如泉一般垂落了一地。玉妃跪坐在垫子上,姿态素雅,流品高华,露出宫服后领的脖颈宛如天鹅般雅致。烛光婆娑地映过纱帐帘子,辉映在她明丽的宫服上,反射出柔和的光彩。
      玉妃端着茶壶往茶碗里倒水,简政目光所及,只见她修长的手指细腻如瓷,比乳白色的茶盘还要白上几分。碧绿的茶水倒入茶碗中,飘着袅袅的清香,每一片茶叶细直如丝,叶尖显色如银,隐隐有细微的毫毛。玉妃先是端了一碗给吟霜,接着才端起另一碗,递到简政面前。这时异变突起,只见简政左手状似在接茶碗,实际却扣住了玉妃的手腕,右手一晃,已连点玉妃几处大穴。
      “相公,你……”吟霜刚一开口,就被简政反手封了穴道,一句话怎么也说不完了。
      这时,简政才端过玉妃手中的茶碗,一脸微笑地看着被他置住的两人,头一仰,仿佛饮酒般畅快地喝完碗中的水。茶水入口清醇绵和,简政只觉得一股清香慢慢地渗透齿颊,浑身说不出的舒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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