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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穿（二三）
电话另一头好半晌都没有回应，那漫长的沉默让人忍不住怀疑刚才的话，是不是真的有传到那个人的耳中。
许艾言也不着急，就那样拿手机贴着耳朵，安静地等待着。
均匀的呼吸声被转换为电磁波，传到另一个人的耳中，本该令人感到安心与平静的特定频率，却带起一阵抑制不住的烦闷与焦躁。
“为什么？”良久，戚落生才出声说话。
距离两人见面，也就才过去不到半天的时间，他并不觉得对方之前表现出来的样子，像是对自己有什么其他的心思。
“我喜欢你……”电话另一头的人轻声笑了起来，“——这种说法你肯定也不可能相信吧？”语气中那玩笑似的漫不经心，让戚落生心中的焦躁又加深了几分。
就连他自己，都说不清这其中的原因。
“我只是有点好奇，”许艾言止住了笑声，平淡的语气让人猜不出他的想法，“像你这样的人渣，”就连说出“人渣”这两个字的时候，他的语调都没有任何的起伏，“要是喜欢上一个人，会是什么样子。”
戚落生突然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刚才的烦闷在一瞬间就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找到了有趣玩具的激动与克制不住的兴奋。
——果然，现在这个“许艾言”，比原来的那个，要有意思得多。
“所以，你的意思是，”曲起的手指无意识地一下下敲击着桌面，戚落生露出饶有兴致的表情，“我一定会喜欢上你？”
“我会努力的，”许艾言坐了起来，双腿盘起，侧着身子懒洋洋地靠在沙发背上，“请务必给我这个机会。”
刻板严谨的语调，简直就跟工作上进行例行公事的交谈一样。
许艾言听不出那个人的话语当中，是不是包含了轻蔑鄙夷以及不屑一顾之类的情绪——对方这会儿如果就站在他面前，他或许还能看出点什么来，可光凭声音来判断一个人的情绪，对他来说难度实在是有点太高了，索性也就用自己最擅长的方式来应对。
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来说不存在任何意义的时候，对方无论做什么，都不可能伤害到他。
而戚落生对于许艾言来说，就是这样一个人。
大概是因为这态度配上交谈的内容，实在太有喜剧气氛，某个连实体都没有的家伙，都自顾自地在那儿笑了好半天了。
“那杜飞鸣呢？”没有回答“好”，也没有回答“不好”，戚落生问起了另一个和他们有关的人。
几个小时之前，许艾言还和那个家伙在自家小区里，毫无顾忌地接吻。
这种行为在一些人的眼中看起来，应该算是格外的不“洁身自好”了吧？
许艾言略微弯了弯双眼。
“杜飞鸣啊……”他歪着脑袋思考了一阵，很是认真地询问，“你介意我脚踏两条船吗？”
系统笑得更欢了。许艾言很怀疑，要是对方有人类的身体的话，这会儿会不会直接喘不过气来。
大抵是没有料到许艾言会给出这样的回答，戚落生沉默了好一阵子，许艾言的耳边只能听到指节敲击着桌面的声响。
或许连戚落生自己都没有发觉，当他的心情烦躁不安，对某些事情迟疑不决的时候，就会无意识地做出这个动作。
好歹也和这个人当了那么久的“朋友”，原主总归还是能够注意到一点东西的。
手指敲击桌面的声音倏地止住了，许艾言挑了挑眉，知道那个人已经做出了决定。
“那么……以后就请多多指教了，”学着许艾言曾经做过的那样，低声笑了起来，戚落生刻意拖长了语调，“——男朋友。”
用始乱终弃这种方式，来报复让自己受到了伤害的人这种事，要是放在了小说里，保不准得被人扣上诸如“恋爱脑”，“自欺欺人”，“没脑子”一类的帽子，可倘若这种事发生在现实当中，反倒让人觉得很有意思了，不是吗？
——尤其是对被宣告要“被”始乱终弃的人来说。
许艾言笑了一下。
“你还有其他什么事吗？”面对这位自己新上任的“男朋友”，他的态度和之前相比，并没有太大的变化，“没有的话我先挂了。”
“话费要超支了。”大概是觉得自己有点太冷淡了点，许艾言又补充了一个没有多少可信度的借口。
“好，”戚落生倒也没有在这件事上多做什么纠缠，“先挂了吧。”
“有什么事，明天在学校见了面再说。”他看起来像是对扮演男朋友这个角色，有着不小的兴趣。
“那再见了。”许艾言也不和戚落生客气，说完之后不等对方的回复，就直接掐了电话。
手机屏幕上显示了几秒钟通话时间，画面就跳回了桌面的图案。然后一条提示充值了话费的短信就发了进来。
“五百二十？”看了一眼短信里充值的数字，许艾言惊讶似的挑了下眉梢，“看来他是真的不差钱。”
一个人际关系不怎么广的高中生，这话费少说也能用上个一两年了。
要是不在乎感情方面的事情，和这种人交往，能拿到的好处倒是不少。
把手机随手扔到一边，许艾言又重新在沙发上躺了下来。
“要是真的想让他答应当你男朋友的话，”系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了笑声，颇有兴致地和许艾言讨论起刚才的事情来，“应该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那样子，看起来倒是一点儿都不像是一个见到自己喜欢的人，和别人确定了交往关系的人该有的样子。
哪怕这关系，比一个玩笑都还不值钱。
“刚才那样，戚落生也有可能直接拒绝吧？”毕竟就算只是一场在一开始就说明了规则的游戏，另一个参与者如果表现得太过随意与漫不经心，也是会让人失去加入的热情的。
更别说，对方还有可能从一开始就对这种游戏毫无兴趣了。
与之相反，如果许艾言真的表现出对戚落生的好感来，对方可能出于和原本让自己成为“唯一的朋友”一样的心态，反而不会有过多的猜疑，直接应承下来也说不定。
“拒绝就拒绝了呗，”许艾言翻了个身，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我也没有非要让他答应。”
他只要主动向戚落生提出这个“游戏”，无论对方的回复是什么，其实都没有太大的差别。毕竟“追求”这种事，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并不需要另一个人的许可。
这一点，在某些时候，其实还挺令人感到恐惧的。特别是当被追求的那一方，没有足够的能力摆脱的时候。
假如他真的用了系统所说的那种方式，戚落生接受他的“告白”的可能性确实更高，但是……
“玩具和游戏的对手，总归是不一样的。”就好比按照原主和戚落生之间的关系，即便他刚来那时候，就毫不犹豫地从天台上跳了下去，戚落生也顶多恐慌害怕一段时间，就会将这件事抛之脑后，继续去过自己的生活——至于所谓的后悔与自责，更是不可能存在。
所谓令人心惊的恶，就在于此。
“还有，”许艾言皱了皱鼻子，显然对此感到有点不满，“我不擅长演戏。”
明明对一个人不感兴趣，还要做出一副把对方放在心尖上喜欢的样子来——如果只是一小会儿的话，他倒是还能试一试，要是让他一直维持那种状态，许艾言表示，他一定会受不了，直接掀桌子走人的。
不过，系统那平时总是格外沉稳持重，仿佛所有的事情都在掌握，在看人这件事上，却连最基础的部分都不会的样子，让他不由自主地联想到另一个人。
……不，应该是出于思念这种主观的因素，只要碰上一点有所关联的事情，他都会往那个人的身上想吧。
季无咎是这样——系统也是这样。
许艾言抬起手，遮住了从窗户里照射进来的阳光。
这两天温度回暖得快，昼夜温差也差得很多，就这会儿的温度和早上相比，都能差上个七八度。
对于许艾言这种怕冷的人来说，这种稍微加一件就太热，脱一件就太冷的天气，可以说是最讨厌不过的了。
相比较而言，他到更喜欢界限分明的秋天一点。至少他用不着每天都得准备好一年四……三季需要穿的衣服。
让耳朵有点发麻的笑声又在脑中响了起来，许艾言有些困惑地歪了下脑袋，不明白系统又在笑些什么。
“这不是挺清楚别人在想什么的吗？”好一会儿，系统才像是笑够了一样，出声说话。
这个家伙，平时还总爱说什么自己不擅长理解别人的心理之类的话，可真正关键的地方，这个人总是抓得比其他人都要准。
大概这也是为什么，许艾言总是能够解决那么多令人头疼的交易的原因吧。
“什么？”许艾言闻言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系统在说什么。他眯起眼睛思索了一阵子：“那不是理解——”
“——那是逻辑。”许艾言这么回答，脸上满是认真的神色。
和所谓的心理和情绪无关。
“人的心理，本来就是逻辑的一种，”系统却似乎并不认同他的观点，“不是吗？”
“人的情绪什么的，不应该是最没有逻辑的东西吗？”像是觉得系统的说法有点好笑，许艾言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本来也就不知道戚落生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他只不过是通过戚落生过去的表现，推断出了对方有可能会采取的行为而已。
“所谓的行为，本来也不过是心理的体现而已。”系统并没有强迫许艾言接受自己的观点，只是那沉稳安定的语调，有种异常令人信服的魔力，“……至少我是这么觉得的。”
人与人之间想要做到相互理解，从一开始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他们所能做的，不过是在与对方一同生活的时候，根据双眼所见到的一点一滴，去猜测，去推论另一个人的想法。
所以这个世界上，才会存在误会，存在谎言，存在辩解。
这本就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不论放在谁的身上，都是同样。
许艾言蹙起了眉，脸上那迷茫的表情，看着像个单纯的孩子。
对这世上的所有都充满了不理解，满怀着好奇心，却连自己的这份想法都不明白的孩子。
很难想象这样的一个人，竟会选择以那样冰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或许应该说，那许多在人生的半途，就做出了舍弃自己的性命的人，在其他人眼中，都是和这个人一样的“不可想象”。
系统轻轻地叹了口气。
“怎么会突然就改主意了？”没有再继续之前的话题，系统转而说起了其他事情。
按照许艾言原先的表现来看，他显然是不想再和戚落生扯上关系的。否则在对方一开始找上来的时候，他也不会是那样的态度。
这个家伙，可是一直都讨厌这种麻烦的来着。
“嗯？”许艾言回过神来，“我说过了啊？”
像是终于厌烦了在阳光底下没有办法睁开眼睛的感受，许艾言抓过一个靠枕，盖在了自己脸上。
“我只是……有点好奇而已。”圆润的脚趾抵着沙发的扶手，小小地动了动，许艾言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闷闷的。
不是什么出于正义感的“复仇”，也不是什么喜闻乐见的“虐渣”，他只是单纯地想要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而已。
“真的……只是这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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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许艾言：I want to play a game.
系统：……貌似有哪里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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