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修仙的危险性

　　“过程。”白凰把沈清迟放在他的草席上，自己拖着木椅到他席前，简洁地问。

　　沈清迟舒络了一下筋骨：“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局。”

　　她挑眉：“哦？”

　　“王玖禾是个叛徒。”沈清迟认为这就是结局，想到殿中王玖禾怯弱的样子，他不禁眯起眼睛，讽刺道，“你的信任似乎被辜负了。”

　　白凰一怔。

　　沈清迟见她这样子，以为她不信，也不多说了，只是眼神渐渐变冷。

　　懦弱是一种弱，他的伪装何尝不是。

　　他又何尝不懂王玖禾的处境，只是，沈清迟不允许未来可能朝夕相处的同伴有一丝一毫会被威胁背叛的污点。

　　谁知白凰沉吟了很久，最终忍不住问道：“……等等王玖禾是谁？我们认识这个人么？”

　　沈清迟：“……”

　　他有点无法组织语言，叹了一口气，默默道：“你随意吧。”

　　她是在装傻还是真的不知道王二丫只是王玖禾的乳名，他都不在意了，他看得出，她并不愿意以这种理由给王玖禾偏见，可是他……从头到尾就都是个骗子啊！沈清迟有他的理由，他本来就是骄傲的。

　　白凰又状似认真想了很久，最终叹了一口气，摇摇头：“想不起来。”

　　“所以，你还是说说，你这次又扮演了什么令人赞叹的角色吧。”

　　她把话头一转，转到沈清迟身上。

　　“话题转移得漂亮。”沈清迟感叹。

　　白凰冷冷道：“少啰嗦，说人话。”意思说，在她眼里，只要不是有意义的话，都不是人应该说的话，按说平时她该不会是这样的，只是对待青梅竹马的沈清迟和旁的人，自然态度不同。

　　“我以前拔过那个所谓幻火尊者的爱鸟几根毛。”

　　“啊，是么？你确定只是拔了几根？”白凰笑吟吟地问，只是沈清迟总觉得这笑带着点幸灾乐祸……

　　其实，他猜得差不多吧，白凰本来就不在意沈清迟为什么好端端会遇上人家尊者的爱鸟，还好巧不巧地欺负上了，事实上，他根本就不喜欢外来事物的擅自接触，所以这并不让她感到意外。

　　唯一意外一些的是那个老头子的身份。这整个修仙界，能被称为尊者的，字号幻火的，只有一个人，看来就是方才的老头子了。

　　要知道，只有大乘期修士才有资格被称为尊者……而大乘期修士整个修仙界也才十余名。这还是自洪荒事变以后最鼎盛的场面了……被他碰上——白凰只能说，沈清迟运气非凡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顺便还想烤它来吃……”他支支吾吾。

　　白凰不禁失笑：“噗。”

　　“后来呢？”她接着问。

　　沈清迟面无表情地自嘲：“后来这个老顽童就出现了，和我斗了三局棋，一局没赢，灰溜溜地走了，当时我还笑他，只是，现在只能苦笑了。”

　　说是不会公报私仇，假公济私，这种话无论谁说都只能听听，谁信谁是蠢货。凑巧，虽然沈清迟喜欢扮蠢，却并不蠢。

　　“后来……你就来了？”白凰笑意乍止，面带惆怅，“二丫却进了别人的门对吧？”

　　“你既知道，何必要我一遍遍重复。”

　　“啊，因为你说出来和别人说出来是不一样的。”

　　沈清迟对白凰这句话不以为然，耸耸肩：“陆与安是隔壁那个木头的称呼吧，你和他好像有一点交情？”

　　他似乎并不诧异和他同岁，一起长大，没有分开过的白凰为什么会认识他并不认识的人。

　　白凰轻轻浅浅地应了一声。

　　又是沉默了许久，她才为王玖禾辩解：“……我觉得二丫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之所以会不一样，是我们的观点并不同。”沈清迟犹豫着，最后无奈，“这个问题可大可小，你会知道的。”

　　他很少有无奈的时候，但是每一次都是认真的。

　　虽然讨厌外来人，不喜过于热情的东西，但是明辨是非的理他绝对懂，只是有时候，本质来讲，长远来看，他并不看好的事物相当多。

　　沈清迟的中二期非常早，就在五岁就开始了，并且是伴随着叛逆期一起的，因此他的看法或许有些偏见因素存在，但不得不承认，说起看问题的角度，他还是比一直暴躁却本分多了的白凰看得深一些的。

　　谈及王玖禾，她和沈清迟一样是保持怀疑的，可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仔细想想，二丫为了更好的发展是没有错的，只是清迟太过敏感。白凰抿了抿唇，并不想多做纠结。

　　“你回去修炼吧。”沈清迟突然道，“近些日子，我们还是不要见面的好，我有些事要处理……”

　　要说今天之前，沈清迟突然说他有事要处理，白凰是肯定不信的，因为他们太过熟悉，熟悉到麻木，他要做什么事她应该都知道才是，可是，今天突如其来的记忆打乱了她的生活步伐，在她来看，沈清迟就算真的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要做，也不算稀奇了。

　　只是她还是细细打量他的神色，发现他面色突然变青，带着一丝愤怒……

　　“是发生什么了？”这一句话还是没有问出口。

　　白凰很明白，之前沈清迟没有说，现在多问也无用，于是她点点头，关好木门，退出房间，然后在这间小草屋上设了一个隔绝结界。

　　这个结界，她是第一次用，却熟悉得好似曾经无数次练习过，来源是今天见到陆与安时涌现的记忆角落附带的。

　　令人更加地好奇那份记忆的来源。

　　或许她需要借助陆与安来得到真相，但他今天看他那样子怕是应该不会轻易说出口，还需要一些办法……

　　至于王玖禾，就当二丫不见了。

　　白凰思索着，却被突如其来的冷漠秋风冷到。

　　外面天色已经暗下来，她才发觉和沈清迟来到这里有多久了。一轮银月高悬夜空，黑漆漆的夜空像是被照亮，繁星点缀着静谧的夜。她抬头望了望那轮皎洁的弯月，突然笑了。

　　秋日的风并没有这么冷，加之寒风本不应该进入上玄宗，却突然涌现……是否宣告着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这个猜测使她的情绪莫名愉悦起来，却不知道其他弟子感到这寒风时是惶恐害怕的。

　　因为这个季节并不是秋天啊。因为结界的缘故，上玄宗的季节是颠倒的，此时应该是夏季……本应闷热的暖风却变了样。

　　“……老规矩么？”白凰并不知道其他弟子们所想，就算知道也只不过更加使她坚定自己的猜测，她只是默默念着这几个字，然后笑了，和陆与安的老规矩，或许是一个突破点。

　　回到自己的小草屋内，发现这个草屋和沈清迟的内设并不一样，陈列了许多陈旧的玉简，还有郁郁葱葱的绿，暖橙色的屋顶房檐上还缀着一颗夜明珠，一看就不是人间的凡品。

　　白凰开始坐立不安。

　　她并不胆小，也不害怕鬼怪，但是，这重重的事件，熟悉的人，令人诧异的待遇……真的让她开始质疑是否是有人在故弄玄虚。

　　如果是敌人，未免太可怕。

　　因为房内有着夜明珠，她并没有点灯。

　　她开始闭眼打坐消化今天奇怪出现的灵力，等再次睁开眼时，一身黑衣的少年已经在门口了，木门虚掩着，清透的月光照在他的身上，显得平时清冷的外貌格外纯净。

　　“你来了。”

　　“嗯。”陆与安应道，“你的灵力很弱，不继续修炼？”

　　白凰没好气地：“难道你以为我让你过来是为了让你看我修炼不成？”

　　少年不语，走进屋内，木门被一阵风吹动合上。

　　“你想知道的，我无可奉告。”

　　“可你却来了！”白凰强调着这一事实，如果陆与安真的不在意，他绝不会多看她一眼的，遵守规矩？所谓的老规矩只是他们不成文的玩笑。当然这些都是从那些记忆里得知的。

　　陆与安漠然，只是说：“你太弱了。”

　　所以，这是什么意思？

　　是她强大了就会知道；还是她太弱他并不想回答她的疑问……

　　“旧约已赴，若无事我便走了。”

　　他的时间很宝贵，特别是月夜。

　　月华照在疾风上，疾风的剑气和锋芒会被洗涤，带着月之精华的疾风显然对他练剑很有帮助，至少，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练剑生活，剑是他的第二条命。

　　白凰的突然到来让他惊讶，然他却并不想打断这样平静的日子。

　　“不行！”白凰毫不犹豫地驳回他离去的要求，“我需要你帮我找回记忆。”可能是因为前面回绝的语气太凌厉，之后的要求不由地放软来，陆与安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有时候还软硬不吃。

　　他沉默了一会，道：“……快些变强吧。”

　　“不然我就缠着你，我说到做到。”最后她权衡了一下各个方案，还是觉得厚脸皮才有饭吃，和她一样，陆与安是不喜欢麻烦的，若不是一定要知道这件事的原因，她也不会让自己陷入这种麻烦事中，虽然她本来就生活在各种麻烦中。

　　“注意分寸。”

　　陆与安并没有想到的是，当他发现每天醒来时，塌上总是多了一个人时，白凰已经把这当自己家了。

　　于是在第二天早上，陆与安特地起了个大早，发现白凰还是趴在他身上，他的眼神越来越冷，将她拎起来：“你莫要忘了初心。”

　　“……我早已忘记，为什么而修仙。”本来就是浅眠的白凰漠然，她确实不记得了。

　　不记得是因为所有人都希望，是因为有人引导，还是因为与生俱来就有冰魄诀在她识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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