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年年的好多鱼

　　猫年年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雕栏玉砌云海翻腾，它看见一个玉冠束发广袖翩飞的男人倚在白玉一样的护栏边，眺望着下面的十丈软红。那人突然转过了身，精致的面庞温润如玉，眉间一颗妖冶绚丽的朱砂痣更衬得眉目如画。
　　猫年年觉得这个人眼熟的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乌南……”——它听见身后有人在呼喊，转过身说话的那人却从它的身上穿了过去。
　　说话的人驾着金色的祥云，像是天边的朝霞。
　　猫年年仔细看去却发现自己眼前的这两个人是如此的相像，只不过后来的那个看上去很疲惫，眉宇间也透着一丝威严。
　　“帝君。”被叫做乌南的男人撩起袍角，稳稳当当地跪了下去。
　　帝君揉了揉眉心，眼里的倦意更浓，“你真的考虑好了么？与……神作对？”
　　“乌南，”乌南低着头，眉眼依旧是一派温和的样子，苦笑道：“别无选择。”
　　忽而不知是哪里起的风，扬起了他鬓边的发，淡色的唇紧紧的抿着，朱砂痣变得更加艳丽，像是鲜血滴落在那人的额上。
　　“神创造了山河大地日月星辰创造了生灵创造了神仙……他们试图控制这一切，他们不容许背叛不容许诋毁，神的控制欲太强了……他们活的太久了，连心都产生了偏差。”
　　“这世间不可控的事情太多了，长此以往神一定会带领整个世界走向灭亡。”
　　“那么那个时候，帝君在哪里？我又在哪里？”
　　他抬起头，英挺的眉峰下是一双笃定的眸子；他勾唇，一如骄阳破晓，霎时间冰消雪霁枯木逢春。
　　他说情愿成魔，也要拯救这个世界，敲醒神志不清的神。
　　他说他爱这个世界，爱这个世界的神，就如同神爱世人，是与生俱来的天性。但是神老了，神的心在背叛中变得千疮百孔。
　　神在迷茫，需要有人去点化。
　　九重天宫上，帝君的大氅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紧蹙的眉头却倏地松开了。
　　“好，从此天界再无乌南天君。”帝君很疲惫，就连灵芝仙草都化不开他心头浓浓的郁结——那是积了年的旧伤，好似刻在胸口的刺青，每每午夜梦回就会发作。
　　猫年年觉得有点缺氧，翡翠色的眸子上写满了迷茫。它想要知道在这场惊鸿绝艳的戏里面，自己究竟在扮演这什么样的角色。它又像是一个不合格的看客，在台下坐着，那台上的爱恨情仇都与他无关，甚至连插嘴的机会都没有。
　　乌南。
　　猫年年细细地咂摸这两个字，传说中天地初开的时候神创造了十个三足金鸟，是为金乌，也就是太阳。金乌自东方而起，西方而落，周而复始，乃是一个周期。
　　乌南者，日之于南也。
　　猫年年猛然惊醒，脖子上的链子拉得很短，让它抬不起头来。
　　滴，嗒，滴，嗒……
　　小猫的耳朵弹了弹，它听到水滴落在地上的声音，让它躁动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
　　“醒了？”赵安拿着指甲锉细细地打磨着自己短短的指甲，头也不抬地问。
　　猫年年拱起腰，后背上的毛炸了起来，它咧开嘴露出森森的白牙，翡翠似的眸子泛着寒光。
　　“吱嘎——”
　　厚重的铁门被人推开了，刺眼的阳光倾泻进来，猫年年本能地眯上了眼睛。
　　“你打算怎么处置这只猫？”来的人是那天的干瘦汉子，他嘭地把门一关，室内恢复了黑暗。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上面还不知道他现在是一只猫，那耗子还在我仓库里锁着呢！”赵安倒了杯水递给干瘦汉子，苦笑。
　　“你疯了！”干瘦汉子低吼：“他的命格被改了，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上面那些大人物斗来斗去咱们就当不知道，把事报上去就得了，你把它带回来就是个麻烦！”
　　“临平你够了！上面让你听我的，我跟你说这事报上去咱俩都是失职，瞒天过海的事除了凌霄殿的那位还有谁能做出来？他心疼儿子该着得想法子，你把它留在黎歌那算怎么回事？黎歌就是一个凡人，不应该牵连他！”
　　临平喝了口水，问他：“那你已经接过来了，怎么办？交到上面去？还是按着神写的戏本子把这出戏接着演下去？”
　　“再说吧，这是个古种灵猫，谁知道凌霄殿的那位在它身上种下了什么，不放在眼皮子底下不安心啊！”赵安说着撇了一眼猫年年，又补充道：“小东西劲儿大着呢，先饿几天再说吧。”
　　临平点点头，道：“为什么是黎歌，他有什么不同么？”
　　赵安的目光倏地变得幽深，薄唇微动吐出两个字：“血统。”
　　“血统？”
　　“嗯，他是轩辕氏的后人。猫年年不会无缘无故到黎歌的身边的，就算是灵猫也该是只母的——黎歌身边一定还有那位安排的人，咱们就等他耐不住自己蹦出来。”
　　猫年年在笼子里站着，脸上写满了迷茫，它感觉自己好像陷入了阴谋的泥潭中，有一只手在看不见的地方悄悄地推动着事情的发展。
　　唔，赵安说的……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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