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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就在气氛如细弦紧绷到极点之际,众人身后忽而传来一人怒气冲冲的呵斥!“大哥!你跟我回去!”明楼快速将钢针归位,与明诚回首望去,便见明台又急又怒,出现在楼梯转角。
那检查花瓶的两人显然也被突如其来的呼喝吓得手中一颤,花瓶瓶身滑腻,霎时颤巍巍地脱手落下。汪曼春眼明手快,将花瓶稳稳一抱。那二人吓得面色惨白,连声求饶,哪里还敢要求细细检查。汪曼春将花瓶放回皮箱,替明楼看管这两件宝贝。
汪芙蕖与汪曼春二人本可以先进入会场,可居然驻足原地,显然是等着看一出兄弟冲撞的好戏。明楼已然察觉汪家人试探自己的意图,如今唯有借汪芙蕖这根老藤才能够上唐绍仪的枝杈继而将这颗参天大树连根拔起。如论如何也不可功亏一篑。
明楼见明台大步流星地走来,主动迎上两步。透明镜片下的一双黑眸渐渐深邃。他还未待明台开口,便率先启唇道,“身为明家子弟在公共场合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明台一路尾随明楼,见他对汪曼春余情未了,对汪芙蕖敬爱有加,心头星星点点的燎原星火逐渐熊熊燃烧。最令他怒不可遏的是,那两件贵重宝贝似乎是要送给汪家人的!而阿诚哥昨天夜里欺骗了他!
哪怕抛却血海深仇不论。汪芙蕖是如何阴毒之人,大哥与他为伍便是朋比为奸。汪曼春是大姐曾经明令禁止大哥交往之人,大哥却与她卿卿我我,他又将大姐置于何地。
明台望着这个令自己心生怨怼,又满腔失望的人,简直无法将之与记忆中亲厚温柔的大哥相提并论。明台紧握手中的长柄黑伞,水滴沿着伞面缓缓而下,最终在他的脚边汇成一滩水渍。“大哥!你忘了汪家当年怎么对付父母了吗?你忘了当初大姐留着眼泪跪在祠堂吗?我才要问你成何体统!”
明楼心间泛酸,眸色微微颤动,却刹那掩饰过去,嗓音竟是波澜不惊,自持有理。“在外面我不想和你吵!当年要不是大姐,我何以至今日才能回国再见曼春。家里发生变故之时,你小小年纪根本不记事,我也不与你此刻计较。”明楼摆摆手,似是驱逐之状。“你给我赶紧回家去!”
明台紧咬牙根,没想到明楼当真是非不分,甚至厌烦自己在他面前出现。明台眼眶发红,满腹委屈心酸。他忽而扬声怒吼,“大哥!你今天不跟我回家,我,我就去把大姐请来!”
明台一言仿佛瞬间点燃明楼克制已久的怒意。他一把摘去眼镜,早已没有学者般的儒雅,厉声严色地喊道,“你别忘了我是长子!大姐不过女流妇孺!在明家最终还是我说了算!”明楼深深喘息,重新戴上眼镜,寒声道,“还不滚回家去!”
明台心头一痛,如芒刺锥心。他不敢相信明楼已这般无药可救,一时痛心疾首到难以再言。明楼见明台被吓唬到了,这才整理西服,回身向汪芙蕖与汪曼春走去。唯有那低眉垂眼的片刻,眸中才泛起心疼无奈的情绪。
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明楼知道明台已经快步离去,可能马上就要赶回家中告知明镜。刺杀唐绍仪的任务需得速战速决!他与明诚对视一眼。明诚眸色颤动,显然是为明楼的隐忍而苦涩,也为明台的受伤而心酸。
明楼敛起心绪,再度违心地与汪家人含笑攀谈。明诚也收拾心情,随之正式步入这不见硝烟的战场。
——
华懋饭店三楼的会场有些特殊,楼层挑高堪比寻常两倍,垂下一顶闪烁夺目的水晶吊灯。进门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正对面红绒铺地的舞台。舞台背靠的墙面装饰有简约华美的纹路。整个会场除舞台一处外,三面皆是相同的半圆沙发席座,以请柬标示安排。
明楼环视四周,目光缓缓上移,镜片上滑过的亮光令人看不清隐匿在下的眸色。果然头顶上方有三处包厢,与资料中所示分毫不差。此刻包厢细密的珠帘后,似有一人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俯视会场中的任何风吹草动。
虚胖身材,圆框眼镜,唇上一簇短须。正是唐绍仪。
明楼收回目光,面上挂着和善的笑意,与会场中各位名流巨贾寒暄。他见不少来宾都似有备而来,怀揣古玩藏品,可见有心攀附唐绍仪之人蝇营蚁聚。而汪芙蕖利用明家手中的南宋瓷瓶既能讨唐绍仪欢心,又可卖明楼一个人情,不费一分一厘,实在老奸巨猾。
此刻18时50分,距离开场仅剩十分钟,唐绍仪仍逗留包厢。
汪芙蕖,汪曼春与明楼三人入座舞台左侧一席。明楼忽而眸色一亮,不禁疑惑道,“阿诚又跑去哪里了!”
汪曼春眼带笑意,答道,“师哥,你何时记性这般差了。方才你让阿诚进入会场后就去收整仪容的。”明楼且听汪曼春之言,这才恍然大悟地含笑点头。
恰巧会场的女司仪搔首弄姿地走来,给每一席的来宾分发花册。那女子伸手将册子递给明楼,明楼接过之时,她那白皙青葱般的玉指便大胆地勾上明楼的指尖,又恋恋不舍地分开。一阵浓烈的香水味散去,女司仪已至下一席来宾跟前。
明楼不怒反笑,悠悠打开锦缎包裹的花册。里头夹着一张素纸,其上小楷规整,书写着今日拍卖会的各类拍品信息。明楼扫过一眼,放下册子,这才见汪曼春的面色冷若冰霜。她侧目望向不远处的女司仪,眸中尽是狠绝。
汪芙蕖见状,心头暗叹。明楼当年不过一个单纯的毛头小子,如今既学会了趋炎附势,又不拒美色|诱惑,行事作风有几分自己的真传。于是汪芙蕖更心安了些。
明楼将花册推到汪曼春面前,柔声道,“可有喜欢的?”汪曼春怒意未消,便赌气似地不答话。明楼见罢,只得靠近汪曼春,伸手指向素纸。“这个如何?血沁玉钏?听闻古时血沁玉乃是人死前将玉石吞入,死后长年累月鲜血浸润才至殷红之色。你要是喜欢只管竞价,无论多贵我都将它买下,权当是赔罪。”
汪曼春为之所动,紧绷的脸色这才柔和下来。她媚眼如丝,反问道,“真的?”
明楼真情实意颔首应和。“当然!”
——
明诚提着两只皮箱疾步走进卫生间。其内无人,他支起清洁提示立牌,锁上门扉,立刻打开皮箱,从南宋瓷瓶的底部,摸出了一只妥善固定的牛皮纸袋。纸袋鼓囊囊,装有细长的针筒,针头,一小支透明药液。
明诚掰开安剖瓶,将药液抽入针筒中,再藏入西装内侧口袋。空瓶和牛皮纸冲入下水道。他重新整理一番,锁上皮箱,抬步离开卫生间。
——
19时整,明诚回到明楼身边,古玩拍卖会也正式开始。女司仪走上台主持拍卖会,台下气氛随意,众人轻声交谈。明楼细细打量,周佛海等亲日分子皆正襟危坐,看似关注古玩拍品,实则是在等待时机,趁众人不注意,便由会场后方隐蔽的楼梯,前往包厢与唐绍仪密会。
19时30分,拍卖会进展顺利,数件拍品已被买走。然而在场三分之一的人都是为了谄媚唐绍仪而来。然而唐绍仪始终在包厢珠帘后,甚至没有一次参与竞价。不少人见天色已晚,有了离席的举动,纷纷提箱退出会场。
明诚见此情景,不禁感叹道,“先生,看来有许多人和我们是一个目的。”他声线稍扬,似是话中有话。“可惜唐先生并非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亲近的。”汪芙蕖老脸一红,只觉这话是明楼授意明诚讽刺自己的。
明楼侧目,冷声责备。“阿诚!你怎么说话的!”
话音未落,明楼半眯着眼,只见舞台右侧席位上的周佛海自然地起身离座。他身侧跟着一位秘书,两人皆是手中空空,往会场大门走去,却一眨眼的功夫,快步消失在通往包厢的窄小楼梯口。
明楼轻叹一口气,伸手摩挲着皮箱,幽幽道,“恐怕今日唐先生是不会露面了。”他避开汪家人的视线,微微侧身,抬头凝视明诚的黑眸,神色格外肃穆。“阿诚,不如你将这两件宝贝先行放回车中。待会儿我要拍下一件血沁玉钏,你正好腾出手来。”
明诚颔首称是,眸色一亮,立刻大步流星地退出众人视线,依样画葫芦地闪身爬上楼梯。
明诚蹑手蹑脚地踩上楼梯,刚要探出脑袋,便见狭窄的过道里,站着两名黑衣人,应当与会场前搜身的四人是一路的,皆属唐绍仪手下。明诚眸色流转,便佯装无事般现身而出。
那两人警惕性极高,立刻拔出腰后手|枪,直指明诚脑袋,低声怒喝道,“什么人!”
明诚惊慌失措地抬起皮箱抵在身前,双腿一软险些坐倒在地。“别别别!我就是来放东西的!饶命饶命!”明诚却诺地指了指身侧包厢,紧张地话都说不利索,“我家先生见包厢闲置,命我将手中物件暂存此地。你看,咱们都是下人,何必互相为难。二位若不放心,大可拿枪指着我,我将东西放下,立刻便退离此地。”
那两人虽知包厢内有险峻要事,却不知是生死攸关。再者会场门前已有严苛检查,大可安枕无忧。于是其中一人便牢牢握紧手|枪,晃了晃枪管,不耐烦道,“快点!”
明诚便连声称谢,迅速开门步入空置的包厢。那两人等待片刻不见明诚出来,便一前一后举枪逼近屋中,不料明诚早已放下皮箱背靠门侧。只见一人额间浮汗,步步为营地探入屋中,明诚攻其不备,抬臂便是狠狠一击后脑勺,那人闷哼一声昏厥倒地。另一人见同伴瞬间被撂倒,惊骇之余,枪口直指明诚,指尖欲要扣下扳机。不料明诚抬腿一扫,生生将手|枪踢飞,那人尚未来得及启唇呼救,明诚便掐住他的脖子,在额角补上一拳。那人双目充血,应声倒地。
被踢飞的手|枪回旋飞出,竟然穿过珠帘欲要落入底下席坐间。明诚眸色大惊,一个箭步上前,伸出修长的手臂接住了直坠而下的手|枪。望着下方无知无觉的来宾颗颗脑袋,耳畔回荡着会场中悠扬婉转的靡靡之音,明诚重重喘息,豆大的汗珠淌过额角。
舞台中央性感妩媚的女司仪,将包厢珠帘后的一切尽收眼底。她眸色不禁微微一颤,殷切地介绍拍品,自然而然地伸手拂过左侧耳坠下的珍珠。明楼凝神见此举动,置于膝上的双手十指交叉,嘴角不禁浅浅一勾。
碍眼难缠的蛇虫鼠蚁尽数消灭,如今便可轻松对付仅剩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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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杀唐绍仪与真实历史有出入,是刻意设计的情节。
真正暗杀是在家被斧头砍中,抢救无效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