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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白茫茫
浦江无法走远,只能戴着眼镜穿着一身纯白的家居服捧着本从床头柜里翻出来的《蒲草》,一只脚搭在另一条大腿上一派闲适地斜靠在床头看书,翻着翻着正感觉有些乏味,就听见睡在身旁的黄园嘤唔两声悠悠转醒,手里捧着自己的睡裤抽绳发愣,接着还仰头盯着自己的裤头瞧,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也越发觉得黄园这幅天然无害的模样最可爱。
他从十年前就知道,黄园只是一只外表高傲的小猫,张牙舞抓背后是很少有人能见识到的软萌。
被浦江居高临下瞧得心里发毛的黄园可不这么想,他最讨厌浦江用一种看宠物的眼神看着他,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体验。
从他一睁眼,所见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亮堂的房间里,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白色的窗帘,自己身上身下是白色的床品,旁边似乎还有一个大型白色人偶,只有手里两条绳子是扎眼的萤光绿,恶俗恶俗的,哪来的?特么是谁塞老子手里的?
当黄园木知木觉地顺着绳子看到一个裤头,堆叠起来的衣服下摆下还露出了一小片紧实的麦色皮肉,裤头的主人正一脸无辜又宠溺地看着他,昨天的回忆全数回笼,让他惊得跳着坐了起来,可是忘了手里还拽着绳子,就这么用力一抽,差点把浦江勒得背过气去,同时把人带了过来,浦江毫不客气地一个顺势,然后结结实实地压在黄园身上。
“唔擦!你他妈快给我起开!”(审核大大:联系上下文,此处绝非亲热动作)
折腾了一夜,睡了一早上,好不容易恢复点精神的黄园已经有两餐没有吃,手脚软绵绵地根本推不开。而且他记得昨天已经对浦江发过火,所以现在也不矫情装客气了。只是隐隐约约记得自己夜里好像发烧了,他生病发烧后的状态……恐怕并不好伺候,只是自己已经完全想不起细节了,这还是让他多少有些忐忑。
“唉,你先放开我的……裤带。”浦江好笑地叹了口气。
黄园一抬手,赶紧将两条抽绳甩出去。
但是浦江还是没起来:“我腿麻了。真的。”
黄园白眼一翻,真的想再次昏过去算了。
浦江用手臂撑起来上身,但是下、身还是紧紧地贴在黄园身上,四条大腿交错贴在一起,大中午,热乎乎的,黄园扭开的脸就这么慢慢给熏红了。浦江伸手给自己发麻的腿捏了捏,在黄园再次炸毛前起了身。但是硕大的身躯一起来,黄园就又刷白了脸,经过刚才的大动作,身上的被子被蹭开了,自己穿着和浦江一样的短袖白T恤,下身可是空着的!!!刚才和浦江的腿贴在一起竟然没有察觉,黄园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马上紧张地扯过被子将自己盖个严严实实,然后在房间里寻了一圈没看到自己的衣物。
浦江站在床边挑挑眉,心想早上都里里外外擦过好几遍了,还有遮的必要吗?但是这话现在可不敢说出口,只是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走到衣柜前,拿了条白色家居裤丢给黄园。
黄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打开折叠好的长款睡裤一看,果然,荧光绿的抽绳,黄园觉得自己的脸色肯定也绿了。
但是寄人篱下还有的挑吗?黄园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浦江,背过身去胡乱套上裤子,然后把抽绳全数往裤头里头塞进去,然后再拉着T恤下摆盖住,一丁点也不愿让它露出来。
“去洗漱吧。”浦江留下一句话就离开了。
黄园这才第一次在清醒的状态下,站在这个房间里,宽敞明亮,和楼下极简的风格相似。没有开窗的两面墙上共有三扇门,黄园记得离床最近的那扇是通往隔壁书房。他推开了衣柜旁的那扇门,里面是同样敞亮的卫生间。洗漱台上,已经备好了一套新用具,黄园脸色蓦然有些难看,浦江所做的一切都显得过于亲密了。黄园看着镜子里精神萎靡脸色苍白的青年,再看看身上和浦江完全一样的纯白色家居服,开始考虑就这么穿着奔出门行不行。
二十分钟后黄园下楼的时候才发现,浦江的房间和书房是在这栋房子的三楼,二楼也有两个房间,门都开着,一件是健身房,另一间装饰却是温馨的欧式风格,像是为长辈准备的。
到了客厅,黄园看到自己的公文包完好地放在沙发上,拎起包就想走。
“我已经帮你打好外出申请了。”
浦江捧着杯茶,倚靠在通往厨房小客厅的门框上。
黄园眼角抽了抽,客户帮他申请外出???老子特么是店里的少爷吗?
“谢谢浦先生的……照顾,给您添麻烦了,不好意思再叨扰,我先走了。”黄园把能想到的客套话全用上了。
“提案要放弃吗?”
黄园瞳孔一缩,他已经忘了自己为什么来到这里。
“过来吧。”浦江转身往餐厅走去。
黄园拎着公文包,犹豫了几秒,只能咬牙跟上。
浦江在餐桌旁坐下,抬手示意黄园坐在他对面。
桌上已经摆好了两份早餐,一个粗粮馒头,一份培根煎蛋,一杯橙汁,黄园这边还多了一碗小米粥和两颗熟悉的药丸。
“胃药餐前吃。”浦江说完自顾自开始吃他的那一份早餐。
黄园憋着气坐在那,眼睛胀得发红,对面那个人简直要把他逼疯。这两年来谁也没办法让黄园低头服个软,可是这个人根本没给自己硬气的机会,打太极似的,一次又一次的突破他的底线,让他仅剩的那点用来糊墙的尊严越来越溃不成军。
“一会儿凉了,你的胃又要受不了了。”
又来了又来了!!!黄园一拳砸在实木桌上,所有餐盘哐当跳了两下。砰一声,对面鼓着腮帮啃馒头的浦江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让黄园觉得自己一拳砸在了棉花上。
“你他妈的到底想干嘛?假惺惺地演什么戏码,耍老子好玩吗?”
黄园真的怕浦江像昨天一样干脆利落地回答他:“你,好玩。”
十年前是这样,十年后还是这样,无关乎两人的身价地位,凭什么他永远都是高高在上胜券在握的三好生,自己就是撒泼耍赖一事无成的废物?黄园觉得自己在浦江面前简直像被扒光了一样无所遁形,不,可不就已经被扒光两回了吗。
想到这,黄园呼了口气,抬起手臂压在自己眼睛上,整个人无力地摊在椅背上,想着接下去要怎么寻工作,怎么增加收入保障一大家子的生活,怎么照顾妈妈和蕾蕾,怎么和嫂子谈判……
“张嘴。”一道温和的声音贴着右耳响起来。
“啊?”黄园吓了一跳,扭头往右,看到浦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到他旁边的座位上,不自觉半张的嘴被塞进两粒药丸和一口小米粥汤。
黄园缓缓咽下嘴里的药丸和粥汤,甜的,直愣愣地望着浦江:“为什么这么对我?可怜我?想拿我当个宠物玩玩?还是觉得拿捏以前不可一世的小黄公子特别带劲?”说到最后一句,黄园忍不住扯了扯嘴角,自嘲地冷笑了一下。
浦江抬起手腕,又给黄园塞了一口,然后认真想了想:“十年前的你需要我可怜?十年前的你愿意当我的宠物?十年前的你不带劲?”说完自己也笑了。
无关时间,无关身价,更无关地位。
与其说十年前他是因为补习老师的身份被迫让着黄园,不如说是他自愿包容着他,十年后也是他乐意。没错,老子乐意。
黄园看着浦江明媚的憨笑,不禁抖了抖,感觉就像村里的傻大个终于讨到了媳妇一样的笑。他刚才问的那三个问题,当然都是否定否定否定,黄园瞪着眼睛:那你他妈是什么意思?
“十年前我就是这么对你,对伐?现在也是我乐意,你安心受着吧。”浦江觉得这很正常,耐心地循循善诱。
安心?这他妈让人能安心受着?两个人连朋友都算不上,你一副一如既往对我好的态度是个什么鬼?你他妈到底安的什么心?
黄园被浦江理所当然的态度搞懵了,也质问不出什么来,心中隐隐有个答案,就如陈子骥他们的误会,可却不敢深想,他不太愿意直白地把话挑明然后把两个人都弄low了,就这么呆呆地坐着让浦江喂完了一碗小米粥。
浦江又端起培根煎蛋的盘子,想要继续喂,他发现这种喂食的成就感能让他上瘾。
可惜黄园在这时回过神,抢过餐盘和叉子:“我自己来!”
浦江盯着黄园红透了的耳朵,轻轻笑了。
两个人和谐地吃完午餐,浦江把陆家浜留下的药递了过去,黄园只犹豫了半秒,就吃了,如果药有问题,也是自己该。
在浦江收拾餐盘的时候,黄园打定了主意,不管浦江安的什么心,他暂时就既来之则安之,因为他从浦江身上确实感觉不到一丝的恶意或是算计,只当他把自己当旧识,工作上先应付着,私下里以后要万分小心。
黄园当然知道这是自己自欺欺人的想法,但是他现在还没有能够义无反顾与所有人翻脸的资格。除非浦江摆在台面上说要包养他,拿他当鸭子或是当炮、友,否则,再辛苦再累,他也得受着。
呵,之前说自己像个绿茶X,果然就是。
受着别人的好,却还在这假清高。
浦江不是没看出黄园一脸自我嫌弃的忧愁样,但是这个时候他说得越多,只会越伤黄园的自尊心。
反正人已经在这了,跑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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