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玉盏

　　“你房间郑黎应该收拾好了，要不要去看看？”
　　“好啊。”
　　郑严华安排顾先住的屋子就在他的隔壁，郑严华给出的理由是这样的：万一他睡不着还可以趁着谁不注意偷偷窜进他屋子呢！
　　顾先表示他一定会在里面好好地把门关好，不会让人进来。
　　郑黎站在门口，看到郑严华后，说道：“少爷，桂花糕在桌子上。”
　　“桂花糕？”顾先闻言，就直接奔向桌子。
　　被丢下的郑严华只能瞪了瞪郑黎。
　　郑黎表示自己是无辜的。
　　“下去泡壶茶来。”

　　“以后都在院子里吃饭，郑黎会从厨房拿饭菜来。”郑严华给顾先倒茶。
　　“你也在？”
　　“嗯，一般家里不会一起吃饭。”
　　“你这次来徐州，是来干什么的？”郑严华掏出手帕给顾先擦手擦脸。
　　“来找个人。”
　　“什么人？”
　　顾先摇头，“不知道。”
　　郑严华觉得好笑，“不知道你找什么找？”
　　顾先认真想了想，说：“我爷爷叫我来找他的，说是我肯定会遇到他的。”
　　郑严华皱眉，肯定？
　　“那你爷爷有没有说那个人长什么样？多大？男的女的？”
　　顾先又摇头，“没有。”
　　“那你就先在我家里呆着吧，什么时候找到再回去？”
　　顾先点头，“可以。”

　　晚上，郑严华来找他聊天后要求留下睡觉被顾先严肃的拒绝后，顾先才把碧玉盏从包袱里拿出来，他总感觉这玩意不太简单，早知道就把爷爷收藏的那些书看完再出来了。
　　现在他感觉就像是捉瞎啊！
　　“但是没什么特别的啊。”顾先把它放到热水里泡了泡，拎出来时被烫得满屋子跑。
　　拿了毛巾把水给擦干净，顺手就放在枕边，把盆子放在架子上，吹灭蜡烛，摸黑回到床上躺下。
　　顾先很快就睡着了。
　　他好像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了一个长得很好看的男子。
　　穿着浅青色的长衫，头发仅用一根碧玉簪绾起，眉目清秀，嘴角噙着一抹笑，让人感到十分舒适。
　　他与他相见，是在一处阁楼上，窗开着，远处吹来的风让人很舒服，他双手焚香，弹了一曲《高山流水》；又与他相对而坐，他泡了一壶茶，茶香清淡，慢慢的弥漫在房间里。
　　顾先走的时候，听到了很熟悉的琴声，曲调让他感到非常的熟悉，但他却想不起来，顾先回头看，是那个男子在弹琴。

　　顾先醒了，他回忆起昨天的梦境，他与他聊了很多东西，聊得很欢快，颇有些相见恨晚的念头，明明……只是见过一面的人……
　　顾先用手撑着额头，发现自己怎么也想不起来那个人的相貌。
　　郑黎端着盆子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顾先用手撑着额头坐在床上刚起床的样子。
　　吓得他直接站在门口。
　　“顾少爷？”
　　“……”顾先回神，“哦，是郑黎啊，把盆子放架子上就行。”
　　郑严华过来时顾先正在换衣服，撩开挂在床前的布帘，就直接看到了背对着他的顾先。
　　没成年的男子的背白皙非常，肩宽窄腰，郑严华的目光继续往下，只能看到贴身的衣物紧紧地包裹着顾先的大长腿。
　　郑严华咽了咽口水，脸一红，掀帘出去了。
　　顾先换好衣服出来就看到郑严华捧着个茶杯神游天外，在他旁边站了许久也没见他发现，忍不住伸手推了推他。
　　“喂，一大早的想什么呢？”
　　“啊？”郑严华差点被推下椅子，坐稳后看到是顾先，耳尖红红的，目光躲闪，“没，没什么。”
　　看他这样子顾先也没想到是和自己有关，和郑严华吃了早饭就出门了。
　　早上街上的小贩都出来摆摊了，顾先早就听闻徐州有一处酒楼，经历了三次改朝换代仍在徐州开的红火，想来酒酿的不错。
　　听说那地方就在城西。
　　而郑府在城南。
　　所以顾先才出门很早，听说那里一天只接待两三百人。
　　等顾先到城西，找到酒楼时，就看到了一队不算长的人在门口排着队。
　　顾先也跟着一起排，不久就已经轮到他了。
　　门口站着一个身穿粉色衣裙的女孩，看到他时，笑得眉眼弯弯，小虎牙露出来，看起来很可爱。
　　顾先忍不住掐她的脸。
　　嗯，手感很好。
　　于是又掐了一下。
　　小姑娘气鼓鼓地看着他。
　　“干什么干什么？脸是能随便摸的吗？”
　　顾先看着小姑娘又是手贱摸摸她的头。
　　小姑娘一把拍掉他的手，“你来这里干什么？还喝不喝酒了？不喝酒就别挡后面的人的路！”
　　“行行行，我进去我进去。”顾先笑道，又顺手摸了摸头。
　　顾先刚进去就有人迎出来引他到了二楼，一楼是个大厅，二楼有着一个个用帘子屏风隔着的小空间。这酒楼是三层的竹楼，后面是一大片竹林。顾先单手撑着下巴想：还真是挺省钱的。
　　很快就有人端着个木盘子上来了，端着盘子的是顾先之前在门口遇到的小姑娘，小姑娘身边是一个少年，拎着坛酒。
　　少年长相清秀，穿着青色长衫，头发用发带全绑了起来，看起来文文静静的，一进来就把酒坛放在桌子上，然后把木盘子里的酒壶和小吃拿出来在桌子上摆好。
　　然后少年就接过小姑娘端着的木盘子，冲顾先和善地笑笑，自己就出去了。
　　而小姑娘就坐在了顾先的对面。
　　见小姑娘倒了酒，顾先笑问：“这么？打算在我这蹭吃蹭喝啊？”
　　“不过你还小是不能喝酒的。”
　　小姑娘一口干掉酒杯里的酒，手腕一翻，空的酒杯朝下，证明自己喝完了。
　　“我哪里小了？我年纪比你还大呢！”说着自己又倒了一杯。
　　顾先无奈，“好好好，你年纪比我大，行了吧？”一把把酒壶拿过来，就自己满了一杯，“这竹叶青啊，不适合女孩子喝……不，应该说酒女孩都应该少喝。”
　　但是小姑娘不听劝，顾先只要看着桌上的小吃，糖醋花生米酱牛肉，但是为什么还有松花蛋桂花糕和小汤圆？
　　他明明只点了花生米和酱牛肉！
　　抬眼看到对面喝酒的小姑娘，顾先捻了块桂花糕，送到她眼前，“喏，桂花糕，吃不吃？”
　　小姑娘直接张嘴，三口吃完。
　　一壶酒很快就喝完，其中还是小姑娘喝得多，趁着小姑娘在倒酒的时候，顾先问
　　：“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抬头，答：“我叫花琦。”
　　又喝了两壶酒，花琦脸喝得红彤彤的，又想喝第三壶，顾先才意识到坏了，一时没劝住就喝了这么多，花琦看起来不大，现在……该喝醉了吧？
　　阻止了花琦还想要倒酒的手，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花琦？花琦？这是几？”
　　花琦摸着肚子打嗝，都是酒气，双眼迷蒙的，“五！”
　　顾先收了两根手指，“那这个是多少？”
　　“五！”
　　看样子是醉了呢。
　　顾先掀开帘子时刚刚送酒的那个少年刚好走到门外，少年看到是他突然松了口气，说道：“花琦应该喝醉了吧？”
　　顾先点点头，表情有些惊讶。
　　“那我进去扶她出来。”
　　“等等……”顾先伸手拦住他，“你怎么知道她喝醉的？”
　　少年答道：“我一直在算时间。”
　　……算什么时间啊！喝醉的时间还是喝酒的时间啊？
　　这两个时间是不是一样？
　　顾先跟着少年进去，看着少年淡定的弯腰抱她起来，看起来一点儿都不惊讶。
　　少年看起来抱花琦抱得很轻松，经过顾先身旁时，还停下来说：“她今天很高兴，你以后可以经常来。”
　　“哦，好。”

　　顾先摇了摇那坛酒，还剩半坛，就直接喝了，和着下酒菜，留着小汤圆最后吃。
　　房间里有个小摇铃，挂在窗边，却偏偏是风吹不到的地方。之前引路的人说，如果要结账，就摇这个铃。
　　顾先摇摇铃，发现这铃声还挺好听的，于是又摇了摇。
　　片刻之后就有人上来了，是那个少年和之前引路的人。
　　“要结账了？”
　　顾先点头。
　　“这顿酒钱不收你的，顺带把这坛酒带回去喝吧。”少年说。
　　顾先这才发现他拎着坛酒。
　　“酒和点心花琦都吃了不少，这坛酒就当做送你的，花琦今天和高兴，你也很合眼缘，反正也不差这顿酒钱，以后常来就好。”
　　顾先看着他，发觉他今天说了两次“花琦今天很高兴”。
　　顾先摸摸下巴，但是这个理由，很玄乎啊。
　　顾先把疑惑放在心里，接过酒坛，很高兴的说：“行，那我以后常来，谢谢你帮我省了一顿酒钱。”

　　顾先拎着酒回了郑府。
　　郑严华的鼻子很灵，还没进他的身就闻到了酒味。
　　“顾先，你哪来的酒？味道怎么那么熟悉？”
　　顾先大大方方的把酒坛拎出来，让他瞧，“去了城西的那家酒楼，这是他家的竹叶青，你应该没少去吧？”
　　“哪能啊！我爹说喝酒伤身，一个月我就敢去那么几次。”郑严华一把把酒坛抢过来，掀开封泥，竹叶青的清香扑鼻而来，郑严华抱着坛子狠狠地吸了两口。
　　“好久没闻到这味了，感觉比酒楼里的更浓啊！”
　　“你别急着喝，郑黎呢？”
　　“被他爹拉着去学管账了。”郑严华拉着顾先坐下，“别理他，他又不喝酒。”
　　拿了两个酒碗，郑严华抱着酒坛满上，“今晚我们把这坛酒喝完！”
　　两人拿着酒碗相碰，豪气冲天，“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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