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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放不下你,怕摔疼你
周筱周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沈须臾已经把车停在了一个休息站,天色将明,他把手搁在车窗上点了一支Marlboro在抽。周筱周不知道他又在搞什么,心里隐隐不安。
她瞪他一眼,问道:“你疯了吗?”
沈须臾看着她,她没有躲他的眼神,而此刻,在她看来,他眼里满是那种下雨天为妈妈收了屋外的衣服偷偷晾在屋里却被妈妈骂顽皮在外面淋雨疯玩的委屈。
“嗯。”沈须臾说着,吐出一口烟。
她伸手,想要拿掉他的烟,却被他另一只手握住,他的手冰凉的,她也好不到哪去,她试着抽回自己的手,也只是无望的挣扎罢了。眼前的男人她再熟悉不过了,他不愿意放开的,是死也不会放开的。
“你想死吗?”她绝望地靠在椅背上,看着自己这侧的窗外说。
“你叫我不要爱你了,所以现在无所谓了。”沈须臾看着她的侧脸,用孩子般的语气说。
高中时期,沈须臾偶尔会偷偷抽烟,直到有一次被周筱周发现了,烟被她掐灭,剩下的也被她扔进了垃圾桶,那个时候,她还不是他女朋友,却在他面前昂着头理直气壮地说:“喂,学生不能抽烟的。”他好笑地问道:“关你什么事?”她却指着他的鼻子说:“你知不知道,少抽一根烟,你可以在这世上多爱你的爱人几秒。”从此,他再也没抽过烟,只是想多爱她几秒。
“沈须臾,你可以不要这样嘛!”周筱周带着哭腔问,她已经没有眼泪了,眼睛也胀的厉害。
“我不想放下你,怕摔疼你。”沈须臾说着,像是开玩笑一样,只是这句话,他知道她一定没忘。
高三毕业,他抱着她转圈,她怕被老师看到,硬要他放下自己,他附在她耳边说了一句:“我不想放下你,怕摔疼你。”只是现在周筱周听到这句话,不会再脸红心跳,有的只是心酸。
她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他抽完一支,点上另一支。
她瞥他一眼,低低地说:“别抽了,我饿了。”
他掐灭手上的烟,下了车说:“外面冷,你不要下来,我去给你买饭。”
她没有回答,却在他转身离开后看着他的背影说:“傻瓜。”
吃完饭,沈须臾发动了车子,却不是朝F市的方向。
“你往哪开?”周筱周问。
“乌镇。”沈须臾看着前方,说。
“那我呢?”
“跟我一起。”他打了个弯,看她一眼,眼神似乎在问“不行吗”。
“我们算什么?“你知不知道我看见你就难过。”周筱周瞪他,简直想要炸掉这辆车子。
“你真的难受的话,就不会说出来了,而且,现在没有哭,不是吗?”他挑衅般地看她一眼。
“你疯了吧?啊,你这个人怎么……”周筱周连白眼都懒得翻了,她早该想到,沈须臾这个人疯起来谁也治不好。
“我怎么了?”他明知故问。
“烦。”她有点生气地说,打开手机给刘习羽发短信说是自己被沈须臾绑架了。
他瞥了一眼她的手机,说:“我告诉过她了。”
外面下起雨来,他们已经看到桐乡的路牌。
她记得他们还没有确认关系的时候,他和朋友在外面玩,她打电话问他有没有带伞。他说“没有啊”,她幸灾乐祸地说了一句“那你要淋雨了”,他在那头说“你男朋友要淋雨了难道你不该来送伞”,她愣了好久,还是撑着伞跑了出去。后来,她向他告白却迷迷糊糊被他拉去吃炸酱面,点餐的时候他莫名其妙说了一句“不是早就承认了吗”,她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车里没有开音乐,他忽然说:“河东为青,河西为乌。南宋嘉定年间,乌镇以市河为界分为二镇,河东为青镇,河西为乌镇,数百年后统称为乌镇。”
“为什么要来乌镇?”周筱周问。
“不知道。”他面无表情地说。
她知道,他知道。她给他描绘过千百遍她想要的生活:想每年都在乌镇住一段,就那么住在河边,在阳台上养一盆绿萝,餐桌上铺着桌布,每天饿了去买龙须糖麦芽糖吃,傍晚的时候和爱人手牵手走到染布坊看日落。他却在她痴笑的时候说,绿萝是喜阴凉的植物,并不适合在阳台上养,不然叶子会变成黄白色。
过了好久,他才自顾自地说了一句:“因为你太难忘。”
她终于,笑着回答他:“彼此彼此。”
沈须臾在西栅订了一个双人间。
她说:“你是怕我跑掉吗?”
他却说:“因为没有两个单人间,你要和我一起住一个单人间吗?”
“不能我住双人间你住单人间吗?”
“不要浪费资源。”沈须臾推她进电梯。
她见他手上提了个袋子,便嘟囔道:“我什么东西都没带。”
他搂过她的肩说说:“这是我平时备在车上的,放心,明天就回去。”
她挣开他,无语地走出电梯。
他检查了一下房间,冲窝在椅子上的周筱周说:“出去逛逛吧。”
她本想拒绝,却还是围上了围巾跟在他身后走了出去。
傍晚时分,戏台上演员在唱着越剧。
沈须臾在舞台前的空椅子上坐了下来,她捧着刚买的姜汤坐在了他身边。戏台前空空的,只有他们两个人和远处几个老人。
沈须臾盯着戏台没有说话,只是眉头习惯性地微微皱着,她看着他,莫名想要抚平他的眉头,却在心里不停地告诉自己“不可以”。他们就这样坐着,天一点一点暗下来却仍是留住了光。她忽然觉得这个人真好,好到她觉得这一生忽然就有了寄托和希冀,想着他长命百岁,想和他结发同行,只是,她不可以。
“想和你一起,就这样到老。”沈须臾说,转过头来看她。
她把姜汤举到他眼前,挡住自己的脸,低声问道:“喝吗?”
他接过,捧在手里,说:“我会重新追你的,不管你愿不愿意。”
回F市的途中,天越来越黑,下起了大雨。
为了避免尴尬,周筱周打开了车上的广播。女主播用年轻女孩特有的声音讲着失恋的故事,不相匹配倒也有几分趣味。“张爱玲说,忘记一段感情的方法只有两种,一个是时间,一个是新欢……”电台里这样说着。周筱周闭着眼微微一笑,谁知沈须臾伸过一只手来撩撩她的头发,说:“别想了,新欢旧爱都会是我。”她看着他一脸胜券在握的样子,心想这世上也只有沈须臾会是这般模样。
就像念书时,她数学差,他数学好,他总是说,没事,一家有一个好的就可以了。那时的他,也如现在这般骄傲自信。
“那么长的时间,在我脆弱,焦虑,胆怯的时候你都不在,我是一个人撑过的。有人陪伴过低谷固然好,没有的话,我在山顶的风里等你……”主播念着听众来信,仿佛在讲述自己的故事一般。
她偏过头看着他,果然是当年在少女中引起骚动的“沈公子”啊,依旧是这般俊朗模样。散碎的刘海遮不住眉角淡淡的伤痕,那是她给他的印记。周筱周猛然想起纳兰容若的那句“西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可是沈须臾,她纵是千般恨他,一见了他,心里还是服了软。
抵达F市将近五点,沈须臾把车开进刘习羽在的小区,在她的手碰上车门前问道:“你要一直住在她这吗?”
“嗯?”周筱周有些不解。
“要搬到我那里吗?”沈须臾问道。
“不要。”周筱周有时候不太明白他的厚脸皮。
“不是你想的意思,我还有一套闲置的公寓,一直没有人住,空着也是空着,你搬过去也方便。”沈须臾大抵是有些心虚,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
“不要。”周筱周下了车跑进电梯,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沈须臾把头埋在方向盘上,深深地叹了口气。随后拿出手机给刘习羽打了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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