洵洵善诱卿

　　“敢问是那一位兄台在此，可否一见？”盛琦还比较冷静，拉了妹妹一下让她收敛一些。他知道自己不过是个纸老虎，这食为天三楼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上来的。现在他们已经算得罪了盛晴皎，可不能再得罪贵人了。

　　“盛大小姐，在下许流年，不知小姐可有印象？”

　　盛晴皎歪头看过去，只见一只白净的手拨开流珠帘子，一袭白衣的男子从隔间走了出来。他面容俊美，公子翩翩，温文尔雅。觉得他有点像澹台睿给她的感觉，盛晴皎本能地皱了皱眉。

　　暗笑自己一朝被蛇咬，盛晴皎对这一位也算是久闻大名了。她重生的第一天被陷害杀人，那真凶许由似乎就是这位许大公子明面上的护院。而在大哥盛阳和口中的好友许流年，是个值得信赖深交的人。盛爹爹更曾经无意中说过，许流年此人，可为友不可为敌。

　　看着他轻轻对着自己施了一礼，盛晴皎趁着起身还礼的机会走到他面前，水眸紧紧看着这人的每一丝表情和动作。

　　他神色平静，嘴角轻轻弯着一个礼貌的弧度。对上他的眼睛，能发现他的瞳孔扩大得是平常好几倍，而且眼球转动得较快，虽然非常微小，但依然被鬼才盛晴皎准确的捕捉到。

　　谢洵说过，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它在五官中是感觉最敏锐的，往往一个对视就能得到一些调查不到的信息。因此在审讯犯人的时候，他们往往会避开与人对视，这也是人下意识的一种保护姿态。

　　瞳孔扩大，表明他对自己有浓厚的兴趣，眼球转动得较快说明他是一个心思极为细腻的人。他在初见自己的时候眉头稍稍闪了一下，上扬后又迅速下降，说明他现在心情很愉悦并在向自己表达友善。

　　盛晴皎也回了他一个礼貌友好的微笑：“许公子。家兄常提起公子的大名，如何能不知。”

　　许流年知道她在看自己，对她的兴趣愈发浓厚。自以为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面前亭亭玉立仙女般的女子，从她的容貌依稀可以看出与好友的相似。

　　作为好友，他算是第一时间得知盛晴皎不再痴傻的人。又被盛阳和缠着讲了一遍又一遍破获食为天爆炸案的事，更加上自己四弟被杀之事也与她有一点关系，众多结合下，许流年一直想见一见这位“新”的盛大小姐。

　　“阳和的确时常提起他的宝贝妹妹，我们原先也见过面。只是大小姐处于深闺已久，恐怕印象不深。”许流年隐晦地盖过以前的事，然后再次诚恳地对盛晴皎施了一礼，“在下知道舍妹时常对小姐不敬，许流易之死乃是许家家事，却不仅对小姐造成伤害和冤屈，还麻烦知州大人为我许家揪出真凶。在此流年向大小姐致歉，还望……”

　　盛晴皎直接打断了他：“这本就不关你的事，此案究竟如何我们心知肚明。”

　　见男子还想说什么，盛晴皎摆摆手又坐回去：“行了，凭你和我哥哥的交情我还不至于迁怒于你。只是许流苏，以后再见面我可不会再给她什么面子了。希望你们长辈好好看着她，别总放她出来乱咬人。”

　　许流年愣了一下，然后轻笑了一声：“长辈？呵。盛小姐可知我许家诸事？”

　　盛晴皎眨眨眼，不紧不慢地开口：“云州许家，发迹于云州冯陈镇，现今的三房都已分家。祖辈嫡系只剩一位三房老太爷健在，大房唯一嫡子许彰，云阳按察使，掌管云阳法司，是云阳仅次于云阳总督韩志的第二把交椅。二房只有一位庶子健在，如今是云州一位知县。而三房的子弟则入了军营，最有出息的一位，在京卫指挥使司里做从五品镇抚。”

　　“而你许流年，许家大房嫡子，两年前中了乡试解元，却最后放弃了会试改考武举，得了廷试二甲第一。现在你自请回了云州，在瀚海军做了一名守备……”听哥哥说，这一位宁愿在外面买了别院居住或者住在军营也不愿意回许家，其中缘由也少有人知。

　　“而许流苏的哥哥许流牧也算是嫡子，去年也中了科举二甲进士，现在嘛还没有安排任何官职。听说他似乎不大想去翰林院任职？”

　　盛晴皎记性还不错，许家的事情她在明京就听说过，如今身在云州她自然要弄得更加清楚，这些家谱张口就来。许流年一开始听到冯陈镇的时候还惊讶了一下，越到后面就很淡定了。

　　“盛大小姐倒是很了解我们许家啊。”

　　盛晴皎右手食指习惯性在桌上点着，两人很默契的忽略了还站在旁边的两人。而盛琦倒是第一次听到这个，他是盛家六族之外的子弟，父亲又只是一名小小的秀才，哪有什么机会听到这么高端的对话。

　　盛锦衣则是被面前男子云阳按察使嫡子以及武举二甲第一的光环深深吸引了，她痴痴地望着这个俊秀男子，心里不停盘算着如何才能和他攀上些关系。

　　“恶补的呗。身在云阳，家父虽然不受云阳总督府管辖，但我做女儿的总不能连这些都不知道吧。”盛晴皎顿了顿，“听闻如今的按察使夫人是云阳韩氏？”

　　许流年笑得意味深长：“不错。那是许流牧和许流苏的母亲。”

　　看到盛晴皎并未有意外的表情不禁摇摇头道：“看来阳和是把我的家底全透干净了。”

　　察觉到对方脸色带着一丝落寞，盛晴皎不由转换了话题：“不知道许公子对剥皮案有什么看法。”

　　“是啊许公子，听闻这凶手总是挑那些年轻女子下手，锦衣最近都不大敢出门了呢。”盛锦衣总算自以为找到了一个搭上话的机会，她娇羞地偷看了一眼许流年，声音甜腻得令盛晴皎和听蓉同时打了个抖。连史河也忍不住轻咳了一声。

　　她是双面人吗？刚才那个尖酸刻薄胡搅蛮缠的女子难道是他们的幻觉？

　　“姑娘，在下刚刚说了，人贵自知。这次是盛小姐不计较，你与令兄还是好好去用餐，否则——”许流年没有看她，却是冷冷地看向了盛琦。盛琦赶忙拉过脸色煞白的妹妹，掩去了心中强烈的屈辱感，给两人告了罪。不说许流年，就是盛晴皎如今也惹不起，还是要徐徐图之。

　　许流年拉开了包厢的帘子，直接在盛晴皎面前坐下，低声道：“你这位堂兄倒不可小觑。”

　　“许公子才是自来熟啊，本小姐也没请你坐下啊。”盛晴皎懒洋洋地喝了口茶。

　　盛琦在她眼里还不值一提，作为曾经的一品郡主，这种小人物还不能入了她的眼。倒是面前这一位，父亲长时间在阳州公干无暇顾及他，在继嫡母的打压下此人还能混得风生水起，如此心性就是明京的几位高门子弟也该自愧不如。

　　“说道剥皮案，盛小姐作为盛大人的独女也要多加小心，毕竟盛大人最近忙于办案，阳和又在军营内不能亲临保护。”许流年语带关心，然后又压低了声音，“盛大人可有接到消息，此案已经惊动了圣上，圣上将会派一名钦差前来协助破案。”

　　“什么？钦差？”盛晴皎不由皱眉，“圣上是不相信爹爹的能力吗？不会是谣传吧？爹爹并没有接到旨意。”

　　许流年摇摇头：“此事我也是从韩家那边得到的消息，想来旨意已经在路上，不日盛大人就会接到了。这件案子的确十分恶劣，影响极坏。如此丧心病狂的凶手当然是早一些归案才安心，圣上应该并没有旁的意思，倒是韩家方面不知道要借此做什么文章……”

　　“是，多谢许公子提醒。”盛晴皎真心感激他的消息，提前知道此事爹爹也能早做准备，也不知道来的是哪一位钦差。查命案的话，一般会派遣刑部或大理寺的人来，因为谢洵的关系，盛晴皎对大理寺非常熟悉，可她想了半天也拿不准到底会让谁前来。

　　想到这儿她心里突然一跳，难不成，会是阿洵本人过来？

　　可她转念又否决了这个猜想，此时谢洵可能还远在回穹国内，就算听到消息回来也要花很长时间。若是他回来定会先查自己与霄儿的案子，怎么会来到云州呢。

　　盛晴皎自嘲地笑了一下，她最近倒是越来越想他了，以前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都在不经意间浮上心头。她猛然发现，谢洵这么多年一直护在自己身边，甚至自己有时候的情绪变化他比母亲还要先一步发现。而自己由于多年来一直习惯他的存在，反而忽略了他自己的情绪，把他的关心宠爱当成一种理所应当。

　　他是爱着自己的吧，否则在知道自己愿意嫁给澹台睿之后就开始疏远她，甚至自请出使回穹。

　　许流年看着面前女子神情一下子变得悲戚、悔恨、怀念，她虽然嘴角还带着笑，给人的感觉却是那么的悲伤，看得他的心也忍不住一痛。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盛晴皎就已经恢复过来。

　　越想阿洵的事就越压不住想见他的欲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再见。

　　“也不知道这凶手为何一定要用如此残忍的手段来作案，况且这些受害的姑娘彼此间并无联系，为何非要对他们下手？”许流年接过史河递给他的茶杯，轻轻吹开浮着的绿叶。

　　盛晴皎摇摇头：“动机先不谈，如此作案手法想来也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如此娴熟地一次性成功，他一定是花了大量的时间做了充足的准备，才有如此经验。剥皮这种技能，除了百年前的酷吏仵作等，江湖上也有不少人会，那些所谓的人皮面具似乎就与此有关。两者说不定会有一定联系？”

　　一边的史河突然犹犹豫豫地插话道：“会不会……会不会与人皮画有关？”

　　许流年与盛晴皎同时向他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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