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终成狂

　　本来俞至清打算去陈聪的家里，但她们刚出校门，俞至清就发现了偷偷跟在后面的唐蔚然。犹豫了一会儿，她小声对陈聪说：“跟着我。”

　　两人拐进了一条小巷里，唐蔚然出来的时候，已经看不见两人的身影了。想到孟威和许德康还在麦当劳等自己，虽然刚才的感觉有些奇怪，他很快也不往心里去了，转身朝麦当劳走去。

　　俞至清从小巷探出个头来，看到唐蔚然已经走远了，才对陈聪说：“没事了。”

　　陈聪这才知道她们是被唐蔚然跟上了，心中啼笑皆非——从来不知道，自己还能有被唐蔚然跟着的一天。

　　她对着俞至清笑弯了眼：“我们去哪儿？”

　　俞至清看到后者用自己的脸做了这么个可爱的动作，心里头冒过一阵冷汗，有些不自在地说：“以后在学校别这么笑了，很容易被人发现。”

　　陈聪愣了下，很快乖乖点了点头。

　　俞至清想了想，带陈聪去了个她偶尔会去的咖啡馆。今天她特意没让司机来接自己，就是因为她决定跟陈聪好好谈谈。

　　咖啡馆离学校不远，20分钟左右的步程，陈聪率先看到的是“暹罗”两个字。

　　——字体龙飞凤舞，看起来相当漂亮。门口不像一般的咖啡馆摆很多的花花草草，反而铺了草绿色的软垫，上面躺着一只猫，趴着，漂亮的眼睛盯着俞至清。

　　……准确来说，盯着“陈聪”。

　　俞至清走过去，蹲下摸了摸小猫，然后对陈聪说：“它叫小仙，暹罗猫，这家店就是为它开的。”

　　小仙就像一只有黑眼圈的猫，脖子上挂着铁环，舔了舔俞至清的手，复又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陈聪有点惊喜：“它还认识你。”

　　俞至清看了她一眼：“毕竟从小养到大的。”

　　陈聪又一次吃惊了，正当她想问问她们之间的故事时，从里面走出一个服务员打扮的女孩，恭敬地看着陈聪，笑着说：“小姐来了，今天想吃点什么？”

　　陈聪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地愣住了。然后她很快想起自己现在是俞至清的模样，于是看了俞至清一眼，回答道：“现在还不想吃，等会儿吧。”

　　女生说：“好的。”

　　引着两个人到了俞至清平常喜欢的位置上。

　　等服务生走开，陈聪问俞至清：“店是你开的？”

　　俞至清看着她，耸了下肩膀：“钱不是我出的，所以我想，也算不上是我开的。”

　　陈聪慢慢点了点头，门口的暹罗猫自己跑了进来，跃上俞至清的腿，正准备安睡，俞至清把它放到地上，拍了拍它的脑袋，轻声道：“走开。”

　　小仙委屈地看了俞至清一眼，服务生端了两杯柠檬水过来，看到小仙跑开的样子，以为是陈聪想摸它但是它不让摸。俞至清从没有带人来过咖啡馆，这是第一次，所以服务生直觉知道陈聪和俞至清的关系不一般。

　　她飞快跑过去，抱歉道：“小仙平常就是这个脾气，只有小姐能摸它，就是我天天喂它吃的，也不肯让我碰的。”

　　“陈聪”笑了笑，看着“俞至清”羡慕道：“早知道我也养只猫了！”

　　“俞至清”淡淡地点点头，服务生将水放下之后说，“有什么再叫我，桌上有按铃。”然后就不再打扰两个人了。

　　陈聪真心地道：“这个姐姐人漂亮，脾气也很好。”

　　“她叫乌乌，乌镇来的姑娘，高中毕业就出来了。可是自己很努力，我挺喜欢她的，就让她做了店长。”

　　陈聪睁大了眼睛：“那她现在几岁了？”

　　“21，帮了我三年了。别看她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发起脾气来，也是很厉害。”

　　陈聪“噗嗤”一声笑起来：“还真想见见。”

　　俞至清见陈聪放松下来了，知道可以进行正式的话题了，就盯着她的眼睛，说：“现在你记住我平常来这里喜欢吃什么，一会儿点一遍。”

　　她报给陈聪自己平常喜欢的几样东西，在注意力高度集中的情况下，陈聪很快记住了，认真点了点头。

　　“谢谢。”俞至清突然说道。

　　陈聪楞了一下，有些手足无阻地扭了起来：“干嘛，突然这么说？”

　　俞至清“咳”了一声，陈聪知道自己又有些奇怪了，于是正襟危坐，面无表情。

　　“我还查不出来那个对我动手的人是谁，家里面已经翻天了，那个人随时有可能再次行动——然而他不知道现在这副身体里是另外一个人。你帮我承担了危险，说一句谢谢完全不够。”俞至清认真地看着她。

　　陈聪连忙摇手：“本来我都自杀了，就是不想要命了，你别这么说。”她想说的是，多亏了你，让我知道生活本来可以是另一种样子。

　　我愿意把命给你。

　　她说不出口。

　　俞至清也不在这件事上和陈聪争执了，她对陈聪说：“先按我刚才说的点，点两份。是乌乌的拿手活，味道很不错的。”

　　陈聪按了铃，乌乌过来之后，她流利地点了俞至清告诉她的几种甜品。

　　乌乌笑起来：“小姐，要点两份？你同学可能不爱吃呢。”

　　“陈聪”连忙说：“不会的，我这个人不挑的，什么都可以！”

　　乌乌点头，离开了餐桌。

　　陈聪对俞至清的演技佩服得五体投地，她以前觉得俞至清冷冰冰的，私底下可能也生活得和机器人一样。接触过才知道，那可能也只是俞至清的一种伪装，虽然不知道因为什么。

　　俞至清见陈聪看着自己，若有所思，对她笑了下，把后者的魂拉了回来。

　　“好了，进入正式话题。”

　　陈聪表示洗耳恭听。

　　“我的家族，主要是经营药材的。在外名声不大，但却是业内的顶尖，不少官员和有钱人都会定期来找我父亲看病。”

　　陈聪心里面惴惴的，俞至清正在跟她讲自己的家族史……

　　“从祖辈开始，我们家就有一个规矩：传长不传幼。无论是长子还是长女，都可以，但绝对不能无故废长。到了我这一辈，我就是家里的长女，意味着我要接手家族的事业。整个家族历史，不乏发生谋杀长子长女的事，所以从出生开始，继承人就会被严密地保护起来。”

　　“我父亲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二叔三叔和姑姑都生的是儿子，这一辈只有我一个女儿。”

　　“最有可能对我动手的是二叔，因为家族规定：如果继承人不幸身亡，由年龄最接近的人接位。而六十岁才可以退休，如果是在六十岁之前去世，还是由同辈而非小者继承。”

　　“可是，你父亲还是家主吧？就算杀了你，他也没办法立刻继承啊？”陈聪跟听天书一样，好不容易发现了一处矛盾。

　　俞至清有些低落地道：“父亲他，快六十岁了。”

　　陈聪没想到俞至清的爸爸年龄竟然这么大了，她自己的爸爸才四十出头，这样一算，差了前者快二十岁！

　　俞至清很快继续说：“真正的矛盾是，二叔就算取代了我父亲，也当不了几年的家主。而我一死，位置就会落在他儿子身上……问题是，至净并不喜欢当家主。他已经在家里说过很多遍了，我相信二叔不会看不出来，傻到对我动手。”

　　陈聪瞠目结舌：“如果不是你二叔，那就是三叔？”

　　“也可能是姑姑，我不敢确定。”

　　陈聪算是明白了，怪不得俞至清每天在班里跟冰山一样——家里乱成那样，命在旦夕，她不崩溃已经很好了。

　　乌乌把几样甜品端了过来，稍稍冲淡了点两人之间蔓延的那种沉重气氛。

　　甜品的颜色十分漂亮，造型也很好看，陈聪不敢有动作，等俞至清吃了她先问了一句：“味道怎么样？”

　　乌乌也看着“陈聪”。

　　“嗯，很好吃呢！”“陈聪”开心地笑了起来，问，“谁做的啊，太厉害了！”

　　被夸了的乌乌小尾巴瞬间翘了起来，谦虚地说：“我做的，你喜欢就好。”

　　“陈聪”崇拜地看着她，然后说：“以后我会经常来的，太好吃了！”

　　陈聪已经快垂涎欲滴了，等乌乌脚步雀跃地离开之后，她飞快用叉子刮下一块，送到嘴里之后还没来得及品味，已经被那味道勾走了。

　　她呆呆地说：“真好吃……”

　　俞至清指了指冰激凌：“试试那个吧，你会更喜欢。”陈聪立刻舀了一勺送到嘴里，这下子整个人完全被征服了，幸福得泪流满面。

　　俞至清慢条斯理地消灭面前的甜品，过了一会儿突然问陈聪：“你还喜欢唐蔚然吗？”

　　陈聪差点呛住，赶紧喝了口黑咖啡，眼神闪烁。

　　“配黑咖啡的话，甜品的味道会更鲜明。”她想起俞至清刚才说的话，情不自禁地说：“唐蔚然就跟黑咖啡一样，有了他，我才知道还有更好的人。”

　　说完她立刻后悔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完全说不通嘛。

　　俞至清却很赞成：“小屁孩一个，的确有更好的人。”

　　陈聪默默在心里说：再不会喜欢了。

　　她快死的时候真的恨透了唐蔚然，如果那个时候真的死了，恐怕她会始终记得这个人。可现在她拥有了新的生命，唐蔚然突然就变得很渺小了。

　　无爱无恨，如同陌生人。

　　这恐怕是最好的结局。

　　夜晚，陈聪第一次游刃有余地应付了俞家人的“关心”，躺在俞至清曾经睡过的柔软的床上，她自拍了一张。

　　——怪不得俞至清不让她笑，原来笑起来的俞至清是这样的啊。

　　眉眼弯弯。

　　“真是好看呢……”陈聪脸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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