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随梦想一起飞

　　赵雪儿的肚子越来越大，预产期是正月初十。赵雪儿和一般人有点区别，情绪不太稳定，喜怒无常，弄的全家人都特别紧张，小心翼翼服侍孕妇，生怕这个节骨眼上有什么闪失。正月初二，王天的母亲就提着一大包尿布，一大包小人儿的小衣服，还有各种可能用到的尿毯毯，尿盆盆等住在了儿子家，准备迎接随时到来的孙子。
　　正月初五晚上后半夜，赵雪儿开始了肚子疼。
　　“妈，我肚子一阵一阵疼，该不是要生了！？”赵雪儿和王天的母亲说。
　　“王天，快起床，赵雪儿可能要临产了，你快起来准备去医院的东西。”王天母亲着急道。王天和他的母亲一道准备了脸盆，水壶，饭盒，喝水杯子，拖鞋等日常用品。
　　九十年代的中国人有车的很少，如果要去丽县医院住院生产，得走十来里的路。这几年中国经济发展很快，到处是高速路，高架桥，方便了人们的出行。沙河大桥的建成，一下子联通了山河两岸的人民，隔河再也不是千里远了。现在去丽县再也不用划船了，划船又危险又慢。现在沙河岸边的人们病了去丽县医院住院，都乘坐农用交通工具。王天的父亲天不亮就出去和邻居联系好了三轮车。赵雪儿也起来洗了洗头发，因为大人们说坐月子时是不能洗头发的，不然会惹下头疼病。
　　天蒙蒙亮，全家人就坐上蹦蹦三轮车，火急火燎往对面的县医院赶。邻居开着三轮车，王天和他爸坐在前面，男人在前面为后面的女人挡住风。孕妇是重点保护对象，坐在三轮车中间。赵雪儿今天穿的格外厚实，厚厚的棉衣外面还搭着一件军大衣，胸部腿上盖着一层棉被，全家人生怕她受了一点冷冻，要知道她一人系着全家人的幸福啊。她可能生个儿子，也可能生个女儿，生个儿子女儿都是王家的又一代人，是老王的孙子，是小王的儿子或女儿。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是孕妇来苦尽甘来的盼头。王天妈妈格外紧张，眼睛不离赵雪儿，紧紧跟着赵雪儿的一举一动，生怕有什么闪失。一会给赵雪儿拽拽军大衣，一会给赵雪儿拉拉棉被。赵雪儿的脚在怀孕八个月时就肿的穿不上鞋了，王天妈给她缝了一双厚厚的棉袜。然而坐在风声呼呼的三轮车上，棉袜还是没有厚皮鞋挡风。赵雪儿说：“王天，我的脚快冻的失去知觉呀！别的地方不冷，就两个脚冷啊！”王天妈只好不停地给赵雪儿揉搓揉搓脚，再盖上棉被，再揉搓揉搓，再盖上棉被。正月的天气还冷的很，尤其是大早上，北风呼啸，脸上像被刀刮一样疼。一路颠簸，怕对孕妇有影响，不敢开的太快。一小时后来到了医院，王天跑着办了住院手续。
　　八点钟，医生上班，给赵雪儿做了一通检查。
　　“谁是家属呢？这个产妇羊水已破，但孩子还在子宫的上面呆着呢，耐心一点，疼的时候忍耐一点，我们会一小时检查一次，密切关注产妇的动态。”医生说道。
　　王天认真地听医生讲，内心的紧张全表现在脸上，额头上不停地冒汗。也许是马上就要做母亲的喜悦冲淡了赵雪儿的疼痛，她看起来还笑嘻嘻的。王天陪着她一会做心电图，一会做彩超，她很淡定，疼的厉害时，拽住病床，咬住牙。这样一直折腾到中午，还是没有马上要生的迹象。王天出去给赵雪儿买了猪蹄，牛肉炒芹菜大米饭。还买了几包巧克力，为赵雪儿等会生产加点能量。
　　产妇临产时，都是疼一阵歇一阵，到了晚上八点时，大夫说：“产妇赵雪儿的家属过来一下。”王天跟着大夫到了医生值班室。
　　“你是赵雪儿的丈夫吧，赵雪儿不能等了，羊水破了一天了，刚才心电图显示孩子的心跳有了问题了，得赶紧做手术，剖腹产，你同意吗？”主刀郭大夫问道。
　　“手术对大人有危险吗？”王天问道。
　　“有，任何手术都有风险，手术中可能大出血，出不上气来，感染等，但是现在要是再不做手术，孩子可能窒息而死，大人也有极大的生命危险，你快点拿注意！”医生老是要把最坏的结果告诉家属，以免一旦有什么危险出现，医院好推脱责任：我们可是提前告知你们患者家属了，你们也是同意了的！可这样的风险提前告知显然把王天吓的不轻，嘴哆嗦，手哆嗦，脚都站不太稳，豆大的汗珠把头发都打湿了。
　　“我和她们商量一下！”王天和大夫说着走出了医生值班室。
　　王天走进病房和赵雪儿商量：“雪儿，医生刚才说，你得做手术，心电图显示孩子出现了一点点的问题，如果再不做手术，怕孩子都保不住了！咱们得尽快拿主意！”
　　“非得要手术吗？现在社会条件好了，技术水平高了，孩子却生不出来了，以前的话都自己生产。医生怎么说啊？”赵雪儿问道。
　　“医生说羊水破了时间太长，不敢再等了，再等怕大人小孩都有大风险！”王天把刚才大夫的话给赵雪儿重复一遍。
　　“那还敢等吗？到了医院就得听医生的，人家医生都说大人小孩有风险了，咱还敢等吗？”王天的母亲着急着说。
　　“是，咱们还是听医生的，再说了，现在剖腹产，这种手术一般医院都熟熟练练，没有多少手术风险，无非就是多花点钱！”王天的爹也站在同意手术的一边。现在就等赵雪儿的意见了，看起来她不太想手术，目无表情，低声说道：“现在只有手术一条道，还有什么可商量的吗？孩子心跳都有问题了还能等了？王天，你还是签字吧，我不害怕，你也不用害怕，这种手术在当今社会早就是小手术了。”王天拉着赵雪儿的手，内心那种害怕与担心的纠结，使得他脸色异常难看。
　　王天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后，医生很快准备手术。晚上九点赵雪儿就进入了手术室，十五分钟后，护士出来告诉王天，肚子里剖出俩孩子，一男一女，全家人高兴的都快跳起来了，怪不得赵雪儿的肚子特别大，脚早就浮肿的连鞋都穿不上。这县城的医院也确实差强人意，提前做过产前检查，医生护士从来都没有告诉赵雪儿家属是双胞胎，是B超机器有问题还是B超人员的技术水平低啊，反正赵雪儿王天全家都不知道是双胞胎。来医院时准备的婴儿用品都是够一个孩子的，这下生出两个来，准备的婴儿用品都不够，有点手忙脚乱。可现在是市场经济，什么买不到啊？计划经济时代一去复返了，凭粮票布证买东西的时代早成历史了。现在只要有人民币，市场供应充足的很啊，在医院里就能买到。不管怎么说，生出龙凤胎真是天大的好事，祖上积德了。五分钟后，护士又出来直接走到王天跟前，低声说道：“俩孩子都好好的，健健康康的，可产妇出问题了，腹腔压强和外面压强不一样，产妇目前连气也出不上来，恐怕有危险，你们家属做好心理准备，我们医护人员一定尽最大努力抢救！”还没等护士的一席话说完，王天就瘫倒在地上了。
　　“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了，一定把大人抢救过来！”王天哭着央求面前的这个小护士，这时的王天已经完全乱了方寸。其实手术室里，主刀大夫和麻醉师正在忙着抢救赵雪儿了。
　　十分钟过去了，这十分钟对手术室外面的王天和父母来说何其长啊，每一秒的滴答声都敲到了他们的心坎上。这时小护士又走出手术室，和颜悦色地对门外的王天他们说：“产妇脱离了危险，现在一切正常了！”
　　“感谢老天！”王天长出了一口气。
　　晚上九点，赵雪儿和她的龙凤双胞胎回到了住院病房，大家手忙脚乱地服侍产妇和龙凤胎婴儿。
　　在说一说杨云。
　　杨云的单位不景气，工资一直发不出来。去年冬天杨云出去摆了俩月地摊，因为没给城管行贿，被城管没收了货物。厚着脸皮找了朱婷的官爸才要回货物。于是再没敢上街摆摊卖货，只好把还没卖出去的剩余的衣服低价处理给有商铺的商户。钱没赚着，还背了一屁股外债，好在都是背着安然，杨云向他姐姐借的，没有人天天向杨云逼着要债。
　　第二年的春天，志存高远，发财心切的杨云还是准备自己闯荡一片天地。听人说搞销售特别能锻炼人，于是杨云主动找到厂长：“马厂长，你好，我想换个岗位，我好象不适合呆在办公室，我愿意出去闯一闯，我想去销售科。不知道马厂长同意吗？！”杨云开门见山和厂长说了自己的想法。
　　“你可要想好了，搞销售是没有基本工资的，全是靠提成，你一个刚毕业的外地大学生，你能打开市场吗？而且咱们厂是货款要回来才给销售人员结算提成的，货款要是一年要不回来，是要开除销售人员的，你想好其中的利弊了吗？”马厂长向杨云介绍单位的最基本的销售规则，“要不你还是回去和你媳妇商量一下更合适，我这儿肯定同意，多一个人搞销售，等于多一双刨食的爪子。销售人员都是单位的创收人员，等于出去赚钱养单位的闲杂人员等。”
　　“昨天就和老婆商量了半天，她还是挺支持我的，今天回去再和她确认一下，明天给马厂长个准信！”杨云说着走出马厂长办公室。
　　第二天，杨云又来到马厂长办公室，央求换岗位。马厂长这次二话没说，非常痛快地批准了杨云的岗位请求，却是满脸的不屑，肯定在心里想：看把你能耐的，刚刚毕业的一白面书生，能有多大的本事搞销售？！等着市场的无情修理你吧！乖乖地坐在办公室搞设计多好！非要跑出去！
　　杨云把自己的办公用具都搬到了销售科，开始了事业征途的新起点。销售科长把他安排在靠近门口的一个暂时没人用的办公桌办公。说是办公，实际就是接打电话，主要是打电话联系业务。杨云刚来无从下手，得先熟悉熟悉工作，傻傻地坐着听别人接打电话和侃大山。哪个时候中国大地上私营企业还不多，如果要发展业务还得靠公有制单位。杨云的手上没一个客户，一下还真是不知道怎么去发展业务。好在杨云还算机灵，主动和那些老销售人员接近唠嗑。终于有一天，一个销售大老爷和他聊天：“杨云，你没一个客户怎么办呀？我们都是维护老客户，看那个单位最近是不是要准备盖大楼，是否需要咱们的水泥？你呢，没一个客户，怎么知道哪儿需要水泥呢？不过我告诉你个笨笨的办法，你去书店买一本黄页，每个单位挨个打，这叫碰运气！”
　　“什么黄页，这是一本书吗？”杨云问。
　　“是的，是一本书，是一本厚厚的书，里面有咱们全省各个单位的对外办公电话号码，你试着打一打，也许能淌出一条血路！”
　　“好的，多谢了！”杨云拱手答谢。
　　别无他法，杨云按老师傅的主意真的买了一本厚黄页书，按着这本书上全省各个单位的对外电话一个接一个打。三天下来，毫无所获，对方一听是联系业务的，马上就挂断电话。十天下来，终于有一个小学校说他们的校墙塌了一个大豁子，需要维修一下，需要水泥。让杨云报一下价格。杨云报价符合市场行情，校方同意让杨云送过去几车水泥，卸完水泥，杨云就在财务结帐拿上货款，一路上特别高兴。按单位的提成办法，他月底可以拿到一千元的现金，杨云回到家又在安然哪儿耀武扬威了一回。
　　又打了几天电话，杨云伶牙利齿的优势发挥了作用，黄页书上的电话也打出了业务，真是他的能耐。一家医院说准备盖办公大楼，要用好多水泥，但要通过招投标。于是杨云到处打听如何能搞定这笔大业务，首先得搞清楚谁负责这次的招投标，招投标的具体时间，最重要的是自己是否有本钱运作这件事，到底得打点多少人，多少关节，每个人身上得投资多少？杨云当年真的是太急于求成，现在面前摆着这么一大单生意，他自然非常珍惜。这段时间杨云焦头烂额，到处求人，到处借钱，打通了上至医院院长，下至材料科科长等所有与招投标有关的人物。
　　招标那天，杨云和安然都起了个大早，陪着去的还有杨云单位的副厂长李铭，李铭是主管销售的副厂长。所有参加投标的单位都早早就候在医院会议室门口，大家怀着一样的目的，却是竞争对手，是劲敌，大家都等在门口，藐视着对方，揣摩着对方，谁也不和谁说话，生怕泄露马脚，或者泄露单位的机密。门口的人员一个一个都笑眯眯的，似乎知道了什么似的，难不成参加的所有单位都知道了标底？杨云和安然忐忑不安，他们没一点底，前期做的工作就是送钱给各个相关人员，又没有特别硬的关系，况且又是第一次参加这种竞争，毫无经验可参考。还是一同去的副厂长李铭安慰他俩：“不要着急，暗箱操作也要符合国家的相关法律，起码程序是合法的，不会太离谱！”
　　八点半，医院负责招投标人员，大约十来个人相跟着陆续走进会议室。
　　“参加投标的都进来吧，大家听好了，今天参加投标的单位共五家，你们都先报上价来。但我们不是谁的价格最低就用谁的，要综合考虑！现在你们在自己的标书上写好各个标号水泥的竟标价格！”
　　听见招标负责人员这么一说，参加竞标的各单位投标人员面面相觑，不是用报价最低的，那中标的标准又是什么呢？这和不投标有什么区别吗！？还不是招标单位想用谁家的就是谁家的吗？我的天哪！只好揣摩着招标人员的心里来报标价了！这是当时杨云心里想的。
　　十分钟后，听见招标负责人说道：
　　“好了，大家写好就交上来吧！完了等俩天才能公布结果，回家等着吧，我们会通知大家的！”医院材料科长催促着，杨云，安然和李铭最后交上去标书，心里没一点底。
　　等待出标的两天特别难熬，交上标书后五家单位才开始频繁活动。在中国，所有参与的招投标单位的所有人员谁不知道招投标潜规则啊！好在杨云的工作做在前面，效果会更好。
　　第三天的早上，杨云起床后特别焦虑，在自己的房间走来走去，突然传呼机响了。呼机上显示文字：你们单位中标了，请速来我单位签定供货合同，中原医院。杨云高兴的跳起来，这一单生意按单位的销售提成算下来，他能提成十来万，这在当年够买两套房子，可不是把杨云高兴坏了！这天大的好消息杨云想第一时间告诉安然，这时安然已经上班走了。
　　杨云几乎是跑着来到单位销售科，告诉副厂长李铭中标了。
　　“是吗？太好了，你小子有两下了，恭喜你啊！”李铭拍拍杨云的肩膀，也显得很高兴。“那里，那里，运气而已！”杨云按捺住内心的狂喜劲。
　　“那你向大厂长汇报一下情况，看他有什么吩咐。”李铭告诉杨云。
　　“好的，我这就去！”
　　杨云快步走向大厂长办公室，告诉他中标的事，大厂长显得很平静。他说道：“中标了是好事，可投资方是政府啊！要是咱们不停地供货，政府给不了医院钱，医院给不了咱们货款，那时咱们可有哭的时候了！”
　　“那咱们费这么大劲中标了，也不能怕这怕那就不做生意吧？！”杨云有点不高兴地说道。
　　“是，是，生意要做，一定要做，签定合同时注意，尽可能签的对咱们有利，一旦要不回货款了，打官司也有个凭据。你去谈合同时和李副厂长一起去，他比你有经验！”大厂长吩咐道。
　　“好，好，好，那我和李副厂长准备准备！”杨云说道。
　　大厂长的那些话，杨云听了莫名窝火，他不光费了精力，还花了真金白银呀！大厂长应该大力支持才是，说的这不温不火的话，让杨云感觉大厂长官腔太重，不体谅下属跑业务的艰难，杨云满腔的热情夹杂着些许的火气。
　　李铭副厂长拿出单位的格式合同，又给杨云嘱咐注意的事项，然后一起坐着单位的小汽车去了医院，供货合同签定的很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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