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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海逃生
晏师在我怀中稳了下,旋即撑起身来,眉心隐隐渗着黑气,我心下愕然,脑子里轰然意识到她是被纸俑人给伤了,来不及问话,晏师摇了摇头,“阵,全是反反冲势。匣颅里的东西是活的,一早就算计了我们,现在它跑了,是要把我们烧死在此处了。”
殷时雨见晏师到了,人从廊木上跳下来,如此,纸俑人也跟着跳了下来,一时,场面就乱得厉害。火势起的很凶,瞬间就顺着油烧了过来。一片火海中,有什么东西被碾压冲撞的响动传来,我带着晏师躲避纸俑人,稍不注意,中军的书架忽地就倒了,正巧砸在两个纸俑人身上,将它们给压了下去。接着,成千上万的乌风蛇滚在火海里涌了进来。
“小玉奴,原以为你的阵法巧算惊动不了这匣颅,想不到还是为它发觉了,现在好了,它钻到地底下面去了,可要怎么办呢?”
明见心踩在乌风蛇开路的小道里,道衣金环,好一片悠然暇整。明见无和玄清冷漠地跟在身后,似乎对一切发生都早有预料,并不惊奇。
乌风蛇不仅不管不顾地冲撞倒了书架,一连将纸俑人都涌没上了。
霎时间,冲天的火海里,皮肉烧焦,以及卷没上纸俑人腐化生血的种种气味,混在简书被烧毁的墨竹味里,让人恶心的头晕目眩。
晏师身上没有力气,我躲着纸俑人,带着她本就有些不便,若非殷时雨在前护着我们,只怕我也要中了招。不过看明见心驱使乌风蛇不顾死活地缠上纸俑人,我倒是松了些气,又见她姿态悠然,显然是有后招打算的。
我心下焦急晏师的伤势,不得不权衡一二,回道,“看来师姐是想找它,不过它既然跑了,此处大火通天,再耽搁些许,你这些蛇宝贝烧尽了,怕是也没什么法子出去。不如,劳烦师姐你现在开条路,让我们一并出去如何?”
正说着,晏师忽地贴在我耳际小声说道,“宝台东左二上一,南右四下二,西北两面我方才开了,你待会以后脚踢开就成,记得叫上时雨。”
她音底孱弱至极,听得我心头直发苦,躲开纸俑人的攻势,转到宝台南面。
因为早先在上面就看过宝台侧面是以四行四列的十六宫布法,所以晏师说什么,我一听就明白,当下不动声色地将南面机关先开了。
“那怎么成,好容易才逮到这匣颅,可不能让它轻易跑了。”明见心凤眼成精,狭长而媚,跨步前来,“你闪开。”
“怎么说话呢?”
由于纸俑人被乌风蛇涌没,殷时雨松解了不少,见明见心要硬闯,窃玉剑往前一指,“剑身有纸俑人的毒,我的身手你知道,若是挨上了,只怕不是解衣那么简单了。”
“哦?”
明见心此时倒不怕,唇角弯翘,人立在一片火海荧惑中,唇角的笑意似如妖魅,直指人心,“若非我以蛇开出这么条道儿,你以为,你们还能活?单是浓烟呛来,就足够你们先死。我若一死,群蛇不听使唤,这纸俑人不过是为蛇多压住起不来,遇火不怕火的,你们怎么躲?”
两人说话时,我已经绕到了东面,挨准了机关不动。
由于是一直防备在我们身侧,殷时雨离我们不过一人身的距离,我不知晏师所说的机关会是如何动法,但她开了口嘱咐,必定有用。
明见心虽然和殷时雨在说话,眼神却一直未离开我,这让我觉得,她定是知道我在做什么小动作,不过当此关头,没什么时间和她斗,我叫了一声殷时雨,后脚就踢动了机关。
机关一动,宝台悄无声息地滑开下陷,我们三个人直往里面落,好在下落很快就停,好似只跌了七八尺的样子,内里一阵潮湿腐重的苔烂味道,落足的地面湿滑不堪。
晏师不稳,我慌忙将她扶起,闪身避开那些跟着掉下来还在燃烧的乌风蛇尸体,随行还跌下来一个纸俑人。少了群蛇埋没,纸俑人立时得了解脱,周身挂满了火蛇尸体,果真如明见心所言,大火烧不透它的一身血壳。
纸俑人刚是站起,不想上面跟着落下人影,却是玄清以拂尘击入纸俑人头顶,踩着柄端追了下来。
“快走!”
殷时雨叫道,我扶着晏师要追,发觉晏师紧闭眼眸,唇瓣失色地失去了意识。心下当如刀绞,眼下情况紧急,想也不想地将她背起来,跟着殷时雨往前面不知名的地方往前跑。
“郡主,我眼下无主发慌,只问你一件事,你要认真答我。”晏师不知伤到了何处,人陷入昏沉,我心下实在乱得紧,不得已,竟胡乱去寻求梦中解了。
“你问。”定是我语气凝重发颤,殷时雨认真回道。
“梦中,你说晏师不怕毒,也不怕伤,是不是真的?”
我病急乱投医,话问出去,自个儿都觉得不大可能。晏师她是人啊,怎么会同常人不同呢?我真是心急的厉害,脑子也不清楚了。
正说着,身后传来一记响箭,串着一溜火光自我避开的空当里飞了出去。
火光扫亮了黑暗如深的空间,原是一记袖箭挂着一条正在燃烧的乌风蛇钉在了我们前面不远处,照亮了一个岔口。
我记得落下来时这条道是偏向北的,当即对殷时雨道,“右边走!”
“谢玉奴!你不要晏师的命了!”
明见心急叱,言语中少见地有了急切焦躁,“她是丘门门主,若在我们的地界上出了事,惹上的麻烦就大了,不一定就是亡族灭国能解决的事!”
“小心!”
明见无突然叫道,似是让我师姐小心避开什么。
本来她提及晏师身份,我心下就是大惊,回身正好听见明见无出声,就见明见无一把将玄清推倒,正好挡住还未断却精魄魂主的纸俑人。
应该是明见心踏前追我,明见无与玄清缠斗纸俑人,但纸俑人是一分也碰不得,下面的空间又窄狭,不足三人宽窄。斗来斗去,闪躲之间,估摸着是看着纸俑人要撞上明见心,明见无没有法子,就让玄清当了替死鬼。
乍然出手的明见无,玄清自然没有防备,被纸俑人扑上,顿时皮肉腐烂,惨叫连连,无比凄厉的吼叫充斥了狭窄的空间。
我听得耳际一阵发疼,只觉地面壁穴都被玄清撕心裂肺的惨叫给带得震动起来。眼看两人趁着玄清和纸俑人滚在一块的时机追过来,不敢再做耽搁,转身就跑。
“想不到纸老虎身边倒还有个下得去手的人。”
殷时雨在旁不冷不热地嘲讽,随我拐进了右边的岔道,甩手丢出一枚磷火探路道,“晏师能避毒是真,受了伤倒不似你好的那么快。她的样子是中了毒,应该是和纸俑人碰上了。纸俑人的毒性厉害,你担心也没用,她得自个儿熬过去,谁都帮不了她。”
“她,以前中过毒?”
既然能避毒,我放心了不少,背着晏师往上送了送,方才一阵乱跑,不知道拐到了何处,差点儿揽不住她。我喘了口气,才发觉周遭忽地安静的很,原本很凄厉的惨叫现下几乎听不到了,身后也没有我师姐她们跟上来的响动。
磷火的光似乎被黑暗给吞噬了,殷时雨自然发觉了奇怪,缓步慢走,祭出火折子吹亮,环绕着看了看道,“走穴之事,遇上的事情多有奇异。何况晏师好似特别能招什么东西一样,尽是吓唬人的玩意儿,中毒受伤不在少数。此处好像是个地穴,潮湿的很,你看壁穴为暗流冲刷,都是扭曲的细道沟壑,树底的根茎都腐烂了。对了,方才那匣子是什么鬼,纸老虎就想要它?”
“你认识晏师多久了,丘门的事又知道多少,师姐方才提及亡族灭国,可不是闹着玩的事。”
我问道,心中却是在思忖另一件事。能跑的匣颅一般都带有极其重要的东西,隐隐只觉葛厷当初带我见过方才的匣颅。其中到底是书,还是什么,有些记不清,不过里面的人头样貌我倒是有些印象,是个三须长眉的中年男子头颅。
“丘门的事,我知道的不多。我只知道一点,凡以国而立,都和丘门脱不了干系,桓殷王谢四家,及至官家,皆不过其中棋子而已。”殷时雨讥讽道,“人道是冥冥中自有命运,怎会知道,芸芸众生不过是某些人手中的黑白两子罢了。翻手为云,覆手为掌,一掌之下,万千民生,不过笑谈。”
“你在指晏师?”
殷时雨言语讥讽中的悲愤不甘我听得清楚,心下渐渐有了个轮廓,似是冥冥中有一只无形的手,拨弄着我们这些棋子朝某一盘棋局踏进它早就布好的谋划里。
“晏师看上去很强大,门主的名号也好听,其实,不过是被推出来的众矢之的罢了。”
殷时雨忽地停下,顺着火折子的光盯着面前还冒着水的壁穴,定定看了会,转过头来,眸底冷冰如刀,“谢良人,你以为晏师待你好,是么?”
“她,凭什么待你好呢?”
殷时雨一扯嘴角,冷冷冰冰,窃玉剑反手在面前的壁穴上划开,那些早就被水沁透的泥垢便被刮下一大片,露出里面暗绿沉沉的颜色来。
如同藏在泥垢后面无比广大的碧绿脆石,只露出沉沉一角颜色,就足以让人联想到这地穴深处,是个藏玉极为丰富的地方。
我讨厌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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