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暖时光

　　军训的内容无非那几项，最痛苦的莫过于站军姿。
　　“都给我抬头，挺胸，双腿并拢，两手贴紧，双脚张开六十度！”教官说话都是用喊的，“含胸拔背的像什么样子！”
　　三班和四班都是同一个教官带着训练，合称“雄鹰中队”。

　　操场上是一个个排列整齐的方块队伍，组成队伍的每个人，面对烈日无情地“烤问”，只能一动不动的。
　　雄鹰中队的教官姓李，是个新兵，但训练起学生只一个“狠”字能形容。
　　别的中队站军姿半小时休息一会儿，咱们中队就四十五分钟休息一会儿。
　　“别被我发现有人不好好站的，发现一个全体加站五分钟！”李教官扫视队伍，嗓音浑厚有力，“你们是市里最好中学的学生，别怕苦怕累的，站军姿这样简单的任务，必须给我好好完成！”
　　他话音刚落，方队前两排就有两个女生倒下了。
　　“旁边两个人，把她们扶去树荫下休息一会儿。其他人，别给我看，好好站！”教官有些无奈，“有些学生的身体素质实在不行，平时缺少锻炼。才站几分钟啊，就不行了。我们当兵的，比这更热的天，随便一站，就是几个小时！”

　　阳光真的十分炽热，盛暖被照得只能眯着眼睛，咸腻腻的汗珠滑过脸颊，后背应该已经湿了一大片。双腿开始有些发软了，教官还在大声说些着什么，盛暖咬紧牙关，想要坚持。
　　可眼前忽然一片灰白，手肘好像碰到了粗糙的橡胶地面，意识模糊得只听到旁边有人喊她的名字。

　　“怎么又倒了一个？！”李教官气急，走向盛暖。
　　“对，你先扶她去休息。”他对着方舟说，又看到方舟自己都有气无力的，盛暖更是脸色发白，看样子比前两个严重得多。

　　“你，”他指了指后排的一个男生，“你先扶她去树荫下缓一缓，过个几分钟要是还这样子就带她去医务室。”
　　“还有你，也先跟着去树下休息会儿，我看你离倒下也没几分钟了。”他看了看方舟，说。

　　许彦站在队伍的另一头，他认出倒下的人是盛暖，斜眼看见教官指挥着韩述扶盛暖去休息。
　　一只手不自觉地一下抓紧了大腿侧的裤子，握成了拳。
　　心里乱糟糟地，却来不及梳理自己此时想的是些什么。

　　“其他人，特别是男生，别学女生，给我继续站！男子汉更要坚持！”
　　树荫下已经坐着不少人了，大多是女生，也有一两个其他中队的男生。
　　韩述把盛暖扶到一块大石头旁让她先坐下：“你还好吧？要不要先喝点水？”
　　盛暖点了点头，又摇摇头，脑袋中依然充斥着“嗡嗡”的声音，用力地眨眼，眼前的画面依旧模糊，她有点想吐。

　　“你还是扶她去医务室吧，看她都苍白成什么样了，估计会低血糖什么的。”方舟在一旁说道。

　　医务室要横穿操场才能到，扶着走太慢了，也不知道盛暖能不能行。
　　韩述皱了皱眉，又看了一眼盛暖，背过身，半蹲。

　　“方舟，你帮我把她弄到我背上。”

　　不得不说，盛暖看着挺瘦，背起来倒是挺沉的。
　　韩述背着盛暖小跑着穿过操场，盛暖在他背上一晃一晃的，更晕了。

　　到了医务室，里面却一个人也没有。
　　韩述把盛暖放到病床上，她依旧眼睛微张，看起来昏昏沉沉的样子。
　　他往医疗柜那看了一眼，上面有葡萄糖。
　　于是就拿纸杯倒水冲了点葡萄糖让盛暖先喝下。

　　顺便自己也喝了一点。

　　过了将近十分钟，盛暖才感觉好点了。
　　“谢谢你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对韩述说道。
　　“感觉咱们认识没多久，你已经对我说了好几次谢谢了。”韩述笑笑，他额头上全是汗，校服上衣也湿了一大半了。

　　他很自然地拿起盛暖手中的空纸杯，走向饮水机：“还是再冲点葡萄糖喝吧，我也觉得你会低血糖。”

　　盛暖看着正把葡萄糖倒进杯中的韩述，忽然很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你这样看起来很像我爸爸。”
　　韩述听了扑哧一下乐了：“用不用这么感激我，爸爸我都感动了。”
　　盛暖微微红了脸，懊恼自己会说那句话真的很傻。

　　不过模糊的记忆中，
　　真的有那么一个片段，
　　爸爸也是这么站着，很高大，
　　边冲泡着什么边转头看那时小小的她。

　　只是再定睛一看，画面就没有了，不知道下一次想起的时候，爸爸的样子会不会又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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