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否

　　第二天……
　　“不要！”离凰满满的抗议。
　　“来嘛，东西都准备好了！”燎原一脸坏笑的将离凰按到了镜子前。
　　镜子里，离凰仿佛刚睡醒，眉眼朦胧，一身白衣显得素洁无暇。
　　燎原将离凰按在镜子前，拿起木梳就梳，离凰皱眉，暗想：不是让鸢尾收起来吗，怎么在她手里？
　　燎原见镜中的离凰皱眉，燎原坏笑“离凰，不用担心，梳发的东西都找齐了”
　　说着旁边的影朔抱着一堆东西，有发簪，束带，还有眉笔，甚至还有胭脂水粉。
　　“你！你们！”离凰想起身，被燎原按了下去。
　　“鸢尾姐姐人很好呢，这些都是鸢尾姐姐给的，还有胭脂也是鸢尾姐姐的”燎原火上加油，离凰嘴角抽搐“这个鸢尾……”
　　离凰一脸认命，影朔笑着“也只有燎原才能让离凰这样吧”
　　燎原轻轻地执起离凰的头发，用木梳轻轻梳下，一点点梳开，离凰静静的坐着，燎原看着离凰散发的样子，有些看呆了，手上的动作停了，影朔皱眉“怎么，不梳了”
　　燎原甩甩头“没有，影朔，把发簪给我”
　　燎原用几个发簪将外边头发簪住，从里边开始盘，影朔站在一边，不知是在看离凰，还是在看燎原。
　　里边盘好后，将外层的放下，重新盘进去，过了很久，一个流云鬓盘好了。
　　离凰就要起身，被燎原拦住，拿了眉笔就要画，离凰打开燎原的手“得寸进尺了？！”
　　燎原撒娇“既然好不容易盘了，怎么不画个好看的妆？”
　　“你是说我不化妆很丑？”离凰反问。
　　“哪有，离凰要是丑，这天下岂不都是糟粕？”燎原讨好“就画一个嘛，不好看可以洗掉的！”
　　离凰皱眉，燎原停下“不准皱眉，会老的！”燎原用手去抚“况且皱着眉，也画不好！”
　　离凰舒展了眉头，燎原才得继续。
　　画完眉又施了点粉，还要抹腮红，被离凰强烈拒绝，燎原才罢休。
　　最后给离凰涂胭脂，艳丽的胭脂使离凰看起来明若三春之桃。离凰起身时，影朔已经完全愣住。
　　离凰见影朔盯着自己，回身“让我看看！”燎原死死挡住镜子“不行！不行！”
　　离凰皱眉“让开”“不行！”
　　“你把我化成什么样子了！快让我看看！”离凰透露出慌张。
　　在外面等着的留凮听到声音，进门查看。
　　一进门，完全呆住。
　　“哎，留凮！”燎原指着留凮。
　　离凰回身，四目相对，离凰眉如远黛，眼如水杏，唇如朱砂，肤如凝脂，面若秋月，比平常清雅的模样多了几分娇媚，天下最美的女子也无颜以对。
　　诗经有云“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与燎原争执时，秀眉微蹙，更添几分清冷疏淡。让人想将他藏在身边，独享这份美。
　　离凰脸上有一丝绯红，背过身“燎原，看我怎么收拾你！快给我把妆卸了！”
　　“为什么要卸啊，不是很美吗？”醒悟过来的影朔耸耸肩，手钩住留凮的肩膀“效果很好，这小子已经看傻了”
　　“才没有！”留凮打开影朔的手。
　　“得了吧，你当你是柳下惠啊，坐怀不乱？你可别说，你不喜欢你师父这样”影朔戏谑地挑起留凮下巴。
　　留凮甩开影朔，“毕竟，师父不是女子，这样出门不太好”
　　燎原转了一圈，“那里不太好？妆不够浓吗？”
　　离凰已经隐忍到了极点，“燎原，当初你把我打扮成女子，在忘川河丢够了人，你还要我去人间丢人吗？”
　　留凮愣了一下，心里起了醋意“只希望师父这个样子给自己看见……”
　　“这个发髻虽美，但毕竟是女子的，还是换一个吧”留凮开了口。
　　燎原瘪瘪嘴“哼，我才不换，要不你自己来，况且你拆得了我的流云鬓再说！”
　　离凰一愣，“燎原，你盘的是流云鬓？”
　　“是啊，这流云鬓除了我，只有姐姐会解，看你徒弟怎么办！”燎原满脸自信。
　　“凮儿，解得开吗？”离凰浅笑。
　　“试试吧”留凮暗想：我就不信这流云鬓会比机关术还复杂！
　　离凰坐下，留凮动手散发。
　　这流云鬓看起来果如流云一般，每根发辫都被编入，却找不到辫进去的节点，行云流水。
　　留凮真有点下不了手。
　　离凰淡淡地开口“凮儿，试试吧”
　　“嗯！”
　　留凮点头，轻轻地将一撮发丝抽出，动作很慢，怕弄疼离凰，留凮不停地找着节点，却发现，越拆越乱，外侧还没拆完，外侧的头发就完全遮住了内侧，留凮手忙脚乱。
　　燎原一脸得意“怎么样，还是我来吧”
　　留凮有些犹豫，观察了一会儿“等等”
　　每根发丝虽往不同的节点编入，但这些节点却都有规律，并且内部都延伸到一处。
　　留凮犹豫的拨开外层的头发，在靠边的一侧，摸到一个簪子，轻轻抽出，瞬间内侧发结全部松散，垂了下来，随着内侧的瓦解，外侧的也随之散下。
　　留凮又小心地梳理了一下，最后全部解开，留凮送了口气，暗想：这和机关术中的鲁班锁有的一拼，最关键的一环解开，其余的也随之松散。
　　燎原已经傻了，“怎么会？这个解法明明只有我知道啊”
　　留凮笑的狡黠“只要找到关键一点，其他的都会迎刃而解”
　　影朔皱眉“这小子的手法，怎么好像似曾相识？”
　　离凰起身“不错，凮儿，看来你长进不少。”
　　离凰秀发微乱，显得别有一番风韵，留凮暗暗感叹“果然师父什么样都是最好看的”
　　留凮低头，脸上有点发烧“师父，徒儿将师父头发弄乱了，还请师父责罚”
　　离凰浅笑“无妨，重梳一下就好了”
　　“我来！”燎原拿着梳子自告奋勇。
　　“走开！”离凰与留凮同时说。
　　燎原瘪瘪嘴“你们师徒欺负人”说着向影朔求助。
　　影朔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不理会燎原。
　　燎原不甘心的“哼，嫌我梳的不好，那留凮你来！”
　　“我？！”留凮被强硬地塞过梳子。
　　“……”离凰皱眉。
　　燎原将离凰拉下，“坐下，我倒要看看，你的徒弟手艺到底比我好在哪儿”
　　燎原信誓旦旦“若是留凮梳得比我好，我就再也不折腾离凰的头发了！”
　　“原来你也知道是折腾啊……”离凰在心里不满。
　　影朔问“怎么，不试试？”影朔双手环抱“我跟了主人这么多年可还没有过呢，你不来，我来喽……”
　　“你们……把我当什么……”离凰终于忍不住了。
　　燎原再次无视离凰的不满，横在离凰和影朔面前“不行，你只是个仆人，怎么能随便碰主人，留凮和离凰就不一样，这是给留凮尽尽孝心的机会”
　　“孝心？！”
　　“是啊，离凰收留凮以来，没行过拜师礼，留凮也没做过什么，给师父梳个头也是应该的！”燎原振振有词。
　　“有道理……小子，还不动手？你师父给你束发，你还没给你师父尽过心呢！”
　　离凰已经完全没有了自主权，被燎原按回了椅子上。
　　留凮拿着梳子，“那，我试试……”
　　留凮咽了下口水，将梳子放到发根的位置，轻轻梳下，一梳梳到尾，就这样轻轻的，学着以前离凰梳发的样子，慢慢将头发拢起一部分，用发带扎好，拿起梳妆台上的簪子，这还是当初留凮送离凰的，花簪很简约，雕花的一边并不华丽，只是纹路精细，别有意趣。
　　留凮轻轻插上，回身，燎原早就拉了影朔走了，房里只有他们俩。
　　镜子中，留凮手托着离凰的一缕秀发，离凰安静的坐着，留凮脸上也不再是当年青涩的模样，多了成熟和坚毅，两人这样真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架势，留凮希望时间就此停住，再不流逝。
　　留凮走到离凰面前，把离凰脸上的妆卸了，退开一步“可以了，师父看一下吧”
　　离凰睁眼，没有化妆，束的发很简约，那根花簪恰到好处，未束起的散发及腰，包裹着修长的身体，整体清雅绝俗，离凰微笑“不错”
　　得到夸奖的留凮很欣喜，“谢师父夸奖！”
　　“凮儿……”离凰看着镜中的自己，问道。
　　“你觉得人间很好吗？”突如其来的发问，让留凮愣了一下。
　　“嗯？还不错呢，有各种各样的活动，各色人士，很有趣呢”留凮回答。
　　“是吗，比起虚境，你更想待在哪里？”离凰抚摸着鬓角。
　　“这……我想”留凮迟疑着，内心波澜阵阵“我想待在师父身边……”可他没有敢说出口。
　　“我想，两个都是宜居的地方，无所谓一定要在哪里”留凮回答。
　　“是吗，凮儿，去了人间这些天，你便动了凡心吗？！”离凰缓缓站起。
　　留凮连忙跪下“师父恕罪！徒儿只是……只是……”
　　离凰背过身，声音严厉起来了，“若你只是小孩子心性，被人间的灯红酒绿所吸引，你可以去人间游历，去享受繁华，可若是动了非分之心，你也大了，就离了虚境，去寻你的佳人，不必再回来了！”离凰最后一句如雷贯耳。
　　“离了虚境……不必再回来了……”留凮暗暗回想这几句话，神丝恍惚：我不要，我不要离开，我想陪在师父身边。
　　“师父，是徒儿意志不坚定，在人间游历了一遭就动了心，被人间繁华所吸引，可是绝无佳人一说！请师父明鉴！”留凮连连解释。
　　离凰感到心里有些乱，但听到他说绝无佳人时，稍稍平息。
　　燎原听到动静连忙进来，见留凮跪着，离凰背过身，燎原连忙问“怎么了？怎么生气了？”
　　燎原在外面也听到了几句“凡心，佳人”之类的，料想定是断肠曲一事暴露了留凮的心意，燎原连忙用话来岔“怎么动气了？难道是因为留凮的手艺太差？恼了不成？”
　　说着走到离凰面前“来，我看看，虽不及我的流云鬓，可也算清爽，离凰依旧明艳动人呢”燎原讨好着。
　　“留凮小孩子，毛毛躁躁的也有，去了人间一趟，更不稳重了。我在人间也见识了几次。再说，人间虽好，可毕竟看着看着就腻了，那些红脂俗粉，估计连我都不如，留凮这小子，面对我都不懂怜香惜玉，更不用提眠花宿柳了……”燎原一番话为留凮解了围，燎原此时还真像个大人，句句在理，留凮不禁露出了微笑，一想“不对？什么叫眠花宿柳？？？？？”
　　离凰回身“我知道，他还小，人间繁华，不比虚境的寂寞，他若动了凡心就让他回人间吧”
　　燎原连忙打断“这怎么行，虚境有离凰这样的绝世美人在，留凮怎么舍得走？”
　　留凮迅速脸红，推了一把燎原“胡说什么！”
　　离凰皱眉“燎原，更加油嘴滑舌了！”
　　燎原笑着拉起留凮“好了，跪着干嘛，走，趁天还早，我们先去人间玩玩，不然天黑后挤都挤不进去！”
　　顺着就把留凮拉出去了。
　　离凰重新坐下，看着镜中的自己，“绝世？”嘲弄的一笑“绝世又如何，被六界所弃之人，也只是空有一副好皮囊吧”
　　离凰起身，换衣服，衣柜里很多件素衣，最中间是上次出去时穿的火裘，离凰皱眉“要不，还穿这件吧……”
　　自己暗暗思附：自己不是最讨厌红色吗，怎么……
　　燎原拉过留凮出去，在他耳边打趣“怎么样，关键时刻还得我解围吧！”
　　留凮低头“还真是多亏了你，谢了啊”
　　燎原瘪瘪嘴“一句谢就行了？”
　　“那你还想怎样？”留凮问
　　“请我吃一顿！”燎原趁火打劫，留凮条件反射地捂住自己钱包“吃什么？”
　　燎原浅笑“别怕，吃那个，人间叫做面条的东西”
　　“面条？元宵节不应该吃汤圆吗？”留凮好奇地问。
　　“汤圆，鸢尾晚上会给我们做得，去一趟人间当然要吃其他的了！”
　　留凮思索了一下“好！”
　　燎原凑的更近“喂，留凮，你是不是对离凰真的动情了……”
　　“我……我……”留凮吱唔起来。
　　“别瞒我，我看得出来，离凰这样的当然有很多人觊觎了”燎原不依不饶。
　　“很多人？谁？”留凮问。
　　“吃醋了？”燎原满脸得意，“不告诉你！”说着就跑了。
　　“燎原，你！快告诉我！”留凮跟上去，燎原躲到影朔后边“就不说！”
　　影朔笑着“呦，和离凰还没喝交杯盏，倒先上头了，现在怎么又丢下离凰和燎原闹起来了？小子，你可不要朝三暮四的呦”
　　“你！你们俩！”留凮羞得满脸通红。“哼，还说我，燎原对你可是……”
　　“唔……”话还没说完，就被燎原狠狠捂住了嘴，“闭嘴！”燎原恶狠狠的警告。
　　留凮一副快被憋死的样子，影朔一笑，抓住燎原捂留凮的手，留凮才得以呼吸，影朔慢慢靠近燎原，“有什么好捂的，他要说的话，你不是对我说过了吗？”
　　影朔笑得邪魅，燎原脸红了，“谁说过啊！”说着挣脱了“谁会喜欢你这个面具脸啊！”
　　影朔浅笑着，抚上半面面具，温柔的垂下眼睑。
　　三人正闹着，离凰从梧桐阁出来了，红衣如霞，凤凰临世，美不胜收。
　　影朔笑得玩味，“一向不喜欢红色的主人，竟然主动穿起了红色，真是有趣。”
　　燎原转了一圈“咦？离凰，你不是最讨厌穿红色吗？怎么主动穿起来了？”
　　离凰皱眉“怎么，不行吗？”
　　燎原摇头“当然行！离凰穿红色可比穿白衣时好看的多呢！”
　　离凰浅笑“走吧，不是说要早点出发吗？”
　　“走吧！”燎原拉了离凰就走。
　　到了潇湘竹林，鸢尾低头“恭送主人”离凰皱眉“鸢尾，今天一起去吧……”
　　“当真？”鸢尾不敢相信，有多久没有和主人一起出去了……
　　“若不愿意就算了”离凰说着就往外走。
　　“去吧，离凰嘛，别扭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今年元宵节会很盛大呢，不能错过了！”燎原拍着鸢尾的肩，把她拉走了。
　　正月十五元宵节，正月十六皇帝大婚，今年的元宵节，怎能不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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