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否

　　  留凮带着衍痕回军营，蒋咲背着衍痕，扶着留凮，衍痕闷闷不乐，蒋咲逃脱追赶时，恰好目睹父子相认这一戏码，已然知晓他们身份，他答应留凮不说，他相信留凮不会弃大局于不顾，放紫川入主中原。
　　  到了军营几里处，蒋咲一声闷哼，倒下了，衍痕摔到了一边，蒋咲背上，匕首赫然，留凮猝不及防，连忙去探呼吸“大哥！你！”不敢置信地看着衍痕。
　　  “蒋咲牺牲于绮峰城内……”衍痕波澜不惊。
　　  “大哥……蒋咲救过你我，不止一次！”留凮几次涉险，全靠蒋咲相救，蒋咲也是衍痕得力干将，曾经从火海中背出衍痕，几乎丧命。
　　  “这世上，只有死人最听话！留凮，不！澈儿，大哥教你，你学着点儿！”衍痕看都不看留凮，自己往前走，走了几步又栽倒了，生气地锤地。
　　  留凮掩埋了蒋咲，很郑重地磕了三个头，心里默想
　　  “第一拜，愧对蒋大哥舍命之恩”
　　  “第二拜，愧对蒋大哥信任之情”
　　  “第三拜，愧对信儿托付之意……”
　　  留凮咬紧牙，看着衍痕背影却是恨不起来。
　　  “大哥，我背你吧”留凮蹲在衍痕面前，衍痕不屑地在他背上打了一下，没想到留凮疼的几乎打滚，“大哥，你谋杀亲弟吗？”仿佛一个无辜的孩子。
　　  衍痕这才想起，留凮背上是自己捅伤的，不知所措了一下，随即偏过脸去，不理他。
　　  二人好不容易回了军营，就见门口踱来踱去的骨娘和燎原。
　　  骨娘见了连忙去扶，骨娘费劲地撑着他，燎原只是看着衍痕，眼里什么也没有“真是意外，姐夫会受伤”
　　  周围的人都过来帮忙。
　　  “凮儿”离凰声音传来，他们离开后军营里一个指挥的都没有，至清只能让大家稍安勿躁，等待消息，燎原告诉了离凰，离凰波澜不惊“凮儿有分寸”燎原倒是着急，离凰让她去军营口等就行了，自己抚琴，倒是从容，藏起了担忧。
　　  离凰绕过众人，扶住留凮“凮儿，可顺利？”
　　  留凮笑着“当然顺利！”灿烂温柔的笑。
　　  “伤成这样，还笑的出来”说着抱起留凮，离凰身量不及留凮，但是抱起留凮却毫不费力。
　　  留凮脸微微红了。
　　  回了帐，离凰亲自为他换药，影朔插不上手，燎原在一边看得兴致勃勃，一脸痴笑，最后被影朔带了出去。
　　  “凮儿，灭丹盒可还好用？”离凰为他清理伤口。
　　  “好用！还得多谢师父给的机关术秘籍”留凮乖乖趴着，让离凰清理。
　　  “你我，不必言谢”离凰轻声说。
　　  留凮把头埋进枕头“师父什么时候这么可爱了”
　　  当初从虚境离开，藏书都没带，只有这几本机关术，离凰藏在怀里带了出来，交给留凮学习，留凮聪颖，最复杂的灭丹盒都研究出来了，开战前，离凰让他可以试试。
　　  “师父，凮儿征战四方，双手早已不干净，师父会不会…嫌弃徒儿？”留凮小声说。
　　  “凮儿，那你是为何征战？”离凰问。
　　  “为了……”为了报仇…也为了师父……可我不能告诉师父。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十五州？！”留凮慷慨陈词，企图敷衍过去。
　　  “凮儿只是想当将军吗？”
　　  “不，凮儿也有治国抱负，凮儿凯旋后，定要治国安邦！”
　　  “凮儿觉得如今不好吗？”离凰给他缠绷带。
　　  “师父，凮儿觉得，还可以更好！”
　　  “那凮儿要如何实现？”离凰低眉。
　　  “规劝为主！”留凮歪着头看离凰。
　　  “凮儿，这是你的理想，师父支持，不过，师父想要你答应，无论如何，不可因一己之私而伤及无辜，可好？”离凰眼里尽是担忧。
　　  留凮坐起来，“凮儿听师父的！”
　　  留凮猛然坐起，几乎和离凰撞上，两唇擦过，离凰凤眸微缩，后退一步，留凮慌乱地摇手“师父，凮儿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无妨”离凰转身，抿了一下嘴，留凮满脸通红“怎么办，师父会不会介意，会不会觉得我太轻浮，我该怎么办？要负责吗……”内心无比挣扎。
　　  离凰面上并无波动。
　　  留凮下定决心一样“师父！”离凰转过头，留凮猛然吻上去，离凰猝不及防。
　　  此刻两人头脑都是一片空白，离凰抓住了留凮的手臂，留凮其实一吻上去就后悔了，这样不是越描越黑了，但师父的唇很软，他就是不想放开了，反扣住离凰的腰。
　　  辗转许久……
　　  留凮放开了离凰，离凰面上难得出现了慌张“凮儿，过分了”
　　  “师父，我……我……我……”留凮“我”了半天，也没说出其他的。
　　  “凮儿……出去！”离凰几乎咬着牙说的。
　　  留凮还想解释什么，见离凰脸色不好“师父，怎么了……你别吓我？”
　　  “出去……”离凰冷汗下来了，感觉深入骨髓的痛痒涌了上来，怎么这个时候又犯瘾了！
　　  “师父，我不出去！你怎么了？！”留凮扶起离凰，离凰脸色极差，隐忍着什么。
　　  “师父，你怎么了，别吓凮儿，凮儿不是故意的！”
　　  “凮儿，听话，出去。”离凰已经站不住了，死撑在桌上。
　　  “凮儿，放手！”留凮将离凰搂住，离凰面色微红，手不经意地蹭着，瞳孔收缩，两眼迷离起来。
　　  留凮感觉离凰瘦了许多，抱着都有些硌得慌，慌乱间离凰猛然运转灵力，留凮感觉离凰浑身发烫，依旧紧紧抱着，“师父……冷静一点，凮儿在这儿……”
　　  “凮儿，凮儿……”离凰眼睛成了血红色，脖子后出现了印记，鸿蒙之力……
　　  “师父！”离凰挣脱，整个人充斥着杀意，看着留凮，隐忍着什么，飞了出去，原本在帐外偷听的燎原被甩了出去，倒在影朔身上，留凮追了出来，离凰早已不见踪迹。
　　  离凰速度极快，一会儿追上一个火红的身影。
　　  “朱雀！”离凰抓住朱雀，反手卡住朱雀修长的脖子“你到底居心何在？！”
　　  “这不是很好吗？阿芙蓉能帮你早点运用鸿蒙之力，我在帮你回天界啊~”朱雀拍着翅膀，挣扎不了。
　　  “你给他下阿芙蓉？！谁给你的权利！”子笙暴怒的声音响起，朱雀一颤，明明主人今日应是闭关的，怎么……
　　  “子笙，如此惺惺作态，太看得起离凰了”离凰放开了朱雀。
　　  “阿芙蓉会扰乱心性，换言之，对师父魂魄，影响颇大”离凰娓娓道来。
　　  “朱雀，你真是有胆子！”子笙咬牙切齿，又转向离凰“朱雀我自会管教，不劳你费心”
　　  子笙平息了一会儿。
　　  “阿芙蓉可有解？”离凰不关心他们如何。
　　  “有，不过…我们尊贵的离凰应该不愿意屈居人下吧”子笙突然笑道。
　　  “何意？”
　　  “鱼水之欢可缓深入骨髓的罂粟之毒”子笙轻声说，脸上满是戏谑嘲讽。
　　  “子笙……”
　　  “当然你也可以忍着，忍过了七七四十九天，就不难控制了。”子笙看离凰脸色惨白，子笙面色缓和了些。
　　  “好自为之，离凰……你给我回去！”说着扯下朱雀头上的一根羽毛，“回去拔光你的羽毛！”
　　  离凰呼吸逐渐加重，看着他们离开“避世？又能避到何处呢…你…当真是没放过我……”
　　   “谁让你给离凰下阿芙蓉的！你有什么权利？！废物！伤了师尊魂魄，你赔得起吗！”子笙说一句，拔一把羽毛，朱雀不似小时候大喊大叫，却也看得出有多疼。
　　  “除了我，谁都不能动他！你又怎敢！”子笙越说越气，只可惜火舞鞭断裂，子笙随手甩出一块墨砚，打在朱雀身上，朱雀唯唯诺诺“主人，朱雀不敢了，主人息怒！”
　　  “我才不要你帮忙！我比离凰差在哪儿，你们一个个都觉得我比不过他，连你都要干涉我！”子笙骂着骂着自己哭了，“我到底，哪里不如他……”抱紧自己，蜷缩起来。
　　  朱雀顾不得疼痛，抱住他“主人最棒，朱雀从小看到的都是主人最厉害！朱雀只是觉得，离凰轮不到主人出手，所以才贸然做主的，朱雀不会了，主人放心”
　　  “哼，我本来……就比他强……”子笙像个孩子一样咬紧嘴唇，看向朱雀“月翎，你说是不是？”
　　  朱雀凄然一笑“当然……”
　　  离凰回来时，已是晚上，此时留凮他们已经大获全胜，紫川国内风云变幻，紫川君主遇刺，留凮借机施压，国师率众投降，紫川绮峰城内竖起留凮将旗，紫川国亡！
　　  留凮知道离凰回来，庆功宴提前离席，离凰并无异常，“凮儿，可是胜了？”
　　  留凮兴奋地说着“师父，凮儿还以为师父生气了，师父没事，太好了！”
　　  “屠人城池，伤人骨肉，有什么好高兴的？”燎原嘀咕，说罢出去了“有的忙了……”
　　  “凮儿，紫川国有座山，灵气四溢”离凰看着撒娇的留凮。
　　  “师父想要吗？那徒儿把紫川送给师父！”留凮滚到离凰怀里。
　　  “这也是你说送就送的？”影朔给离凰倒茶。
　　  “只要师父要，我就想办法给！”留凮坚定地看着离凰。
　　  “不必，我只是想在那座山上休憩几日”
　　  “好啊！紫川我已经部署了，师父想去哪儿都行！凮儿过几日再回帝都，陪师父一段时间！”
　　  “行军怎能随意更改？不要胡闹”
　　  “我让大哥代掌兵权就行！”
　　  “兵权也是能轻易交的？！你小子可别胡来”影朔皱眉，他很不满留凮此刻的姿势。
　　  留凮躺在离凰怀里撒娇，离凰也不推开，反而一只手垫着留凮的头，怕他硌到。
　　  “无妨，不过兵权罢了，不值什么”留凮笑着，兵权此刻仿佛只是一串糖葫芦，可以随意推让。
　　  “如果影朔不放心的话，那影朔，你和燎原一起回帝都，防止差错便是了”留凮说道。
　　  “主人！这……”影朔强烈反对。
　　  “师父，好不好？好不好？”留凮撒娇更甚。
　　  “凮儿……不可胡闹，哪有将领如此的”若是让凮儿知道自己有阿芙蓉的毒瘾，那可能……留凮真的就要离开自己了。
　　  “师父……嫌弃凮儿？”留凮瞪着水汪汪的眼睛，露出比傻郎还无辜的表情“果然……师父还是嫌弃我不够好……”似乎随时会哭出来一样。
　　  离凰慌了手脚“不……不是的……凮儿……我没有嫌弃你……”
　　  “那就让凮儿陪你！十天，不！三天！不！一天也好！”
　　  “好好好，让你陪，最多五天”离凰说着揉揉他的头发“都多大了…还撒娇？”
　　  “只对师父撒娇！”
　　  “将来你小子娶了媳妇，看你还这样不？！”影朔翻了个白眼。
　　  两人同时一愣，留凮笑容渐渐消失“这个不用你担心！是我和师父的事！”
　　  影朔闻言，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凮儿……”离凰要说什么，留凮猛然捂住耳朵“不听不听，凮儿知道师父要反悔了，我不听！不听！”
　　  “你啊！”离凰无奈的看着他，满眼宠溺。
　　  留凮又闹了离凰一会儿，见离凰面色疲惫，才怏怏告退。
　　  隔日，留凮正式攻占紫川，交付兵权，上表离陌，衍痕先返回帝都。
　　  留凮父亲，名墨心，字无情，因叛紫川，为紫川所不齿，伐紫川有功，回帝都再论功行赏。
　　  留凮整理蒋咲遗物，从枕头里抖落数张纸，似乎是家书，字体清秀的是信儿的，每篇都有“盼君归”三字，蒋咲的有一封应该是还没寄出去，短短几行字：
　　  “吾心思归，归于彼方；佳人在堂，思之如狂；归期将至，相逢有望；汝心尚在，吾心愿往”
　　  落款：“良人”
　　  留凮想起，那日在画骨楼初见信儿，信儿满纸都是“良人”二字，留凮闭眼，两行清泪落下，将这些贴身收好，准备亲自交给信儿，并对信儿说“对不起”
　　  他留凮还是太自大了……
　　  若非良人，情深何如？
　　  若非良人，如何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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