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玛德琳坐在窗前,蒙尘的彩色玻璃窗使她脸色青黄。她在想,是否骗局都甜蜜的使人自愿成为受害者?

多年前短篇。
文名与女主的名字来自爱伦坡的《厄舍府的倾塌》,女主原型是《百年孤独》的费尔南达
内容标签: 英美衍生 悲剧

搜索关键字:主角:玛德琳.拉文克劳,汤姆.里德尔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一个被骗了的小姑娘

立意:立意待补充

  总点击数: 2309   总书评数:4 当前被收藏数:51 文章积分:386,492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类型: 衍生-言情-近代现代-东方衍生
  • 作品视角: 女主
  • 所属系列: Hogwarts On The Cliff
    之 玛德琳
  • 文章进度:完结
  • 全文字数:8629字
  • 版权转化: 尚未出版(联系出版
  • 签约状态: 未签约
  • 作品荣誉: 尚无任何作品简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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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p]王国的倾塌

作者:一桶蓝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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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 章


      【壹】
      在一个沉郁而晦涩的夏天,空气凝滞、滚烫而湿润,乌云擦着地面,那栋被爬墙虎与苔藓覆盖的高大府邸下隐隐露出石块的走势,那房子歪歪斜斜的立在森林的边缘,又紧邻着一池死去的湖水。
      湖水是黑色的,透着剧毒的惨绿,像溺死女人的头发一样的水草纠缠着浮上水面,湖水深处隐隐可见不幸落水者身体的轮廓。古老的床边故事吓唬孩子们这水下的女鬼会把路人撤下去,撕碎,而殊不知这一池阴惨惨的湖水已经比这故事更加古老。
      森林是阴惨的,边缘处即投射出黑影,枝杈扭曲的树干面目狰狞,生长了百年层层叠叠的密不透风的枝叶挡住了所有的阳光。黑暗和恐惧想要把人勒死。
      府邸是古老的,岁月磨平了当年的盛况与奢华,也许曾经的这里是一个公国的核心,一座城池的大脑。然而现在,这只是一座废墟,坍塌而破败。当年这个城邦的君主遗留下来的孤儿,还幽灵似的飘荡在城堡里。

      【贰】
      玛德琳是一个脸色终年苍白,细瘦而削长的女孩。她在这见不到阳光的黑暗的城堡深院,度过了她的十三年。
      每一天,她都会换上不同的衣裙,然而终究逃不过那圣洁却病态的白色。在清晨她会在用餐前做晨祷,然后由家里的仆人在长长的餐桌上铺上亚麻桌布,那上面印着她的王国的纹饰。她会用金质的餐具用餐,然后用浸过安息香的水沾着她丝质的帕子细心擦拭没有血色的手指。
      她会在用餐后悉心学习各种繁杂的宫廷礼仪,却没有任何得以实践的机会。下午她会学习也许根本用不到的治国之道,熟读各种策论。她那矮矮的、拥有黑棕色八字胡的老师常常称赞她。
      在傍晚的时候她会折下一枝晚香玉插进花瓶里,然后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弹奏钢琴。
      她习惯于做晚祷。她会祈求主庇佑她那不存在的国度和臣民。她的血管里所流淌的悠久而高贵的异端血统在岁月下被同化了。最初的信念被湮没,而这个国度的名字还存在。
      每一个礼拜日的上午,她会穿上静穆的黑色纱衣,穿过曾经有王公贵妇宴饮的宽阔餐厅,还有那夹杂着湿润泥土芬芳的庭院,踏过被雨水清洗干净的青石板,来到城堡的教堂祷告。她会花费一下午的时间接受她的灵修导师的教诲,学习那些晦涩的有关信仰的事情。
      她被当做女王培养。她将会在十六岁的时候加冕登基,成为这个已经成为史书中寥寥数语的国家,最后的女王。
      她从小就被告知将会成为这个国家的主人,而她本人也深信不疑。
      十二岁的时候她就出落的美丽的惊人,金黄的有些白的头发打着卷落在脸庞,浅蓝的眼睛盈盈,然而终究有些颓然的灰白掺杂。她的脖颈纤长,脸庞消瘦,额头宽广而下颌却透着皇族的忧郁——她终究还是要成为女王的。
      十二岁时的她被送往远处的学校进行学习,她会在那里学习天文地理,音乐礼仪,文史算数。她在学校居住,在这个管理严格的女校,她拥有诸多的特权。她有自己单独的房间,她独来独往,每当上课时,她总拥有坐在红木制的黑软皮靠背椅子上的特权。她还得到允许,她忠诚的女仆安娜可以照顾她的起居。当每周五的下午五点钟的钟声响起时,总有一辆马车来接她回去。
      她的同学们被告知她将成为女王,又以及她冷落疏离的孤独气质,从没有人与她说过一句话。她的同学对她,更多是一种无知的畏惧。
      于是就这样,玛德琳在黑暗中度过了十一年,又在日复一日的单调重复中度过了她的第十二个春秋。
      她似乎从未觉得这样的生活有何不好——她终究是要成为女王的。

      【叁】
      安娜是玛德琳的贴身女仆,她曾经在玛德琳的父亲临死前得到他的嘱托,照顾这个王国最后的遗孤。
      安娜忠她的国家,她和这座城堡里所有的其他人包括仆人、家庭教师还有牧师在内的所有忠于这个国家的人,含着泪看着他们的老主人死在了那张国王的大床上。
      匆匆赶来的王公贵族是这个昔日辉煌的国度不起眼的旁支,然而现在他们却趾高气扬。他们就好像蝗虫一般,在颗粒无收的大旱之年里把所剩无几的希望席卷一空。
      王国的财产被瓜分,而那些人却仅仅虚假的掉落了几滴眼泪。
      安娜和家庭教师还有牧师,以及少数几个忠心的大臣,肩负起了前所未有的重任。
      他们的国家危在旦夕,而君王还年幼。
      他们不需要一个无用的君主。
      他们也不需要一个公主。
      他们需要一个女王。

      【肆】
      玛德琳的生活在过去的十二年里单调灰暗,十二岁前她从未出过城堡,十二岁后她也不被允许走出她的学校。幼年时的她没有玩具,她只有在那一间间堆积着惊人宝藏的屋子里用阿兹特克时代的金币堆成金字塔,将女王的王冠戴在头上照镜子,用镶嵌着鸽子蛋似的蓝宝石的六芒星项链装饰她唯一的布娃娃。童年时的她没有快乐,只有拼命的不停的学习。她盼望着走出这城堡,亲眼看一看她的王国。她盼望着十六岁,成为女王。
      十三岁的圣诞节她放假回到城堡。偌大的城堡依旧灰败暗沉。唯一能够体现圣诞节气氛的是那一棵年纪比她还大的圣诞树。长长的餐桌上还是只有她一个人用餐。
      晚上的时候玛德琳没有去她荒芜的花园。她靠在床上,看着窗外的雪落下来,映在枝枝杈杈的烛光里。
      她隐隐约约的看到有一个女子的身影穿过大理石的长廊,走进她的花园。那个女子披着青铜蓝的斗篷,淡金色的鬈发和冰蓝的眼睛。她皮肤苍白,颧骨突起,眉宫高耸,脸颊消瘦,脖颈修长。她是一个纤细而美丽的女子,一举一动间有着知性与智慧的魅力。她轻嗅一支晚香玉,又轻轻的将那支花折下。
      玛德琳有些惊讶,那个女子有着与她一模一样的美貌与身材。
      她又想起自己小的时候似乎也曾经在花园里见过这个女子。而安娜告诉她,她的高祖母曾经是一位女王。她曾经在一个秋日的傍晚来到她的花园,折下那一支晚香玉。后来她因为感染风寒而死。
      玛德琳突然莫名的感到一种命运的牵引性。因为这个国家的第一位女王,也在折下一枝晚香玉后风寒而死。

      【伍】
      在圣诞节的最后一天晚上,玛德琳来到城堡的钟楼。钟楼直接面向悬崖,是整个城堡的制高点。
      星河悬空,难得有星星的夜晚。牛奶一样流过夜空的银河从天空的最高处滑进了依旧阴暗的森林里。湖水依旧漆黑,却倒影了星星的明亮。
      然而玛德琳却意外的见到了一个不速之客。那是一个年轻的男子,他负手立在钟楼的边缘,仰望着悬空的星河。他柔软的黑色头发被高空处的强风吹得紧贴在脸上,他黑色的眼睛就像星星一样的灿烂。男子皮肤有些病态的白,然而身长玉立,风流俊美,掩盖了不足。
      玛德琳从未见过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礼仪的教导让她下意识的想要回避。她惊慌失措,然而男子转过头来,含笑的看向她。
      “玛德琳小姐。”
      玛德琳很快本能的反应过来,行了一个屈膝礼,道:“夜安,先生。”
      然后又道,“不知先生大名。”
      男子轻笑,“我叫汤姆·里德尔。”

      【陆】
      玛德琳从来没有过像现在一样的快乐。汤姆·里德尔,这个谜一样的男人正如他的姓氏,一切未知。
      那天晚上的钟楼相遇,玛德琳从开始的惊慌到镇定再到熟悉,她从祖先那里继承的敏锐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别有用心,然而她不想逃离。她会是女王,这件事无可置疑。她会拥有一切。
      后来里德尔常常来找她。这个时候她已经不需要去学校了。那所有着高高围墙和铁栅栏的女校终于拦不住这位未来的女王了。她仍然在城堡中学习,由她的家庭教师教导。那位矮矮的,戴着眼镜,留着棕黑色八字胡的老师。
      里德尔会在无风有风的夜里,在晚上的九点,骑着他黑色的夜骐翩翩而至。黑袍翻飞优雅,他就像童话中骑白马而至的王子,英俊高贵。而玛德琳,就是那位等待王子到来的美丽公主。
      里德尔会和玛德琳聊天,他好像无所不知。玛德琳在学业方面的困惑不解里德尔都会为她悉心解答,他温柔,善解人意,玛德琳觉得他就是自己的王子。

      【柒】
      后来白天的时候玛德琳也会约见里德尔。她甚至违反了禁令与里德尔一同出了城堡。
      玛德琳曾经数次试图偷偷溜出城堡,却永远都无法迈出城堡一步,就像有魔咒禁令了一般。
      她曾经问过里德尔,里德尔不屑的轻笑,说那法阵其实很容易破解。
      里德尔带她来到一处海边的岩洞。那是晚上,滚滚的海水前仆后继的冲向岸边尖锐的礁石,将自己撞的粉碎。海滩上没有温柔细腻的白沙,只有略显粗粝的焦黑石块。
      玛德琳第一次见到海。她用惊奇惊叹惊讶的目光看着海,那时一轮明月还未出地平线,似乎泡在海水里。粼粼的波光把月亮的影子拉的好长。
      里德尔在沙滩上捡来几个奇异的贝壳,立即引来了玛德琳好奇与惊诧的目光。她就像一个孩子,而事实上,她确实还只是个孩子,捧着她的贝壳高兴的蹦跳。
      里德尔带着些许无奈与纵容的浅笑看着她。
      玛德琳的金发在月光的照耀下是一种奇异的银白,她冰蓝的眸则是更加的盈盈。就像春天化冻的湖水。她的耳朵上歪戴着一只百合花编成的花冠,她把自己想象成童话故事里的花间女王。
      里德尔牵着她的手走下海。
      当凉凉的海水浸没她的小腿时,里德尔停了下来。他们一起望着东边的月亮,在明天的时候,太阳也会从那里升起,驱散黑暗。
      而此刻的安宁,似乎就是永远。

      【捌】
      两年过去了,每天晚上里德尔都会准时的来到钟楼,而玛德琳则早早的等待。他们似乎习惯了这种夜晚的默契。里德尔有时会和玛德琳聊天,有时会带她去山坡上,大海边,看星星,看月亮,看日出。渐渐的他们无话不谈,玛德琳似乎很信任里德尔了。
      于是里德尔开始在言语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透露出玛德琳的身世。他在言语间似乎诱导着玛德琳质疑自己这十五年来的生活。
      ——玛德琳,假如你的家族真的如他们所说一般的富足辉煌,那么为什么从未举行过晚宴呢?为什么从未向贵族们介绍他们未来的女王陛下呢?
      ——玛德琳,假如你的国家真的如此鼎盛,那么为什么城堡的装饰古旧,墙角有蛛网,从前国王女王的画像上落满灰尘无人打理?为什么加冕的王冠与袍服沤在角落里却无人注意?为什么?
      ——玛德琳,假如你的国家真的存在,那么为什么他们从不允许你亲眼看一看自己的国家呢?
      ——玛德琳,他们难道真的就没有私心吗?
      ——玛德琳,他们真的是为你好么?
      ——玛德琳,其实你只是一件工具,达成他们自私愿望的工具。
      ——玛德琳……
      ……
      ——不要盲目的相信别人,玛德琳。要学会拥有自己的判断辨别的能力。这才是一个贤明的君主应该做的。

      【玖】
      那天晚上里德尔说完那一番话就离开了。而玛德琳却因此对自己十五年的人生产生了深刻的质疑。
      里德尔的问题太过咄咄逼人,却又真实,她无法回答。她无力接受十五年来梦想的破灭。梦幻与童话的泡沫太过脆弱,强有力的现实一击击穿。
      但是她是要做女王的。还有不到一年,她就会成为女王,女王!
      对,女王。玛德琳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将要溺死的人得以喘息。
      阳光太过苍白无力,城堡深处依旧阴森。
      玛德琳眯着眼睛,抱着腿坐在床上。她盯着绘有宗教故事的彩绘玻璃窗发呆。
      那天里德尔临走前问她,“你信我么,玛德琳。”
      那时她没有回答。
      现在她的答案是,我不信,里德尔。我不信。
      她终究是要成为女王的。

      【拾】
      十六岁的生日渐临,玛德琳如愿以偿的成为了真正的女王。加冕的仪式仓促,然而她陶醉在成为女王的美妙。可是第二天的清晨,她就要开始面对现实。
      安娜把一切托盘而出,老国王的死去,王国的衰败,皇族的困境。
      玛德琳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看着安娜。其实她早早的就意识到了那些谎言的虚假,然而因为自尊自傲身为女王的矜持,还有对伤痛的抗拒与抵触,迟迟不愿面对现实。
      安娜叹了口气,默默地退出了房间。
      只留下玛德琳一个人,楞楞的,泪流满面。

      【拾壹】
      梦幻光影的泡沫终于粉碎,玛德琳所有的尊严与仅剩的矜持陡然崩塌。
      她的生辰是在深秋,在加冕后的那一个傍晚,攀上城堡古老石墙的藤蔓凋零,曲曲折折的回廊上水渍蔓延。她荒芜的花园里,在倒下的石柱和女神像旁,那一树的晚香玉依然盛开。
      玛德琳好像鬼使神差似的,她仅穿着真丝的洁白睡裙,她赤着足,踏出了房门。她的脚一步一步的踩在松软而温热的好像无比接近地心的泥土上,黑色的棕色的细碎颗粒粘在她的脚上。她仿佛那个仅见过两面的女子,虔诚的穿过庭院,一步步的踩在墓地长砖铺成的小径上。她站在那一截残垣断柱上,轻嗅那一支晚香玉。她折下这支花,然后惊醒的发现自己仍在房里。而那一支新鲜的晚香玉插在花瓶里。
      那天晚上她发起了高烧。风寒摧残了少女孱弱的身体。她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蒙尘的彩绘玻璃窗使她的脸色青黄。她在半睡半醒之间,在午夜的钟声还未敲响之前从床上做起,幽灵一样的飘出房间。
      她看到她的仆人和臣子担忧而惊惶的脸孔。那些人在高烧不退的少女眼中面目铁青,狰狞扭曲,就好像城堡后方那大片的黑森林一样。
      玛德琳继续飘荡。她看到牧师在为她祷告,而祈祷的内容却令人心惊。她仿佛看到牧师的头部燃起了火焰,烧灼着,就像来自地狱的那一宗罪,贪婪。
      再往前,她看到她的女仆安娜头发长而纠结,缠缠绕绕,湿漉漉的让人恶心。那一丝一缕的头发向她飘来,吐着火红的蛇信,要将她缠住。
      接着玛德琳感到一阵眩晕,她的身体好似缩小而变成了一只飞蛾。她能够看到躺在床上的自己滚烫的面颊。她又看到那枝枝杈杈的银烛台,扭曲的弯曲的烛火燃烧起点点诱惑的亮色。玛德琳感到自己不受控制的朝火焰飞去。湮灭。
      然而穿过烛火,她在灼痛后又变得身体纤细。她好似一只蚊蝇。墙角的蛛网扯起荒诞不羁却严谨严密的丝,蜘蛛身体窄小而八条腿削长。她好似看不到一样径直装上去。蜘蛛似乎是专门等待她一样,迅速的爬来,将她用丝一圈圈的裹紧,吸干,丢弃。
      她的灵魂好像直直的下坠,坠到地底。她穿过土地。穿过地牢。火把掩映中那尽头有两具棺材。她接着下坠,来到地下溶洞的世界。她是蚁王。然而蜂拥而上的工蚁在他们的女王成熟后将她吃掉。
      她又回到卧房。一个女子的身影经过。她没有去折下那支晚香玉。她冲着玛德琳嫣然一笑。
      玛德琳终于惊醒。她坐起来,大汗淋漓。她的头发沾湿,在滴水。她身上的白丝衣裙湿透的紧贴身体。她的足底还沾有黑色的肥沃松软的泥土。
      她的额头冰凉,而心,也冰凉。

      【拾贰】
      玛德琳一次又一次的想起那个女子,还有她在地牢看到的情景。她又陡然发现她对于自己的父亲和家庭还有父亲去世前的情景毫无记忆。她一次又一次的想着那两具棺材,还有那个折下晚香玉的女子。
      突然她发疯似的冲向城堡最深处的地牢。在火把的照耀下,一切影子和恐怖都被拉长。玛德琳心惊胆战的穿过曾经关押着盗贼、杀人凶手、强/奸/犯和□□的地牢,枯骨或靠或躺在铁门里,往往在一个拐角处老鼠发着绿光红光的眼睛就能吓得她尖叫。然而终于是到尽头。
      两具棺材停留在时间与真相的末端,影子被拉长后就像背负着十字架的人。玛德琳记得自己母亲的棺椁是下葬在家族的墓园里。而这两具棺椁下的尸体,则是与她的生命和血缘最为亲近的两个男性成员。
      她撬开棺材的封钉。吃力的推开棺材板。一个下面躺着她的父亲,微笑的安详,那个矮胖而留有棕色八字胡的男人。另一个是一个男孩子,骨骼畸形,脸孔惊骇,死去多时。
      玛德琳细细地打量着男孩。那个男孩有着与她相似的惊人的外貌。他额头宽阔却脆弱,眉骨、颧骨高耸,鼻梁直挺,身形纤弱。他金色的头发已经褪色,冰蓝的眼睛在黑暗与惊恐以及极端理智的侵蚀下逐渐空洞。
      当玛德琳看到这个男孩子的时候心里的空洞仿佛被填满又抽出。她被刻意抹去的记忆闪现。零落的不成片,却足以拼出一个事实。
      这是她的孪生弟弟。这才是这个国度最后的,年幼的,君王。

      【拾叁】
      玛德琳气喘吁吁的抬起头,她的脸色扭曲而狰狞。她冰蓝的眼睛闪现从未有过的疯狂。她的弟弟在这狭小而密闭的空间里度过了孤单与恐惧的九年。她能够切身的感受到压抑与沉重。因为在从三岁到十二岁的这九年里,她每天晚上都会在不能动弹的压力中惊醒。
      她决心弄清楚一切。她蹑手蹑脚的离开,没有惊动任何人。
      她回房造成她熟睡一夜的假象,然后来到家族的藏书室。
      这里灰尘弥漫,就好像历史的浓雾,蜘蛛与硕鼠在她开门的一刻全部溜走。玛德琳手里举着烛台。她看向印有族谱的挂毯。包括她父亲在内的五十二位国王赫然在目。而她是第五十四为君王。五十三的空位上,是与她一模一样的面容。她的弟弟。
      一副牌有五十二张,还有两张小丑。这个王朝的命运在第五十二个国王长眠不醒的时候就已经彻底衰败腐朽。而她和她的弟弟,这一对孪生子,注定要成为这个宏伟王朝彻底长眠的陪葬品。
      安娜,牧师,家庭教师,臣子。只是为他们钉上棺材的人。这些人活得够久了,千年的禁锢。他们渴望加速王朝灭亡的趋势,以求早日获得解脱。于是她的幼弟被活生生的钉进了棺材,而她,幽灵一样的少女,终将死在孤独与绝望的残垣断壁中。
      她就像命运的洋娃娃,无力反抗。

      【拾肆】
      冷静下来的玛德琳坐下。她又想起了里德尔。那个男人已经好久没有来过。然而里德尔的话语总是让她心惊。
      她试图去分析这个男人,那个里德尔。
      他是一个巫师。这一点毋庸置疑,因为里德尔亲口告诉过她,而她也有幸见到过里德尔精湛的魔咒技艺。
      他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他的言语间总有上位者的意气风发,还有他的宏图大志。玛德琳爱惨了他那双这总是有精光闪过的带着血红的黑眸。
      他是一个善于伪装的人。这一点玛德琳早已认清。明知是假,却仍然飞蛾扑火。
      他是一个渴求力量,渴望永生的人。玛德琳陡然心惊。获得永生的方法不多,就她所知有两种。一是成为血族,二就是魂器。
      以里德尔的骄傲,他不会允许自己成为人类以外的那种低等生物。那么,就是魂器。
      玛德琳曾经听自己的灵修导师提到过魂器。那时她在学习中世纪的历史,那个血腥却纯粹的时代。还有那些黑巫术。以及魂器。
      玛德琳又想起里德尔曾不止一次有意无意的提到冠冕。什么冠冕?而有一次里德尔还提出要看一看她王冠。
      玛德琳的姓氏在同化中被磨灭,那个象征着她王国的徽章渡鸦的姓氏,那个荣耀与邪异并存的姓氏,那个永远在绝对的理智与智慧中挣扎的姓氏。玛德琳眼前闪现那一抹青铜蓝,还有飘扬而过的金黄。
      她祖先的冠冕,她的王冠,她的王权最后的象征,那顶女王的花冠。
      玛德琳忽然意识到自己幼时佩戴着玩的女王王冠究竟意味着什么。她脸色苍白,跌跌撞撞的走向藏宝室,在被岁月与灰尘尘封的宝藏中找到了这个王国曾经存在的最后证据。
      黎明。初升的阳光挤进狭隘阴翳的藏宝室,灰尘激荡的是历史的悲叹。那一顶王冠,那灿烂的冰蓝色的王权宝石,在晨光熹微中带着可悲的频率,闪烁着王朝逝去后的空洞。
      这正是里德尔苦苦寻觅,用尽手段也未曾得到的珍宝。
      拉文克劳的冠冕。

      【拾伍】
      玛德琳惨白着脸,像一个真正的女王那样端坐在凋零的宝座上。在这个宝座上,她的祖先曾经接见使臣,远嫁公主,犒赏将军。他们曾经在这里接受朝拜,与大臣议事,颁布法令。然而仅仅拥有一个王国的躯壳的玛德琳,只有坐在这里,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她知道里德尔一定会来的。她的怀里,里德尔送给她的黑猫普鲁托尾巴扫来扫去。
      在太阳将落的时候,里德尔来了。他大步流星,脸色阴沉,皮肤蜡白。里德尔一进来就质问:“你的王冠呢?”
      玛德琳惨笑,她的头上的王冠已经不见。那祖先留下的珍宝,她已经悄悄的送出城堡。送到了一个遥远而坚固的地方。她的祖先创办的学校,由她祖上的姐姐看管,那个灰夫人海莲娜,那个拉文克劳的阴郁女子。
      里德尔面色阴狠,他上前一步提起玛德琳的领子。
      “冠冕呢?冠冕呢!我问你呢!在哪!”
      玛德琳脸色愈发苍白。这样的里德尔让她感到陌生。然而她是女王。她浅笑。
      “我不会让你找到的,里德尔。目的不纯的人不配拥有那冠冕。”她的声音微弱,好似耳语,却铿锵。
      “我不会让你玷污它的,里德尔。”
      里德尔松手,玛德琳就像一片枯叶落在地上。她双手撑着地,坐直了身子,一双空洞的无神的闪着有频率的光芒的冰蓝色眼睛死死的盯着里德尔。
      里德尔恼怒,面色不愉,却不知如何发泄。这样的玛德琳着实陌生。她从未如此的狼狈。却也从未如此的像一个真正的女王。
      “钻心剜骨!”
      红光射出,包裹着玛德琳。恰如里德尔血红的好像岩浆一样翻滚的眸子。她浑身颤抖,紧咬牙关。唇角鲜血流淌。然而她似是快意的看着里德尔。
      “你输了,里德尔。你拿我没办法,是不是?你又不能杀了我。杀了我,你更是无从知晓冠冕的下落。”
      “里德尔,你输了。”
      “你输了……”
      “输了……”

      【拾陆】
      玛德琳知晓里德尔总会找到那冠冕,却未曾想过竟然如此之快。仅仅三个月,他的皮肤变得像尸体一样的惨白。
      玛德琳依旧坐在她的王座上。她头颅高昂,她眼神高高在上。她更加的瘦削,就像一把骷髅。她惨白的头发落在她同样惨白的脸上,映衬着高傲的空洞的理智的冰蓝色眼睛。就好像冠冕上象征王权的珠宝。
      里德尔走进来。他面带扭曲的笑容。他的手指修长的好像苍白的大蜘蛛。而蜘蛛的猎物是那一顶冠冕。
      “我找到了它,玛德琳。伟大的伏地魔王是无所不能的。”他的眼睛依旧血红,他的瞳孔细长,像蛇一样阴冷。
      “哦,瞧瞧,我可怜的小玛德琳。看她瘦成了什么样子。”他身边的那一条银白的大蛇同样阴冷的盯着玛德琳,不停的吞吐着蛇信。
      玛德琳决意像一位真正的女王一样,从容的赴死。
      “求你,杀死我。”玛德琳用最高傲的姿态最施舍的语气说着最卑微最可怜的话语。
      “什么?”里德尔假装听不到。“我可怜的小玛德琳说什么傻话呢。”
      “杀了我。”玛德琳的身体里好像不再有血液流淌。她觉得自己此时就像弟弟的尸体,冰冷而扭曲。
      “杀了我,让我做你灵魂的桥梁。通向最终的永生。”玛德琳徒劳的挣扎,企图获得最后的尊严。成全自己最终的妄想。那个童话故事的结局。
      然而里德尔迟迟不答。她闭上了眼睛,泪水滑落,带走了冰蓝色眼睛最后的神采。彻底的空洞绝望与孤独。命运的禁锢她无力反抗。
      作为答复的,是一道绿光闪过,恰如那池死去的湖水,黑绿,剧毒。水草伸出了它们的触手。
      窗外,庭院。一个女子的身影虔诚的走过。在深秋最后一支晚香玉面前,她停下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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