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灭红楼

　　四人正要抬起脚步，只听见后面有人说道：“二妹妹且住，我问个话儿。”

　　迎春黛玉一齐回头，却是王熙凤服侍完贾母，特意过来拦人。

　　迎春暗道：就知道在贾母屋里说了半日话瞒不住人。黛玉打量了两人，不说话。

　　迎春道：“嫂子可是有空，特意来找我手谈的？”

　　王熙凤一滞，手谈？

　　黛玉补充道：“上回姐姐说棋艺精益了，问嫂子什么时候有空，可以一起赶两把围棋，嫂子还说姐姐把你当软柿子了呢。”

　　王熙凤一怔，有些忘了，她大笑道：“正是呢，不如去二妹妹屋里杀一把？”

　　迎春笑道：“好啊，难得嫂子有空，欢迎至极。”这嫂子忘了……

　　转而又对黛玉道：“妹妹一起？”

　　黛玉摇摇头：“不去了。今日不知为何，困得比往日早。”

　　迎春道：“那便一道儿走吧？”目光却看向王熙凤。

　　王熙凤自然笑而前往。

　　半道与林黛玉分手，林黛玉回往住处，迎春和王熙凤继续往王夫人后院走去。

　　黛玉走了没多久，王熙凤便问道：“今儿晌午，你们怎么在老太太屋里待了那么久？还不叫人伺候。”

　　迎春道：“嫂子别问了。过段日子可不就是姑太太祭日了，我去宽慰林妹妹，林妹妹想来也担心老祖宗难受，便过去，结果她们祖孙抱着痛苦。这种情形岂是旁人好去伺候的？怪我嘴笨，只能在旁边看着，也不知道该如何宽慰。”迎春张嘴编着瞎话，不知道黛玉那里会不会有人套话。

　　王熙凤并不信：“听说先是紫鹃急忙忙往老祖宗房里闯？”

　　迎春惊奇地看着王熙凤，“嫂子从那里听来的话？紫鹃是老太太调教出来的，怎会如此失礼？想是别人看错了。”

　　事实上，紫鹃也就最开始惊吓的时候急急忙忙地跑出去，然后马上就镇定了，装作跟往日一样，往贾母房里回话，然后才有贾母吩咐暗暗打探消息的事情。

　　王熙凤道：“看错也是有的。”说着岔开这个话题。

　　二人一路“闲谈”，你来我往地交锋了几个回合，王熙凤硬是没在迎春这儿套出什么消息。快到正房，王熙凤说想起还有事儿处理，不便和迎春手谈了，说着便认真抱歉。

　　迎春看着王熙凤，不说话，身上一直收敛的气势慢慢散发出来。

　　王熙凤感觉到了一些，却不害怕，只有些奇怪：这个妹妹向来没什么成算，今日却有些不同。她疑惑地上下打量着迎春，“妹妹瞧着真是不同了。”

　　第三个这样说的人了。迎春想着，到底性格最难装。迎春也不是那种非要和一件事死磕的人，她笑了，十分自信：“嫂子觉得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不同了又如何，人是会变的。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黛玉和迎春分手后回到房里，神思不属，坐在梳妆台边出神。

　　紫鹃劝道：“姑娘别多想，下人躲懒或者起了贪心以次充好也难免。只恨我没有迎姑娘那样灵敏的舌头，更或者，我自己该尝尝才是。”

　　黛玉淡淡道：“哦。老祖宗那边你是怎么回的？”

　　紫鹃便将事情一一说起。

　　原来她刚刚出门又觉得不妥，虽然害怕，却很快便镇定下来，打着找鸳鸯的名义最后告到了老太太那里，顺便把换了床单被褥和熏香之后黛玉睡得更香的事情阖盘托出。老太太叮嘱不要告诉别人，又想到都是受了迎春的指点，所以便把迎春也带了过来。

　　老太太也是从宫里出来的，什么手段没见过？她只是老了，都说不聋不哑不做家翁，她只是装聋作哑罢了。只是触碰到了黛玉便犯了老太太的忌讳。她绝不绕过！

　　黛玉听完，幽幽一叹：“原先还当姐姐是个没有成算性子软的，实则她的本事比我们强多了。”

　　紫鹃没有回答，也在思索迎春。

　　外面传来敲门声音，“林妹妹睡了么？”

　　黛玉紫鹃对视一眼，紫鹃前去开门。

　　“三姑娘怎么这么晚过来？”紫鹃一面开门一面问道。

　　探春笑道：“听说老太太和林妹妹在屋里关了半日，出来眼红彤彤的，怕妹妹难受，过来看看。”

　　黛玉起身，将探春让进来，探春坐下黛玉才说道：“又到母亲忌日了，老祖宗难受……”说着眼圈儿又是一红。

　　探春忙揽住黛玉安慰道：“是我不好。早知道是林姑妈的事情我就不提了，连累得妹妹这样难受。”

　　探春安慰几句，又告辞走了。

　　黛玉叫紫鹃相送，探春忙到不用。黛玉紫鹃雪雁三人将探春送到角门，才转回。

　　黛玉吩咐紫鹃：“去看看探春姐姐回到屋里后还去了哪儿。”

　　紫鹃应是，便悄悄走了。

　　黛玉扶着雪雁转身回去。

　　雪雁一声不吭。

　　黛玉看着雪雁叹了口气。

　　回到屋里，宝玉正坐在黛玉屋里，眼睛红红的，一看就悄悄哭过。

　　黛玉忙问道：“这是怎么了？好好儿的怎么哭了。”

　　宝玉擦擦眼睛，看着黛玉，见黛玉眼睛也红红的，便说道：“你也哭了。”又一想，林姑妈的忌日快到了，黛玉每到这时眼睛都是红红的。

　　黛玉道：“你又不是不知道。”

　　宝玉主动提起之前的事：“鲸卿他……他婶婶贪了鲸卿几千两银财，最后却给鲸卿找了这么个破落地方。真真可恨，鲸卿那样的人物怎么能待在那种地方。”原来今天是秦钟的四七，宝玉去给他上坟，早有小厮打探好了地方，只是宝玉过去一看，实在荒凉，连碑都只是墓碑。

　　宝玉打马来回半日，在外面不好表示出来，回到屋里却觉得无人可说，来找黛玉，黛玉又不在屋里，一下子觉得难受，眼圈便红了，眼珠儿止不住淌。

　　黛玉少不得劝慰。

　　待到劝完了宝玉，将宝玉送走，紫鹃已经在外面等着了，怕宝玉问，便没有进去。

　　黛玉唤紫鹃进来，服侍自己卸妆，又叫雪雁去准备香汤等沐浴用品。

　　等雪雁走了黛玉才问道：“看到她去哪儿了么？”

　　紫鹃道：“三姑娘直接去了太太房里，又被赵姨娘拦住了，去了赵姨娘房里坐了一刻钟，房里有些吵，三姑娘最后是甩了帘子出来的，然后才回到自己的房里。只是隔着太远，没听见吵什么。”

　　黛玉卸下残妆，又不禁出神。

　　紫鹃晃手，“姑娘，姑娘？”

　　黛玉强笑：“没什么，早些睡吧。”沐浴了香汤后黛玉便吩咐早早熄灯，她在床上翻来覆去一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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