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座山叫多摩山

作者:伍肆阿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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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自称星云仙君的草包


      已经半月有余了,这个自称星云仙君的草包打不过她,还满口仁义,口口声声叫她束手就擒,随他回天庭认罪伏诛。
      笑话,就他那点能耐,是不是真的仙君不好说,就是上仙来了,就他那点道行法术,能不能接下她十招都成问题。
      可是落云还是苦恼得很,这货真是神仙,那是万万杀不得的,罪加一等,届时天庭会便不是派个草包来捉拿她而已了。
      打斗起来是个三脚猫功夫,可这些日子来她千方百计,时而隐于人群,时而藏于山林,他总能找到她,在后头唠唠刀刀,害她正事都无暇顾及。
      昨晚藏在青莲山破败的六榕寺中,沾了一身灰,早晨满以为甩掉他了,正想寻点吃食填饱肚子,这草包不知又从哪裡冒出来,落云这会儿窝火得很,不得已又腾云逃窜。
      一咬牙紧了紧拳头,念了加速的口诀。落云在半空中瞧见底下雾气渐浓,心中生出一计,但显然有所顾虑,犹豫了半刻,竟然被星云仙君逮了空,追了上来。
      儿时熟悉的入山口诀,多年未用,如今还是一样熟稔,一口气念完一长串的音节,雾气竟在她眼前自动散去。
      星云仙君并不知这雾障在对方眼裡发生了什麽变化,只以为这狡猾的猫妖想匿进这迷雾中,好摆脱他的追踪,好在他别的术法不在行,腾云驾雾还是拿得出手,紧跟其后,不让她得逞。
      多摩山大得很,也不知道领主这会儿在哪裡发呆,刚才也没来得及想降落的是何处,山间小道密佈,两旁都是苍天大树,树根交错盘绕,延伸到路上,若不小心脚下,随时会被绊倒,为了与星云拉开距离,落云飞快奔跑,顾不得树枝划伤了她的手臂。
      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曾经这样疾驰在多摩山的小路上,彼时还小,又是情急之下现出了原形,那时觉得这多摩山好大好大,路旁的大树简直高耸入云,生的又密,根本看不见树顶。好多都是修出灵智的古木,总觉得在这条路上奔跑,就像在闹市上游街,被人嘲笑讥讽、指指点点。
      而今她长大了,道行有了长足进展,可是依然没有摆脱当年那种压迫感,她在这多摩山上,依然那麽渺小。
      一路跑到半山腰,离领主的住处不远了,这裡若有什麽动静,领主若在园裡必然能听见,她若愿意管这閒事自然会露脸,她若不愿,再去扰她清静,只会招她烦,多摩领主要是生气起来,可比这草包仙君可怕得多。
      因此,落云便停下脚步,转身面对星云,对方见她停下,也就离她三五步站定。
      想引起山中精怪的注意,落云只好故意嚷嚷:“草包,你技不如我,要捉我回天庭是痴心妄想,跟在我后头也无用,及早收手,一人退一步,滚回你的天庭去,我饶你不死。”
      说著,手中凝聚了灵力,以掌风拦腰劈断了近前一棵三人合抱的大树,发出巨响,还惊起了树上的鸟雀。
      大概是有些自知之明,星云仙君被骂草包,竟然不觉得恼火,一脸无辜道:“我也不想追著你跑呀,这都半个多月了,王母的蟠桃盛会也不知到哪了,你也别枉费力气,跟我走一遭吧,赶在琼浆玉露分完之前,让我回去吧。”
      这副事不关己的无奈模样,这真是神仙吗,落云知道自己犯的是什麽事,难道于神仙而言不是罪不容诛吗,该是义正辞严的样子才是。
      只想著多说几句拖延时间,落云耐著性子与他拉扯:“既然都不愿你追我赶,为何不是你先放弃?”
      “唉,玉帝发话了,我这回要是不把你带回去,我也不必回去了。姑娘,你便跟我走一趟吧,毕竟是你有错在先,杀人总是不对的。”
      “说得好听,走一趟,好像跟你走我还能回来似的。”
      “这可不由我说了算,你随我去,由玉帝、太白他们定夺,趁著蟠桃盛会,大家顾著吃吃喝喝,万一他们觉得,这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把你给放了呢。”星云两条眉毛往上耸了耸,显得他这番话更没有说服力了。
      落云自然不信他说的“万一”,哼,当她是三岁孩童吗,拿这种话来哄骗她。正巧瞥见多摩领主从星云仙君那头施施然走来,心说救星来了,可算不必与这草包废话了。
      一袭月白绦纱复裙,裙摆拖曳在山中小道上,却纤尘不染,长髮及腰,只在发顶盘了个简单的髮髻,别了枚精緻而不浮夸的蝶形翠翘,一路走来,婷婷袅袅。
      远远的,陆清离仅凭背影是认不出那男子的,那女子,倒是有些眼熟,细想,这近百年都没见过山外的人,灵光闪现,她眯了眯眼,显然是认出这女子了。
      眼看时机到了,落云手上也没用几分力,虚虚的朝星云的面门劈过去,同时定定望向星云身后的领主,虽不言语,却是十足求助的眼神,落云只能寄望她能看懂,并且愿意伸出援手。
      星云生怕他的脑袋犹如方才那棵树,又不知这不过是虚招,便用了十成力气去闪躲。哪知这是落云声东击西,那根粗硕有力的猫尾拦腰扫来才是杀招。这一击星云闪避不及,落云又是指望这一击成事,故此根本没有给星云反击的机会,另一条猫尾扫向星云的膝盖窝,迫使他双腿一软,险些跪在地上。而就在他膝盖将将著地时,第三条猫尾竟迅雷不及掩耳缠上他的脖颈,且迅速收紧。
      陆清离皱了皱眉,这是怎麽个情况,数百年不见,也不打个招呼知会一声,上来就给她出个状况不明的难题。嗅到这男子身上的仙气,眉头更深了,这丫头竟还惹上仙家了,跑来她这裡求援?
      她不喜欢突发的状况,千年来山中大小麻烦不断,但总还是她处理惯了的,且从不和仙家扯上关系,妖怪之间的纠纷,大不了打一架,神仙可是不好得罪。
      因此,陆清离三指一捻,倒木的叶子便脱离了枝干,落叶飞花如同刀刃割了缚住星云的那条毛茸茸的尾巴。
      她只是做做样子,何况尾巴是九尾猫妖最坚韧的部位,这点把戏根本伤不著她。所以看见落云一脸吃痛,仿佛那几片叶子就能要了她的命的样子,陆清离就知道她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算你走运,若不是你今天遇上帮手,姑奶奶就要了你的小命。”也不稀得再演上两把,落云转身便腾云又跑了。
      星云的脖子被鬆了绑,歪到在地,急促地咳嗽了几声,懊恼地一掌拍在地上,起身又要去追,却被一隻手拉住了。
      一回头,竟不知何时身边出现了这样一位美貌女子,神情中带有淡淡的担忧,朱唇轻启,问道:“阁下无碍?”
      草包难过美人关,愣著盯了人家半晌,才讷讷道:“我没事,适才是姑娘出手相救?多谢姑娘了。”
      “不必客气,多摩山上打斗伤人,出手阻止也理应是我的分内事。我乃多摩领主陆清离,敢问阁下是?”
      “啊,敢情是误入多摩山的地界了,见过多摩领主。星云仙君,奉玉帝之命下界捉拿九命猫妖。”星云拱手,略施一礼。
      陆清离福了福身,也不去追问猫妖所犯何事,先拖著这仙君再说,便还是那副忧心的样子,说:“原来如此,那猫妖也是下了狠手,仙君怕是伤的不轻,怕是猫妖也跑远了,仙君不如到我园中疗伤,否则找到她,怕也...也在打斗中落了下风。”
      要说伤,也就腰上遭的一击让他有些吃不消,不管有没有受伤,他都打不过那猫妖就是了。心中盘算了一番,实在不忍拒绝美人的邀请,何况他也真是追这猫妖有些时日了,说不累不烦是假的,横竖玉帝也没给他限时日,不如,就在这风光明媚的多摩山住两日。
      传说中的妖山,若不是今日误入,他想来也没有法子。传说中的美狐妖,确实,不同凡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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