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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
墨隐回到家时已经很晚了。
墨雪穿一件高领的白色羊毛，抱着靠枕窝在沙发上，看午夜剧场。
“姐姐还真闲呢。”墨隐微笑道。
墨雪脸色一僵，看着墨隐“噔”“噔”“噔”地上楼了。
福婶端来一杯热好地牛奶，看了墨雪一眼，出言慰道：“大小姐你别往心里去，大家心里头疼的是你。”
墨雪不说话，静静地喝牛奶。
墨隐，对不起。
墨雪忽然想起了一些事。
三年前，是她和郭晋的诀。
她是怎么认识郭晋的？哦，是了，是那一次……
那时的天气似乎很好，墨隐和同学一同去野餐，也拉了姐姐一起去。
郭晋是墨隐的学长，在学校里风头极劲。墨雪记得她在校刊上看过他的画，旁边配着墨隐的诗，还有年庆的时候，郭晋上台唱歌，都是墨隐填的词……
郭晋、墨隐，这两个名字总是被一同提起，而墨隐总是喜欢在郭晋身后喊：“晋哥哥，晋哥哥……”
郭晋便极配合地应道：“蓉儿，蓉儿……”
于是大家都笑说：“郭晋你老爸取名字可比墨隐她爸强多了……墨隐，你去改名叫墨蓉吧……”
这个时候，郭晋会朗声大笑，墨隐涨红了小脸，说：“才不呢，墨蓉墨蓉，难听死了……”
墨雪在一旁听着，心中升腾起一种向往。因是长女的缘故，她被认定是墨氏企业的继承人，自幼被管得极严，性情安静，向来循规蹈矩，从未和男生有多余的往来。而墨隐……她多好。
“晋哥哥晋哥哥……”墨隐的声音再度响起。墨雪忽然发现，墨隐重复唤着一个人时，声音是极动听的。
“啊……OK了……”墨隐欢呼，一脸清澈的喜悦。
郭晋也在笑，“大家快尝尝，蓉儿的手艺可是江湖闻名的……”墨隐故意重重地哼了一声 ：“这是给洪七公的，没你的份儿……”言罢，用力地将郭晋推开，“晋哥哥，蓉儿没有准备你的份儿，你身强力壮不在乎这一点的……”她故作肃容，却掩不住眼中笑意盈盈。
郭晋笑着叹了口气，摇摇头走开了，“晋哥哥自个儿觅食去……”
他便是在这时候发现坐在一边的墨雪的。“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他有些奇怪。
墨雪脸上一热，低下头去，“嗯……啊……嗯。”
郭晋道：“你妹妹可比你野得多了，像只小猫。”他的目光还萦在墨隐得身上，眼神温存。
墨雪心中一酸，脸上温度迅速攀升，鼓起勇气，问道：“那……我像什么？”
“你……像一架钢琴。”郭晋略一思索，答道。
墨雪心中忽然有一个画面：他在年庆时上台唱歌，她便给他钢琴伴奏……
“………琴弹得并不好。”她努力地将话题引向她的心愿。
“有谦虚的成分在其中吧？你看墨隐，只怕连弹棉花都不会。”提及墨隐，郭晋唇角笑意又深一分。
“你……喜欢墨隐是吧？”墨雪不知何时抬起了头，仔细地看着郭晋。因为……答案很重要。
“啊……”郭晋一怔，脸迅速地红了。
而墨隐便在此时喊道：“晋哥哥晋哥哥……”
郭晋当即站起，跑了过去，墨雪没来由地感到着急，也站了起来。
“哎呦……”坐得太久，双脚已酸麻无力，而她又未注意，当即跌倒在地。
郭晋听得她呼声，忙转过身来，在她身边蹲下，“怎么了？”
“晋哥哥晋哥哥……”墨隐跑了过来，递了块面包给他，“里面夹的可是很有趣的东西，你尝尝！”
她又看向墨雪，“姐，你怎么老呆在这儿呀？”
郭晋代她答道：“她刚摔倒了。”
“啊？怎么弄的？”
“没事，没事……”墨雪连连摆手，“我能站的……”随即用力站起，却似不顺势，竟向后仰去。
“诶！”郭晋忙伸手将她扶住，墨雪脸上一红，忙顺势站好。
“姐，你好好休息吧。”墨隐嘱道。
“呀……晋哥哥你……”墨隐忽然一急，重重地跺脚。
墨雪发现那个面包掉落在地。
“嗯？”郭晋却未觉。
墨隐眼眶一红，转身跑开了，郭晋一愣，却马上追了上去。
墨雪捡起地上的面包，掰开，看见里面用草莓酱画了个大大的鬼脸。
不知道郭晋会如何解释……他们两个……会如何呢？墨雪心中忽然多了一份隐隐的期待。
回家后，她忍不住问福婶，“你觉得……我和妹妹谁更好看一些？”
福婶向来偏向墨雪，“那野丫头校服的拉链老弄那么……那么低，大小姐你文静，气质也好，自是没得比。”
“那……我们谁更聪明一些？”
“她功课也不及你好。”
“真的？”
“福婶啥时候骗过你？”
墨雪抿嘴一笑，一宿好梦。
第二天下午，墨雪回家时竟看见郭晋站在门外，而墨隐尚未回来。
“等她？”尽量笑得大方。
“对。”郭晋只是以一字对答，并不透露任何情况。
“进来坐坐吧。”心跳有些加快。
“好。”郭晋随意应了一声，显然志不在此。
他所关心所在意的……是另外一个人，另外一些事。
他在客厅坐着，一言不发。墨雪几次寻了话题，都因郭晋的心不在焉而无法继续。直到——
“是你啊。”墨隐回来了，看见郭晋，撇撇嘴，说出这三个字。
郭晋站起来，“是我，是我！”他走上前去，“好蓉儿，别生气了好不好……”
墨隐咯咯一笑，“好了啦，以后再敢乱扔我给你的东西，我的打狗棒可就不留情了！”
郭晋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诶，一块面包嘛……值得你昨天红了眼眶？是不是有内情……”
墨隐脸上一红，低下头，柔声道：“那可是我给你做的……我，我当然着急了……”
郭晋心中欢喜，傻笑着应了一声：“哦。”
“哦，哦你个小人头……”墨隐再也忍不住，清声笑了起来。
墨隐的笑，一声一声地灌入墨雪耳中，心中莫名地难受。
怎么办呢，在此之前，她不曾喜欢上一个男孩，而现在，她喜欢上的那个人，喜欢妹妹……
墨雪记得，她一切都胜过妹妹。
她能弹钢琴，墨隐的电子琴才刚开始便腹死胎中，她说她不喜欢弹琴；
她学过画，雅擅丹青，墨隐永远只能画那些头大身小的东西；
她读名著，墨隐只看闲书；
她手机的背景是一架钢琴，墨隐用的却是明星的照片，似乎是叫允浩的韩国人；
她看央视，墨隐却说她最爱凤凰台……
而且，而且她感觉郭晋和她更为般配！
“姐？干嘛哭了？”
墨雪这才回过神来，竟发现自己流下泪来，抬头，看见郭晋有些错愕地看着自己。
“没，没事。”墨雪慌乱地擦了泪，急急跑开了。
在房间里，她问正在扫地的福婶，“从小到大，我要的都能有，对吗？”
“那还用说！”
是，都能有，都能有——她要满分，她拿到了；她要考级，她通过了……
后来，她真的有了郭晋。
郎才女貌，反之亦然。
三年前，郭晋要出国，她却不能去。
因为她姓墨，墨家长女。
长女长女！不就因为先出生了一年，就要承担这些担子么。墨隐，墨隐却可以什么都不做，一直享受……
而且，她怕。怕郭晋一走便不爱她了，怕墨隐反扑……不，如果她不能同郭晋去，墨隐也不能！
有什么办法缚住墨隐呢？
把自己的担子给她！
于是，她吞下稍稍过量的安眠葯，准备一眠即休。
虽然没有死成，但她做的那些，竟全都过渡到墨隐身上。
如愿以偿。
她清楚地记得那时在病房中听见的对话——
“我不干！”墨隐的声音响在病房外。
“啪。”耳光响亮。
父亲声音冷漠：“你姐姐都这样了，你怎么这样自私。”
“总好过有些人的‘无私显有私’！”
“没得商量。”
“那便不用商量！干就干，看我怎么把家败光！”
墨隐永远倔强。
可是之后，那个野丫头竟蜕变得那么厉害。听说，墨隐人情练达，处事能力极强……
一回家，墨隐会不断地指桑骂槐，而她墨雪，便是那棵槐树。
她从不反驳，只是静静地听，心想：无论如何，我赢了你。
她宁愿墨隐在回家时话里带刺，也不愿意墨隐有任何机会飞去缠着郭晋。
墨雪在客厅坐了一夜。
墨隐起来时，笑道：“姐姐，你不挺喜欢琼瑶么？可有那本《一帘幽梦》？借我可好？据说那故事里的姐姐抢妹妹男人，我对这个很有兴趣呢。”
福婶刚好在这时端了牛奶来，墨隐瞥了福婶一眼，笑道：“福婶啊，我看你年纪也不适合再在我家帮忙了，月末你便回家吧。家里的事你放心好了。找个有礼貌又不多嘴的保姆，还不至于很难。”
墨雪的脸色蓦地苍白。
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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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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