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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行—一部英雄史诗
每到黄昏,布斯塔村都显得那么美。在三个快要落山太阳的照耀下,一切的一切都呈现出金光闪闪的样子。在依卡山的山巅,远行的人们正在赞叹这美不胜收的景色。站在这峻冷的山岩上凝视村庄,仿佛自己变成了鸟儿,在广阔的天空中自由飞翔。
映着天间的那一道黄霞,大地上就如同铺上了一层黄金,就连生命河都成了一段金灿灿的丝绸,在轻柔的微风中荡漾着。她张开自己美丽的双臂,拥抱着村里的每一户人家。只要是她的两旁,必定会密密麻麻地聚集民居。好像是孩子们在母亲的怀里享受乳汁一般。农田也在夕阳的照耀下显得错落有致。站在山巅上眺望远方,你会发现那里总是透着一种难以抗拒的诱惑,她似乎在向人们招手,等待着人们去发掘和探索……
1
雄雄燃烧的篝火旁,族人们都在尽情地表现自己独特的舞姿,无论是青年男女还是老幼妇孺,他们都虔诚地小心作好舞中的每一个动作。
这其中,有一对少年男女正在跳着他们的族舞:“黑暗中的舞者”。这是一种由一男一女合作搭配的舞蹈。其中的少年叫茗棂,大概有十五六岁,他长得眉清目秀,有些腼腆的脸上显得干干净净;少女比他小一点点,名叫媛鸳,人如其名,是一个非常清纯的姑娘。他们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伙伴。因此,他们的合作十分完美,以致于族人们都停止了自己的舞蹈,把目光都集中在他们身上。
孩子在全村人面前争了光,母亲自然很高兴。可当茗棂和母亲回到家时他却被训斥了一顿。原因是今天小伙伴们约好一起去登上依卡山。原本依卡山是一座从未有人能登上的高山,可伙伴们发现了一条秘密的捷径,他们相约瞒着母亲进入这从未有人登上的秘境。可茗棂是个胆小的孩子,小伙伴们怎么劝他都不敢去。无奈之下,他们只好丢下他。这件事虽不是什么大事,但也必定会使伙伴们瞧不起。
母亲是个很和蔼的女人,茗棂记得自己从没被母亲如此责备过。令他吃惊的是:母亲生气不是因为他们瞒着他去爬山,而是因为他的懦弱。
晚上睡觉时,茗棂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有一个问题总环绕在他脑中,那就是为什么男人的寿命总是比女人短那么多?村里最大的男人只有四十多岁,而最年长的老婆婆已经九十出头了。从一诞生,父亲的形象在他的心灵中一直都是若隐若现的。他曾问过母亲无数次父亲的去向,母亲的回答他已琢磨了近十年:“他去了远方,再也不会回来了。”可是他始终猜不透,这个“远方”究竟是哪里?而且全村的男人似乎都在不断地失踪,虽然问起别人来都说他们去世了,可茗棂总觉得这件事很蹊跷……
阳光明媚的上午,勃勃生机覆盖了整个布斯塔村。花朵们在争奇斗艳,鸟儿们的歌声附和着那清澈见底的小河流水声,就像是一曲美妙的音乐。其中时不时还夹杂着孩子们在追逐蝴蝶时的欢笑,还有妇女们洗衣时棒槌敲打衣物的声音,带鞍的马儿在吃草。只要你闭上眼睛静静地聆听,这首大自然之曲将会引发无尽的遐想,任何人都会沉醉其中。
而且,你还会赞叹自然的奇妙,会有一种莫名的冲动感。想要越过那高耸入云的环山,去看看那之外的美景,那里一定还有更让人意外的壮丽和财宝。
在这美景的中间,是一对少年男女。那位英俊的少年,他是个贪玩的孩子,可他不愿离开温暖的被窝。从小,他就爱在妈妈的怀抱里撒娇;他没有父亲,至少在他的记忆中没有,不过这也没什么,因为全村几乎所有的孩子都只有妈妈;他很胆小,最怕别人给他讲可怕的故事,在他的脑海中,简直不敢想象离开母亲的日子该如何过,也许他也从没有好奇过,一些奇妙的事他从不感兴趣。可是那位美丽的少女却与他截然不同,她恨不得要知道这世上的一切,甚至在她4岁时,就在琢磨,那环山之外会有什么呢?
他们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少年很爱慕那位清纯的少女,可他似乎知道些什么。少女对他胆小如鼠的性格好像很看不起,但他也有不知道的。少女曾梦到过无数次自己与勇敢的他一同结伴走出布斯塔,傲视村外的未知世界,去探索,去发掘,同甘苦,共患难。可她也明白,这是不可能的,她告诉自己不想在无知中衰老和死亡,那是,一件既遗憾又可怕的事情。可在现实中,她还是一个“乖孩子”,可能她永远都无法冲破这道铁网,但她仍然在等待那遥不可及的一天,她仍然生活在矛盾中。
少女走了,因为他俩看到黄昏上落山的太阳,她问少年太阳为什么会在天上掉不下来,为什么会落向西边而从东边出来?但少年并不想和她讨论这些他认为很无聊的问题,她是被气走的。而少年也不得不回家,因为寒冷的夜晚就要到了。
2
五年过去了,茗棂和媛鸳不仅结了婚,还有了爱情的结晶——一个小男孩,婚后他们过得很快乐,小两口每天都会在床上回忆他们浪漫的童年。
那时,他们一起抓贝鲁鸟,一起到生命河旁玩耍,一起看日出和日落,一起放牛牧羊……
当回忆怎么多甜蜜和欢乐的往事,之后,他们几乎不约而同地想起了一件在他们脑中十分模糊的事。当他们很小很小时,似乎村里很多人在排队。当然,小两口并不知道这些人在干什么,只隐隐约约记得众人牵着牛马,牛马的身上好像还有布袋。如果不是这次沟通,两人都以为这是幼时的幻觉。因为村里除了拜神,还从没有这么热闹过。
那天晚上,两人是带着困惑入睡的,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谜。茗棂决定第二天去问母亲。
早晨家里的公鸡一叫,茗棂便到农地里收割剩下的小麦,然后送进磨坊。忙碌了一上午后,茗棂避开最为炎热的中午后,便去找母亲了。
听到茗棂的提问,母亲放下手中的活儿,她凝视着自己的儿子。这是一种很异样的眼光,茗棂从小到大从未见过母亲用这种眼神看自己。不知为什么,有一种恐惧的感觉涌上他的心头。
母子俩进了屋,母亲的脸上似乎蒙着一层忧虑。她十分缓慢地收拾起屋子来,并让茗棂坐下休息一会儿。这种不自在的等待让他如坐针毡,是一段十分漫长的时间。
当一切都妥当后,母亲却告诉他,明天早晨带他的妻子一起到山林的某个地方,她会在那里等他们。
穿行在碧草和潺潺溪水之间,漫步于青山与茫茫林海之中,确有一种让人心旷神怡的感觉。
茗棂和妻子如约来到了母亲说的地方,母亲已在这里了,她正沉迷于来自大自然的天籁。茗棂不忍打搅母亲的兴致,便和妻子先坐下,等待着老人。
许久后,母亲的眼睛睁开了,她的眼睛在溪水的照映下,就像午夜的星空,而且还闪着泪光。
她开始讲述了,这是一个悲剧,对于自己的亲人,整个布斯塔村,全人类,都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
3
三十多年前,那时的孩子都十分贪玩,他们不爱考虑家务或农活儿,他们喜欢到湖边,到森林里去。他们爱看花,爱看各种各样的植物。那里还有贝鲁鸟、蝴蝶蛙许多小动物陪他们玩,所以他们总是一玩就忘了时间。
妈妈们常叮嘱孩子们一定要在第二个太阳落山之前回家,不然会像以前那几个孩子一样冻死在外面。他们是因为在森林里迷了路才没有及时回家。十来岁的孩子在零下数十度的寒风中被吹成硬梆梆的冰棍,况且他们还穿得很单薄,因为白天是那么地炎热。
庄稼在白天三十多度夜里零下数十度的环境很难有高收成,所以就要搭篷,母亲刚要叫阿椟来帮忙,可那顽皮的孩子早已去和朋友们会合了。
阿椟是个活泼和好奇心极强的孩子,记得他第一次问母亲:依卡山之外是什么?依卡山把布斯塔村围了一圈,因为从未有人翻过它到村外去,所以依卡山外有什么一直是个谜。阿椟没有从母亲那儿得到答案,他就在床上翻来覆去几乎一夜未睡,而且还声称,不知道真相他会不安一辈子。他曾扬言等时机成熟后挑战依卡山。
就在第二天早上,人们发现了已经被冻得奄奄一息的阿椟。他在一个很隐秘的洞穴口,躺在地上不省人事。据和他一起玩的孩子说:他们在森林里玩耍时发现了这个很深的洞穴,而且好像是通过依卡山的。阿椟建议大家一起进去,说不定是通往村外的。可由于里面太黑,没人敢进去,他便独自拿着照明岩进去了。后来大家在外面等他一直到第一个太阳落山,他们朝洞里喊他却听不到回应,就都先回去了,谁也没想到去告诉阿椟的妈妈。
阿椟没有死,也许是洞穴里温度还不算太低,也许是神的保佑,他还活着。但他已经不是以前的阿椟了,不再是那个爱沐浴阳光活泼好问的他了。他变得目光呆滞、害怕外出,小伙伴们再来找他时,他连一步也不敢迈出家门了。
那天夜晚,曾有过暴风雪,也许已经给幼小的心灵中印下一个烙印,他一定经历了可怕的死亡恐怖,可能还不止暴风雪,还有凶残的雪兽、饥饿、疾病和窒息,可怜的孩子,他已在一夜之间体会到了外面世界的残酷和危险,最终被击倒了。
4
几年过去了,阿椟基本恢复了正常,他成了家,有了孩子,有了自己的田地和房子,虽然他热爱劳动,身上留下许多劳动的印痕,但他不像小时候那么酷爱冒险,已经适应平静的生活,人们再也没听他问“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布斯塔村外还有没有人”这些问题;他已默认了布斯塔就是一切的全部,依卡山是世界的边缘。
时间就这样平淡无奇地流逝着,但是如果不是他的好奇心还残余着那么一点点,那么或许他到死也不明白世界的真相,他会像他无数个前辈那样不知“激情”为何物。
那天很热,阿椟顶着太阳把一块块地耕完,他几乎有些眩晕。在回家的路上,他就像喝醉酒的醉鬼一样,自己也不知走的是不是直线。忽然一脚踩空,陷进一个土坑里。不,那不是土坑,似乎是地洞,地面倾斜了不少,地下好像有一块被讨空了。现在第一个太阳快要下山了,不管是什么,一定要尽快回家。那么明天是不是应该来挖挖?本来农活儿就已经够多了……
阿椟在回家的路上一直在犹豫,他最后还是决定挖挖看,正因他还有这一丝好奇心,才揭开了一个布斯塔村人人都想揭开的谜。
第二天,阿椟一大早就扛起锄头,向那“地洞”跑去,他明白那不会是天然的,因为倾斜的土坡惊人地平整,一定是人为的!
想到这儿,他的心似乎被人使劲揪了一下,开始狂跳不止。快得他自己都可以听到那清晰的心跳声。他这时才真正感到自己有多么强的探索欲望,他开始感叹生命的奇妙,神给他们留下了无数的谜,这些谜团都是如此地迷人,如此地有魅力。他甚至要感谢神赐予他让人的身体,如果自己是一只牲口,那里还会有如此的好奇心去探索未知世界?
一到“地洞”那里,他就开始拼命地挖。在挖的时候,他的脑中一直勾画“地洞”中的东西。嗯,这是个人为建筑无疑了。让阿椟意想不到的是:这个“地洞”的精细度已到天衣无缝的境地,这不会是布斯塔村的人挖出来的……不,与其这么说,不如说这绝对是任何人都挖不出来的。
对于这个荒唐的结论,阿椟也没有去多思考。在他全力挖掘下,“地洞”的原型渐渐显露出来了。是一个四方形的大土坑,四边平整地就像水平面。不过,真正吸引阿椟的,是土坑中间凸起的一块东西。
这块东西呈正方形,就像是一个小匣子,阿椟将它拾起来。发现这个匣子是黑色的,而且做工相当精细。他打开上面的盖子,里面只有一个鸡蛋大的圆球,圆球上有一块凸起的东西。阿椟小心翼翼地按了下去,那小球震动了一下,然后竟然开口说话了!
“你好,相信当你听到这段声音时,我早已化作尘土了。”
这突如其来的怪事吓得阿椟倒退了几步,不可能的!这不符合事理,这小球没有生命,它怎么可能会说人话?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丰博士,我不知道你收到这播音器时,地球是什么样子,但我明白好不到那儿去。或许到你这一代已经淡忘了从前的事,那么我先来告诉你……
这件事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至少对于你来说是这样。那时我在太空研究所工作,当时的社会很混乱,尽管从外表看来十分繁华。人们的生活可以说是乱了套,头脑非常发达,可几乎已变成四肢瘫痪,基本不能自由活动,只能靠机器来维持正常的生活。上班、游玩,甚至吃饭都要用机器送到嘴边。久而久之,人们就沉迷在这极度舒适的生活环境中。没有人再愿意劳动和探求,所以研究所就形同虚设。
在那个年代,奥运会和其它体育比赛早已被彻底取消,留下的只有电子竞技。直到后来,就连制造机器的工厂都已被机器操纵。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当时政府不允许将机器人智能化,否则会无形中为人类增添一个敌人。
天哪!对于你来说,能够想象那样的生活吗?国家已不想再拨款给研究所,把它们都拱手让给娱乐事业。由于当时的居民过着极度奢华的生活,‘运动’这个词语已不复存在;身体各器官的退化,使人口急剧下降,因为人类几乎已经丧失最原始的本能……
尽管那时的武器设备很先进,可以抵御任何袭击。但一种不祥的预感总是缠绕在我心头,直觉告诉我:人类离毁灭不远了。——因为研究所缺乏资金不再发挥作用,我们已无法得知来自宇宙的一切。
于是我来到一个渺无人烟的山上,也就是你收到这封信的土地。我留下的这封信,是为了警示后人不要放弃探索,否则文明将停歇不前。而且我有理由相信收信人不会是与我同一年代的人,因为他们决不会到没有机器扶持他们的地方。
也许,你是在我们毁灭后很久很久才收到这封信,但你们的祖先却很可能是那场灾难的幸存者,他们一定会制订一些法规,让后代不至于坐以待毙……
好了,在这封信的最后,我说一个心愿:希望我的预言永远都不会实现。”
声音消失了,而阿椟早已惊得目瞪口呆。
他近乎疯狂地拿着小球跑回家,把事情的经过一字一句地告诉了妻子。虽然有很多词语他都不明白什么意思,但他还是一字不差地学了出来。妻子不知他得了什么病,只是说要叫医生来。阿椟见她不信,急忙按下小球上的按钮证明,可小球却没有再说话……
对于阿椟来说,这就像一场梦,尽管没有人相信他对人类昨日的述说,但他自己明白那一切都是真的。虽然他并不知道“他们”是谁,是否已经毁灭,但他却清楚:布斯塔村外有另一片天地。
时间一天天地在流逝,阿椟的母亲在忧虑中去世了,阿椟并不知道母亲的心事,他是从她去时的表情看出来的。正是这样,改变他生活的时刻到了。
寂静的星空,总是闪耀着迷人的光芒,而布斯塔村的聚集火,却透着一丝丝的不祥。
这晚十分温暖,这在布斯塔村是很罕见的,村长晚上把全村人召集来定有不一般的大事。因为在阿椟那颗年轻的心中,从未见到如此众多的人聚在一起。
村长是位德高望众的婆婆,她十分平静且带着几乎麻木的表情坐在黑压压的人群前。看样子她要宣布一件十分重大的事,人群在等待着召集舞的结束。但是很多人都注意到一个细节:一些年迈的老妈妈脸上充满留恋、不忍和悲伤,有的甚至已经哭出声来了。
5
母亲突然停止了讲述,她的脸早已开始抽搐,泪水顺着皱纹化为一道道小溪。
茗棂看到天色已渐暗,他劝母亲先回家,明天再接着讲。但其实他的心中已是疑云满腹:那个阿椟到底是谁?这个脱离现实的故事究竟是真是假?母亲为何如此伤感?
回家的路上,夫妻俩发现母亲哭得那样泣不成声,仿佛是几十年来的积蓄。
在归家的途中,茗棂惊奇地发现远方连绵起伏的依卡山,那个从未有人越过的高山似乎降低了很多。
布斯塔村的聚集火亮了,它只有在一年中比较温暖时才会被点燃,往往都是村长和村里的元老在一起制订村规和交流。但这次不同,几乎全村的人都被召集来了。这是茗棂和妻子从未见过的景象:平时的晚上气温太低,别说这种人山人海的情景,就连顽皮的孩子都不敢出门玩耍。
此时的年轻人们有说有笑,而中年妇女和众多的母亲却神情凝重,甚至还隐约能听到抽噎声。村长婆婆的出现使一切都与白天母亲讲的故事中最后一段吻合。茗棂和妻子惊奇地望着身边的母亲,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这是她意料之中的。
布斯塔村的小伙子们:
你们将接受一项最光荣的使命。接下来的二十天,将是你们人生中在布斯塔村的最后的一段日子。二十天后,你们要告别母亲,告别妻儿,告别养育你几十年的家乡,到依卡山外去接受洗礼。这既是神的旨意,也是我们祖先遗留几百年的志愿。
在遥远的过去,我们的祖先曾在一片比布斯塔大万倍的土地上创造了辉煌的文明,他们上天入地,翻江倒海,无所不能;他们的建筑物高耸入云,交通工具可以瞬间到达天外;生活极度安逸,如同天堂;可是他们好逸恶劳,整日沉寂在无忧无虑、不思进取的生活中。祖先的懒惰终于激怒了天神。天神从天外向祖先的家园发射了一块巨大无比的我们祖先称之为“彗星”的圣石,圣石撞击在大地上的冲击力摧毁了当时人类的全部文明。在连下了长达数年的大雨后,人类的这片领土变得千疮百孔,花草树木,万物生灵,一切都毁灭了。神还把原本的一个太阳分解成了三个,而且夜晚的温度也下降了数倍。在温度反差极大的日子中,幸存的祖先也已经所剩无几,他们在几乎山穷水尽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依卡山之内的这片净土。
布斯塔这片土地,其实就是圣石撞击大地所留下的痕迹,说白了就是一个大土坑,而依卡山是土坑的边缘。神并没有完全抛弃人类,他留下了悔过的机会。圣石上有许多生命的原型,贝鲁鸟、蝴蝶蛙,还有各种各样的植物,这些都是圣石从天外带来以前这里所没有的生物。所以,布斯塔便成为了祖先们唯一能生存的地方。在依卡山之外,是一片荒芜的景象,没有生命,没有希望。残存下来的祖先定居在这片圣土上,他们在这里生儿育女,安居乐业。由于在圣土上的长期生活,祖先们已完全忘记了昔日的文明。他们靠自己的双手建立起了布斯塔,可是他们又意识到:如果人类以这种模式生活,灾难总有一天会像以前一样回来的。于是先祖便定下了一条已经流传近千年的法规。
相信小伙子们早已注意到布斯塔没有超过40岁的男子,他们现在都去了遥远的地方。而你们,布斯塔的儿子啊!也将踏上这神圣的远行之路。他们听到的是从未有人越过依卡山,布斯塔就是整个世界,这据史料记载都是不正确的。近千年来,布斯塔每过20年就将所有超过20岁的青年送上远行之路。他们的任务就是翻越依卡山,去发现那些崭新的天地,我们可以告诉你们,我的孩子们,你们的先辈从未有人归来。或许人类已经习惯了布斯塔的生活,无法再适应相隔近千年的外界,但是我想要说的是:我们是人类,我们不同与牲口,懂得探求真理,先辈们的远行是光荣的、神圣的。即使倒在远行之路上,他们的灵魂也会永存世间,我相信神会为他的孩子们的行为骄傲,他会知道:布斯塔民族不会再像祖先们,我们会永远踏着前人的足迹,一往无前地前进……
青年们震惊了,仿佛意识到了本应该距离自身很远的事——苦难和死亡。有人带着哭腔喊道:“难道我们要为一个毫无根据的传说抛下家园所有的一切吗?”村长叹了口气:“我理解你们的天真,年轻人,或许把这种理论强加在你们的身上还很牵强,但总有一天你们会明白的……”
6
茗棂夫妻第二天一早便来到母亲住的屋子,这是昨晚她吩咐的。昨晚茗棂几乎一夜未睡,妻子和他说的话一句也没听进,他自己也明白那时都在想些什么。
两人发现这时的天空阴沉沉的,雷声在远远回荡,一滴滴雨水从天而降,布斯塔村好像一片死寂的墓地,人和小动物都躲藏了起来,村中的了无生机让人感到仿佛世界末日即将来临。
当母亲看到他们的同时,她的故事就已开始继续了:
阿椟遇到的集会,与这次宣布远行的内容基本相同。但不一样的是,但阿椟听到远行的述说与小球中的讲述可以吻合时,他在一瞬间就又变回了数年前还没遇过险的那个孩子。
他的脑中只有兴奋和喜悦,似乎他已经明白全宇宙的真理,至少不再无知,历史和真理此刻在这里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在如此通顺的情况下,妻子终于相信了他所讲的人类历史,同时他们也对那段历史感到伤心。妻子紧紧的拥抱着着丈夫,因为这是不可逃避的宿命。阿椟告诉她,任何事你用积极和消极两种态度来看待结果都会大相径庭。你不该有这种消极的宿命感,应该有积极的使命感。妻子听了他的话更加泣不成声,他们相拥在一起,就像一个小宇宙般的博大……
母亲问茗棂:“孩子,听到这儿,你知不知道阿椟究竟是谁?”茗棂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摇摇头。母亲深情地告诉他:“他就是你的父亲哪!”
虽然已有思想准备,可茗棂还是不由吃了一惊,他在喃喃自语:“我的父亲,我的父亲……”
“他是个伟大的探索者,他为你做出了榜样。孩子,勇敢地面对这一切,就像你当年的父亲一样,怀着无限的激情和凌云壮志去面对所有的挑战吧!”
就在这时,屋外的阴云已完全散去,灿烂的阳光又重新照耀在大地上,动物们的叫声使布斯塔村恢复了往日的盎然生机。
7
太阳徐徐升起,家禽的叫声似乎在述说这个特别的日子。对于所有的年轻人来说,小时候那朦朦胧胧的记忆在今天又得以重现。就像那时候一样,这是一支长长的队伍,甚至一眼望不到头,一只只牛马的身上捆着干粮口袋,所有的景象都是似曾相识的。村长站在旁边指挥他们,让她惊奇的是:这是一支满怀激情的队伍,他们没有任何的悲伤沮丧。尤其是其中的一个年轻人,他就像二十年前那支队伍的领导者一样,她从他的身上看到了那人乐观和勇敢的影子。
茗棂此时正拥抱着他心爱的妻子,媛鸳在此之前曾表示想和他一起去,这也是她少女时代的梦想。茗棂笑着说别说傻话了,远行的队伍中不允许又女人加入,更何况你还要养育我们的孩子呢。
母亲在一旁看着他们,仿佛回到二十年前她与丈夫阿椟离别时的情景,自己哭得伤心欲绝,而丈夫告诉她:村里规定青年在婚前不能告诉他们远行的事,以免给他们的童年和少年带来阴影。当他长大后,你要将他父亲儿时的经历告诉他,让他也成为一名勇敢的探索者。并一定让他记住:这不是负担,而是责任。
就在茗棂吻母亲的额头时,出发的号角吹响了,队伍也开始缓缓前移。母亲和妻子虽然眼中噙满泪水,但她们更多的是自豪。
鸟儿在歌唱着为他们送行,流水声在赞扬他们,远处的依卡山也在向他们招手。茗棂的坐骑就是为家里立下汗马功劳的公牛“淘气”。骑在“淘气”身上的他忽然有种奇异的感觉:好像他的身影与另一个高大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当远行队伍的马蹄声完全在布斯塔消逝时,人们又重新开始新的一轮生活,而且会一直持续下去,永不停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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