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之乘风归去

　　第十六章 裂缝
　　寅九、戌六赶到时，看到自家公子端坐一旁，一个练气期的小弟子尽心尽力地在旁服侍，还有个绿头发的妖族在一旁虎视眈眈，两人立刻警觉起来。

　　戌六有些好奇地打量那个灰头土脸的小不点，他身上裹的是公子的衣裳吧？八卦的眼神又在孔蒿、绿云罗和自家公子间来回看。

　　晏寒心情很不好，无端多了个绿发妖族的随从，竟然敢觊觎孔蒿给他准备的吃食。

　　他脸色不善，瞟了眼戌六，连开口都免了。

　　戌六不愧是察言观色的能手，立刻会意，答道：“嘿嘿，公子，托您的福！我们一开始跟一群散修结伴，闯了一处宗门遗迹，在里头搜刮了不少东西。不过出来后……”

　　戌六一脸遗憾，原来一大帮人欢天喜出了遗迹，却因为分配不均起了冲突，耽搁了一会，结果就引来那个白衣血眸的妖族。

　　幸好戌六、寅九两人反应快，一见这熟悉的身影就弃了应分得的宝物，退到一边。

　　另外那群散修没见过这白衣妖族的恐怖之处，一个个还在恶声恶气地出言恐吓威胁，结果下一瞬，那白衣妖族就亮出爪子，大开杀戒。

　　逃过一劫的两人后来才听说了洞真墟有凶兽出没的传言，心下直呼庆幸！那白衣疯子可不就是头凶兽么？

　　孔蒿听了两人的惊险经历，对妖族更加忌惮几分，忽然想到眼前正好有个不怎凶狠的妖族，便对绿云罗道：“你知道他们说的那个妖族吗？也是你们浮游岛的吧？”

　　绿云罗心不在焉道：“唔，知道！”

　　另外三人霍然转头，直直盯着绿云罗，绿云罗缩了缩脖子：“岛上，很多妖族都知道，他很有名。”

　　孔蒿满含热切，眼中跳跃着名为八卦的神色，“他很强？”

　　“很恐怖！会完全返祖，本能，是杀欲。”绿云罗一想起以前见过的情景就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当时它因修为不稳，化出原形扎根大地休养生息，结果就见识了一场单方面的凶残屠杀，那殷红的血溅到它身上，吓得它整颗树都僵硬了，连风吹来都忘了摇动。

　　被那双血眸着看了一眼，枝叶哆哆嗦嗦地颤抖起来……总之，太丢脸了！刚刚生起雄心壮志下山历练，就遭到如此惨痛的打击，见识浅的小树族行事更加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完全返祖？听到一个陌生词，一向对杂学不关注的孔蒿完全听不懂。

　　晏寒却是难得变了脸色，妖族大都有上古灵兽的血脉，经过修炼或传承，能很快化成人形，但多少保留了一些血脉的本能和特征。

　　极少数情况下，会有一些妖族因为血脉力量太过强大，而出现完全返祖现象，一旦返祖，修为暴增的同时也完全沦为凭本能行事的妖兽，且很快就会因□□承受不住力量而毁坏死去。

　　本能为杀欲，必定是上古凶兽的血脉，那白衣血眸的妖族到底是怎么撑下来的？晏寒眼神一暗，那个身法诡异的黑衣人说不定也是浮游岛上来的，他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叫莫寻！还有个哥哥叫莫回，还有……不知道了！”绿云罗骤然顿住，心虚地看了晏寒一眼，嗯，这应该不算泄露机密吧？

　　“莫、寻！”晏寒一字一句，眸子里燃起了战火，一会又恢复了那副倨傲的神色，本来还想置身事外，看看这最后的热闹，现在他改主意了！

　　接下来两天，孔蒿跟着晏寒一行人坐上了一艘急速云船，一路大摇大摆疾驰，扫荡了不少地方。也不知晏寒是怎么找的，全是些悬崖陡壁、黄沙泥沼、人烟罕至的地方。

　　一路找到的灵植、妖兽，也不管年份、等级，晏寒全出了手，温和点的灵药扔给孔蒿，剩下的自己留着。

　　甚至有一株万年的七级灵药，明明再等几天就可以开花，晏寒居然一点都没犹豫，一剑就把它给挖了！挖了！挖了？

　　孔蒿呆呆地接住扔过来的灵药，看着那紧闭的花蕾，再看看若无其事的晏寒，一下子目眦尽裂、心口绞痛，跳着脚大骂败家子！

　　晏寒冷着脸：“再啰嗦就种回去！”

　　孔蒿瞬间噤声，动了根茎，种回去也没用，还不如自己留着。孔蒿憋得直挠头，啊——再这么下去，自己迟早要心痛而亡！

　　孔蒿只能安慰自己：他大概受了什么刺激，以往都看不上的东西现在这么热衷搜罗，说不定过几日就好了。

　　绿云罗原本跟着凑热闹，这两天却绷紧了神经，看晏寒的眼神满是戒备：这修士太可怕了，会不会有一天把自己也挖了？

　　这次，一行人又在一处深涧落了地，晏寒照旧神识探去，忽然心头一动，道：“找到了！”

　　找到了？孔蒿看着晏寒脸上得意的神色，也开始满含期待，能让这骄傲的少年动容，那一定不是凡品！

　　站在一处简陋的洞府里，孔蒿左看右看，除了一具骸骨，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晏寒也没解释什么，祭出长剑，朝着骸骨，一剑斩下。

　　戌六、寅九大惊，“公子，不可！”

　　洞府里一道刺眼的白光闪耀，孔蒿好容易睁开眼才看清，那骸骨上方竟有个奇异的阵法缓缓转动，刚好挡住了晏寒的剑势。

　　晏寒皱着眉头收了剑，戌六、寅九两人松了口气，见晏寒又掏出一件上品法器来，戌六急忙拦住，苦口婆心劝道：“公子，您可千万别冲动！别忘了出门前族长的嘱托呀！”

　　“让开！”

　　孔蒿见这副诡异的架势，下意识地站在晏寒这边，问道：“你想破阵？要我帮忙吗？”

　　晏寒瞪他一眼：“你能有什么手段？”

　　“总比你自爆法器要强吧！”要真爆了，孔蒿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心痛得晕过去，那可是上品法器啊！上品！

　　晏寒有些意外，这愚钝的脑壳居然也能猜到自己要做什么。

　　其实经过这些日子，孔蒿也大概感觉到了晏寒的行事作风：手段简单粗暴，为达到目的，完全不顾代价！

　　和孔蒿以前的作风倒有某些相似之处！但孔蒿绝不承认：这么败家的行为，他可做不出来！

　　为了保住法器，孔蒿极力调动那点速成的阵法知识进行分析，“这应该是支撑什么东西运转的阵法，嗯，阵印很霸道，可能是此间主人以自身为祭才能维持至今。”

　　凶险的阵印，看样子还不止一个，那支撑运转的东西一定十分庞大！

　　“要破阵，最常见的是找阵眼、摧毁阵符或者切断灵气流动！”

　　阵法的介质就是这具骸骨，动不了；切断灵气流动，需要阵法师精密推演，否则只能以强大的灵力暴动来破坏；阵眼？推演起来也很复杂，不过幸好这里布置简陋，一样样排除，总能确定下来！

　　孔蒿查看了一番，指着骸骨手心里的一块白玉道：“你看看能不能攻击那块玉符？”

　　晏寒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看了孔蒿一眼，断然道：“不要！”话音一落，就把手中的法器祭了出去，掐动法诀引爆！

　　“公子，不可！”

　　“嘭！”

　　一声巨响，伴着戌九的惊呼和孔蒿心底的哀嚎久久回荡，洞府里白光如焰火般猛然炸裂，又迅速凋零。

　　天摇地晃，就如颠簸在风浪里的小船，孔蒿一个趔趄，晏寒伸手一挥，一手扯住被白光晃花了眼的孔蒿急速退出。

　　“轰隆隆！”洞府坍塌成一片废墟，孔蒿转头看着晏寒，痛心疾首，“法器是这么用的吗？是给你炸着玩的吗？”

　　晏寒不乐意了，手一伸，孔蒿眼前出现一块温润通透的白玉，白玉上波光流转，还残留着阵法发动的痕迹，果然是阵眼！

　　孔蒿怒火更甚：“就为了这么块东西，你居然赔上了一件上品法器？”

　　那责备的语气让本来想开口的戌六啧啧称奇，公子什么时候待人这般亲切了，竟然还结交了朋友，这是朋友吧？是吧？戌六八卦的眼神又开始乱瞟，做贼一般。

　　晏寒满是不屑：“不过一件法器，好用就行！难道还要像你一般，留着好看？”

　　孔蒿一下想起了那把被硬塞过来的扇子，悲愤莫名：败家子，暴殄天物，把花里胡哨的送出去，好用的留着浪费——啊，那两件备用法器不会也要步其后尘吧？

　　接下来，晏寒又搜刮了三处偏僻的洞府，孔蒿一直在心痛之中挣扎。

　　那白玉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历，居然十有八九，都被当成阵眼使。晏寒每次毁了一处洞府，就把玉符和顺手得来的储物袋收入囊中。

　　绿云罗无所事事，眼巴巴看着孔蒿，只等着他喂食。

　　孔蒿很苦恼，每次递给绿云罗一块肉，他就能感觉到晏寒看他的神色冷了一分，下次他得用更多的菜来满足这个挑剔的少爷。

　　寅九很困惑，公子一向不怎么与人交往，怎么一下就结交了两个奇怪的人，还这么亲密信任，是打算收做随从吗？

　　寅九目光犀利地盯着孔蒿，挑剔着：手脚不利索，见识太浅，还顶撞主人。不合格！寅九给孔蒿盖了戳！

　　最近，洞真墟的空间越来越不稳定，时不时来一场震动，晃得众修士心里更加不安。本来这次秘境异常开启，宗门世家仓促召集，众人进来前也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随时准备应付空间不稳的状况。

　　可经验丰富的修士看出了端倪，这根本就不止是世家宗门所说的空间不稳，分明是秘境坍塌的迹象！

　　屋漏偏逢连夜雨！还有只嗜血的凶兽四处猎杀，众修士们叫苦不迭，可看着渐渐紊乱溃散的灵气，大多数人还是狠了狠心，打算最后搏一把，毕竟这很有可能是洞真墟的最后一场盛宴！

　　一时秘境里的争夺日趋激烈，四处腥风血雨，危机重重。无聊了一些日子的莫寻开始被人有组织地牵制骚扰，打得很是气闷！一个气头上来，把众人争夺的天材地宝给毁了，众修士顾不上心痛，迅速撤离。

　　一群人追着天才地宝出世的异象跑，一只兽循着人群聚集的方向追，秘境里热闹非凡！

　　又一场空间震荡过去，仲孙遂看着虚空直皱眉，很不对劲，应该能撑到秘境接近结束才是，怎么这么快就开始崩溃？

　　他再次探查了一遍，血脉里并没有出现感应，就是说那位仲孙家的老祖已经不在了，身死道消！仲孙遂有些遗憾，转身继续召集自己派系的弟子，当务之急只能尽量保住自己人。

　　风羽一剑斩了挡路的妖兽，笑意盈盈，居然有人主动毁了阵法，还真是胆大妄为！

　　胆大妄为的晏寒又毁了一处洞府，这处洞府居然没有玉符，让人捷足先登了？

　　这些玉符经过大能修士淬炼，那些洞府修士通过它来转化修为，将彼此的阵法连接成阵中阵，彼此叠加阵法威力，以便稳定结界。

　　晏寒夺取的玉符，大都残留了洞府修士一生中最精纯的修为，很难被毁去。又因为与一个庞大的结界相连接，也不可能被炼化。

　　所以就算有极少数知道内情的，也没什么人会打它的主意，这其中，也就晏寒是个例外。
　　孔蒿有一丝窃喜，破了阵眼，成功保住了一件法器！

　　晏寒却也没怎么失落，继续找下一处。有传承的记忆，只要靠近，他就能大致感觉到哪里有熟悉的灵气波动，很快又找到下一处。

　　多少也看出些端倪，孔蒿面色有些凝重，居然有这么多修士选择在这里遁化，简直就是修士的墓葬场！
　　最重要的是，再这么破坏下去，这空间迟早要坍塌，现在四周的灵气就明显有溃散的迹象。

　　孔蒿一把抓住晏寒的袖子，“差不多就行了！你想让大家都给这处秘境陪葬吗？”

　　晏寒皱着眉，“你担心什么？有危险，捏碎了印信出去就是！”

　　话是这么说，可有谁能舍得这满地机缘早早传送出去？与天道相争的修士骨子里大多骄傲固执，不坚持到最后一刻都不甘心认输放弃。

　　孔蒿急道：“你毁了这么多人的机缘，就不怕因果缠身？”

　　“反正迟早要毁，与其突然坍塌，本公子这样慢慢提醒，说不得还是救他们一命！”

　　强词夺理！世家公子果然很自以为是！孔蒿腹诽了一阵，又后知后觉一拍脑门，道：“糟了！我没有你说的印信！”

　　晏寒古怪地看了他一眼，眼中一丝狡猾闪过，一脸施舍的语气道：“所以你最好乖乖跟紧点，本公子好心还能赏脸拉你一把！”

　　如愿看到一张感激涕零的脸，晏寒心情大好，大步迈进了洞府，突然有丝异样的感觉，晏寒扫了眼骸骨上还没有完全风化的衣裳，上面绣有晏家特有的符文！

　　晏寒伸出手去，骸骨上方一阵灵气波动，果然顺利穿过了阵法，成功触碰到遗骸！

　　戌六、寅九进来就看见晏寒手里掂着个刻有晏家符文的储物戒，再转头一打量洞内情形，立刻表情严肃。寅九道：“公子，这里是晏家前辈，我们是不是……”

　　晏寒手指一弹，把储物戒弹到孔蒿怀里。

　　“既然是晏家前辈，更应该好好送一程！”

　　说着，一手运起家传的内功心法，一掌拍到骸骨上，遗骸瞬间粉碎，一道微弱的光顺着灵气，无声无息地没入晏寒的眉心。

　　识海里一阵波动，晏寒皱了眉，什么乱七八糟的神识！他最讨厌未经允许，就被人强制灌输一堆无聊的记忆。手上灵气流转，将粉碎的尘土尽数收入一枚玉瓶中，一甩手嫌弃地丢给寅九，“带回去！”

　　寅九恭敬地收起来，心里稍稍有些安慰。

　　上方的阵图失去了介质，开始剧烈抖动起来，白色的灵气溃散。

　　“嗤嗤！”一声声闷响，虚空之中有什么东西撕裂了一般，周身灵气剧烈动荡，慢慢往那阵形溃散的地方聚集消失。

　　“是空间裂缝！”

　　戌九惊呼，几人见势不妙，各自施展神通，一下退出百里之外。

　　“你看，玩火终于玩出事来了吧？”看着不断往裂缝聚集的灵气旋，孔蒿气急败坏！

　　晏寒撇了撇嘴，“不过是条裂缝罢了！离坍塌还差了几分火候！”

　　“轰！”

　　回应他的是一股庞大的灵气，如狂风般从身后席卷而来，直冲向撕裂的裂缝。

　　几人顾不上说话，顶着庞大的灵气压，又飞数百里，一路上飞禽走兽惊慌失措，跑得慢的全被卷入灵气团里，被灵气裹挟着没入裂缝之中。

　　空间裂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扩大，吞噬秘境，周身灵气快速流失，正在激烈争夺的修士个个惊惧不已，纷纷停下争斗去查探详情。

　　罪魁祸首面对孔蒿沉痛的指责，完全无动于衷。

　　说话间，远处数道气息不断逼近，孔蒿探查到，立刻噤了声，小声叮嘱道：“总之，虽然祸是你闯的，但千万不要露出破绽！人家指不定都在找凶手，被抓到肯定要大卸八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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