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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演戏
酒馆二楼的人比一楼少了很多，环境自是雅静了不少。几张方正的木桌摆得整齐，四方的雕花凳子倒有些品位。公子我自知吃相不好看，于是挑了张靠墙的桌子。
玉涟已经在大篇大篇的点菜了，小二听得两眼放光，连连点头哈腰。末了，小二问道：“客倌可需要什么酒水？”玉涟看我一眼，摇头道：“这位公子不胜酒力，泡壶上好的龙井来。”小二背过身，动作麻利地跑去送菜谱。
我把玩着筷子抗议道：“玉涟！我哪里不胜酒力了！你鄙视我。”
玉涟托着下巴转着眼珠，那汪秋水里就一直荡漾着促狭的笑意：“我可不敢再让你喝酒，上次在绥州酒馆醉得要我抱回去，还在众目睽睽下拉着人家叫‘娘子’，真让我好生无奈。”
我一惊，回忆着有没有此等糗事，貌似是有这么回事````我脸一热，辩解道：“那不是你在桌上沾了酒水写了个‘娘子’，我瞧见我顺口念了出来！”
玉涟侧过脸想了想，安静地笑着说：“我哪有写什么‘娘子’，我写的是你的名字。”
额。。。我咽了咽口水，转过脸去。
说话间，一壶龙井已经端了上来。小二放下茶壶，又摆上两只白瓷小杯，热情一笑，又转身跑走。不久，桌上已陆续上满了丰盛的菜肴。
我瞪大了眼，挂着口水扫视着桌上香气四溢的好菜，玉涟见我贪相，忍不住发笑：“都是你的了，开动吧。”二话不说，我立刻开始狼吞虎咽。玉涟跟班似的只顾着给我夹菜，给我剔着鱼刺，给我剥着虾壳，自己却没吃多少。我一边咽一边灌下口茶，拍着玉涟的肩膀道：“小涟儿真体贴！以后定是个贤惠的夫君！哈哈。”
玉涟头也不抬，夹了块肉架在我碗里的菜堆上：“哪有什么以后，你努力吃吧。”
我嚼着那块美味的肉，爽快得全身毛孔都舒坦，一边不忘瞪了过去：“男大当婚，怎么没有以后了！”
玉涟这才抬起头，长长的睫毛颤动着，无比认真看着我说：“不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娶别人做什么。你好好的陪安晟走下去就行了，不必为我多虑。”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话里的失礼，扯了扯嘴皮，尴尬一笑，埋头苦吃起来。
玉涟叹了口气，低声说：“安晟心中很苦，我只知他心中有很深的恨，所以感情一直很压抑，只希望你能替他分担些忧愁苦楚。。。”
我心中一动，嚼着菜的速度慢了下来，我问道：“你不知道安晟的过去么？”
玉涟摇头，食指绕着长长的鬓发陷入沉思：“子溅，所谓朋友，理解比了解重要。不必知晓他所有事情，只需要理解他的痛，理解他的不易，在他危难时给他帮助，就已经足够。就像你失忆之前我们三人，经常很久不能相聚，每次相遇却总能畅饮抒怀。”
我点点头，默默不语。其实这么久来，有个名字总是控制着绝口不提，安晟曾经答应我等一切安定，会告诉我所有事情，即使他告诉了我他的过去，却依然不曾提及那个名字，我也总是小心地回避着。。。可是让我怎么释怀.
我轻声说：“玉涟，我想知道。。。关于罗裳的事。。。”是的，那个安晟深爱过的女子，是否人如其名，温婉令人怜爱，她是个怎样让人心动的女子，即使香消玉陨仍让安晟惦念不忘。。。
玉涟愣住了，眼睛垂了下来，半晌才答道：“傻瓜，你怎么会吃那个人的醋呢？她在几年前就已经死了。”
我默默地咬着筷子，点头：“我知道。可是我想知道。。。”
玉涟望了我一会，叹息道：“其实我并没有见过她，还是安晟几年前对我说，他爱的女子名叫罗裳，后来有次问起，那女子已经死去了。我并没有多问，因为我知道安晟爱一个人不容易，也不会轻易忘记。直到后来他为你动心，我才知道你对他的影响有多大。。。你撼动了他的信念，知道吗。”
突然觉得安晟的世界离我好遥远，难道我只能在背后跟随他的脚步，却不能给他帮助和扶持么。。。
楼下突然的喧闹声打断了我的伤感，玉涟也回过头去，听了会，然后起身走到窗边朝下看了一眼，神情突然沉了下来。
我不解地望着他，停下手里的筷子问道：“玉涟，怎么了？”
玉涟眉头轻蹙：“是霜华宫的人，十几个。”
“那有什么奇怪的，他们来酒馆喝酒也正常啊。。。”
玉涟轻轻摇头：“子溅，你忘掉了。霜华宫纪律森严，你们的人从来是在暗处活动，不可能这样结群出现在公众场所，而且安晟现在人就在此地，他们不会是安晟的手下——当然也不可能是你的。”
我仍是不明白个中玄机，一脸疑惑地望着他。
玉涟想了想，道：“他们定是霜华宫宫主的人.”
我也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正想着，喧闹声已经传到上楼拐角处，他们正在往二楼来！
我心下一紧：“玉涟，我们要回避吗？”
玉涟拉了我坐到背对楼梯口的位置：“子溅，既然是宫主的人，必定对你不利。此刻下楼岂不正面对上他们，这里人多，我们现在不便与他们起冲突，况且我们得知道他们出现在这里的意图，赶快收起内息，他们都是习武之人。。。。”
玉涟斜眼瞟见为首的人已经上来，飞速拔下自己头上的碧玉簪，捞起我脑后一束头发疾手挽起一个发髻用簪斜插在右耳后，转身坐了下来。
我小声拉着他的袖子抗议：“喂！那也不用让我扮女人吧！！”
玉涟食指点在唇间：“嘘——静观齐变。”
我还在哼哼唧唧，突然感受到身后传来的数道逼人目光，赶紧闭了嘴。玉涟明媚一笑，夹了一块鱼放到我碗里柔声道：“娘子，你身子弱，多吃些。”
我险些扑倒在地，手在袖子里握了拳，死玉涟，搞什么花样！表面却低了头，挑了兰花指摸了摸那簪，将发固定得更紧了些，又作含羞状垂了脸去。
身后的目光迟疑了一瞬，又移开到其他酒客身上，然后十几个人陆续上了楼，坐到另一边的空桌上，一声粗壮的吼声：“小二！每桌五斤牛肉，三斤蹄膀，随意上些小菜，再来几坛花雕！”小二瑟缩着跑了过来，唯唯诺诺。
我终于松了口气，慢慢扒着碗里的菜，玉涟一脸镇定，眼角依然含笑地安静吃菜。好家伙，混江湖的老手与我们小菜鸟就是不一样啊！瞧人家这胆识，这反应！
旁边几桌酒客知是江湖人士，又见那些人凶狠霸道样，亦是不敢多言，只顾默默吃菜。不久，一个浅色衣衫的公子吃完饭准备下楼，靠近楼梯时突然被霜华宫来人叫住，那公子吓得频频拱手：“大爷饶命！```”那些大汉抬起他的下巴仔细看了看，像是在检查什么，然后才放他下去。
只听一人低声说道：“台城这么大，我们总不能一个个检查吧！这要找到何时。”
另一人低声回答：“既然是宫主说二宫主与青云圣王已到达这附近，我们便只管搜就是。”
我听他们这么一说，手中一抖，差点夹不住菜。玉涟望我一眼，轻轻按住我的手，眼神里传达着：“莫慌。”我轻轻点头，继续低头静听下去。
又听一人大口地喝了酒，撒着闷气道：“宫主脾气这般古怪，自己带人灭了玉寒宫一干杂碎又不肯声张````”
“刀疤！不要多言，小心隔墙有耳！”一声低沉的吼声制止了那人。
我怎么就觉得“玉寒宫”三个字这么熟悉，猛然想起那夜安晟对我说过的“西方千脉雪山的玉寒宫”，是那里！安晟死去的姐姐遗体藏在那里的！我身子一震，倒抽了一口凉气。玉涟皱了眉，示意我不要这样紧张。
那边说话声突然安静下来，眼角余光瞟到那些人正向我们看来，我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
玉涟微笑着伸手摸上我的额头：“娘子，身体不舒服吗？”
我翻着眼睛盯着他的手，摇摇头。
只听一声“咦”，又一人接口说：“老六，怎么了？”
被叫做老六的人念道：“那女人背影怎么这么眼熟？”
旁人一齐向我们看过来，我握紧了筷子不敢动弹。
“像不像青云圣王？！”那人猛拍桌子，吓得我手一抖，筷子几乎要掉下来。
那人已经站起身来，迟疑着向我们走来。玉涟面色已经冷下来，看样子是打算动手了。
我脑筋一转，摸出怀里的手帕翘着小指掩在唇上，憋尖了嗓子柔柔地对玉涟说：“相公```妾身觉得有些难受了````” 介子溅声音本来就十分阴柔，因着青魅影响，嗓音更是中性，若是尖声说话，与女子嗓音已是无异。
玉涟先是极细微地一愣，随后装做紧张地拉了我的手道：“娘子哪里不舒服？”
我顺势倚到玉涟怀里，坐到他腿上，遮了半边脸去：“相公```我有些头晕啊````”
玉涟低了头挡住我：“我瞧瞧````”
我听见脚步渐近，心一横，闭了眼搂过玉涟的脖子，按下他近在咫尺的脸，猛地吻住他的唇。
玉涟身子猛地一愣，完全被我吓到，没了动作。
我嘻嘻笑着推着他的胸膛，拿手指戳着他的脸道：“相公你上当了~~”
玉涟眼底闪过一丝惊讶，随后又流淌过一抹亮光，紧紧搂了我贴在他身上道：“娘子如此调皮，竟敢戏弄为夫，为夫可不轻易饶你！”说着伸手摸我的脸，实际是挡住我的脸不让那些人看见。
身后一阵哄笑：“老六！你莫不是妒忌人家小夫妻莺莺燕燕要存心找茬儿吧！”
那老六呲着粗气道：“你们别笑，我就觉着眼熟了！万一不小心放过青云圣王我们多少条命也不够丢！”
身后那人离了两米站定，指了我们道：“叫你娘子转过脸来！”
玉涟抱了我假装慌张地说：“求大爷莫要打小人娘子主意```小人与娘子`````”
“谁要打你娘子主意了！爷在找人，快叫她转了身来！”那人有些不快。
玉涟手收紧了些，假意颤抖地求道：“大爷不要拆散我们夫妻二人了罢````我们都是小老百姓啊````”
那人不饶，竟快步上前伸手扳过我的肩膀，我尖声惊叫一声，拿手帕捂口鼻，一巴掌扇到那人脸上。
“啪！”的一声，那一巴掌，不带内力，只是结结实实按女人的手劲挥出去的一巴掌，我紧跟着大骂道：“淫贼！”然后背对那些霜华宫的人指着玉涟带着哭腔道：“````你个没用的东西，任你老婆被人当众调戏````呜呜```这日子还怎么过啊！你不要回家了`````”说罢掩面伤心地跑下楼去。
玉涟追了上来：“娘子！娘子！````各位大爷，得罪了。。。。”也跑下楼来。
那人要追，其余人哄堂大笑道：“老六！你一向垂涎青云圣王，莫不是思念过度见了谁都当了他，连人家老婆也要调戏？人家可是宫主的人，你这癞蛤蟆`````”
“住嘴！喝酒来！”那人被玩笑激怒，不再追赶我们。
我一直跑到大街拐角看不见酒楼的地方才敢停住脚，玉涟随后就赶到，吃吃笑着。
我没好气地拔下碧玉簪扔给他：“都是你的馊主意！”
玉涟笑得前俯后仰：“娘子，你可真聪明！把我都吓着了！要不是你那一巴掌，一场恶斗怕是难免了~”
我推他一把：“还叫！”
玉涟极委屈地收起簪子笑道：“娘子，被你占便宜的可是相公我啊！”
我差点一巴掌挥过去。
玉涟慢慢止住笑，重新严肃起来，拉了我的手向旅馆走去：“子溅，我们要赶快回山庄通知安晟。”
“恩！”我点头，跟上他。
天色渐渐阴沉起来,西方千脉雪山玉寒宫被东方老贼悄悄消灭，究竟有什么阴谋？只是想着，我心里也开始沉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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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得偶真舒坦啊`````自从有了安晟,人家子溅都没吻过玉涟了~~~咱就忍不住给他们个机会了!~~~
西西!~~~后文要开始紧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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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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