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只是开了一家杂货店

　　本是去解开一个谜团的我们带着附赠的谜团回了家。回程中小酒告诉了我她知道的全部。
　　那又是一次漫长的等待，小酒说我经常出远门，给她留下一屋子的古籍和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她从不知我去了哪，每次说要跟我去都会被我用这样那样的借口拒绝，那次也是，甚至忘了给她带好吃的玫瑰饼，却带了一个看上去冷冰冰的哥哥。
　　“这是小安，爹爹的朋友，你就叫安叔啊不，安哥吧。”我如是向小酒介绍谢子安，连全名都没有说起。
　　小酒好奇地打量爹爹第一次带回来的朋友，身材高大，眉目英俊，但紧皱的眉头和浑身散发的生人勿进的气息让小酒对他升不起好感。他只是微微向小酒颔首，紧接着转向我道，“那就麻烦先生了。”说着递给我一个包裹。
　　我打开包裹看了一下，拨弄着里面的碎片，无奈道：“让你去找刀你就给我带回来这个，真是不拿自己的命当事啊。”
　　“我的命是先生给的，若是修不好，也不过是回到原来的样子。”谢子安毫不在乎，说到修不好的时候隐约还有些期待。
　　“我怎么就碰上你这么个不要命的，偏偏还是战神，若你不能顺利归位，估计那位要来找我的麻烦了。”我哭笑不得，没见过上赶着找死的，“在这陪我闺女玩，我去找东西。”
　　我走进了自己的小屋，去找修刀的配方。留下小酒和谢子安面面相觑，见他眼神扫过来，小酒退后了一步，却意外听到那人略带迟疑的声音，“你，想玩什么？”
　　“啊，”小酒低呼了一声，根本没想到他真会陪自己玩，“那个，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小酒确信自己从那个陌生的“安哥”眼里看到了一丝不可置信和怜惜。
　　“那你平时都做什么？”子安刻意放缓了语调让自己听上去不那么冷冰。
　　“就看书，练字，跟爹爹学术法，啊对了，爹爹前阵子教了我一个变脸术，他却不肯让我在他身上试，你可以帮我吗？”小酒天真无邪的样子让谢子安无法拒绝，但变脸术易施难解，做小丫头的试验品还是有点风险。
　　“我保证不会疼。”小酒见他有一丝犹豫，以为他是怕疼，立马进一步打消他的顾虑。
　　谢子安败在小丫头殷切而期待的表情下，缓缓点头，“嗯，开始吧。”
　　小酒兴奋地跑回自己屋里找来了记载着术法的书，“让我看一下，这里，哦对，是这样，好了——再等一下，让我看看，对对对，就是这样……”谢子安的表情越来越僵硬，却不忍心让小酒失望，坐在石凳上保持镇定的表情，在小酒翻笔记抬头看他的间隙还微微扬起一点嘴角鼓励她。
　　等到小酒彻底准备好时，谢子安的表情可以用慷慨赴死来形容了。小酒磕磕绊绊掐完了手决，口中念念有词，一阵柔和的白光裹起了正襟危坐的战神，等到白光散去后。小酒紧张地观察隐在白光后的面容。
　　子安听到小酒的惊呼睁开了眼，入眼是她尴尬而又强忍住笑意的脸，心里暗叹，这是被捉弄了吧。
　　小酒憋住笑意递给他一枚手镜，入眼的是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眉目间和小酒还有些相似。谢子安僵硬地看着镜子中陌生的自己，远黛眉桃花眼，腮不染而红，薄唇贝齿，他皱眉镜子里的人也跟着皱眉，却没有里平日里的肃杀，反而带上了莫名的柔弱感。
　　这种新奇的感受让谢子安做了一个千百年都没有做过的动作——他扮了个鬼脸，斜眼吊眉歪嘴吐舌。这下小酒彻底忍不住了，笑得蹲下了身。也只是一瞬，谢子安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看着乐不可支的小酒眼角带着一丝温柔。
　　等到小酒笑没力了，谢子安才催促她给自己变回去，小酒又是掏出书看了好一阵子，苦着脸告诉他：“我也是第一次成功，我爹还没教完怎么变回来，要不我想着你的脸变一次？”谢子安在等我修完刀给他变回来和让小酒再试一次之间挣扎了一会，决定不能让更多人看到他这副模样，同意让小酒试一下。
　　小酒最开始是抱着捉弄人的心思的，这会倒认真起来了，这可是爹爹第一个带回来的朋友，变不回去的话要是爹爹生气了怎么办。
　　和第一次比小酒的速度明显快了一些，白光逸散后，谢子安尽量不让自己显得迫不及待地去看镜子，然而镜中依旧是刚才的女子，小酒看上去有些害怕，见他抬头看自己瑟缩了一下，生怕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哥哥发脾气。
　　谢子安挤出一个生疏的微笑，“没关系，多试几遍，总会成功的。”
　　我这时从屋子里出来了，一边走一边说：“小安你带我闺女玩什么呢，笑那么开心。”
　　小酒紧张地看看已经走到跟前的我，又看看僵坐在那里的子安，我的反应却和她如出一辙：“哈哈哈，小安你很适合啊，哈哈哈……”
　　“先生……”谢子安低沉的嗓音配合着那张脸更是产生微妙的错位感。
　　“这是小酒干的？我只教过一次她竟能成功，不错不错，小酒来，给你安哥变回来。”我满意地在一边坐下，翻看自己刚找到的配方，小酒没敢说她变不回去了，硬着头皮又试了一次。
　　我眼角瞄到白光散去，抬头看了一眼，发现谢子安还是那张脸，刚想指正小酒的错误，猛然间我又扭头盯着子安，眼中满是震惊，谢子安见我的样子赶紧看镜子，却疑惑地发现还是刚才那张脸，他以为自己是变成什么让陆先生都惊讶的人了。
　　我很快掩藏了震惊，小酒一直低头研究术法也没发现我的异常，我漫不经心地提起：“小酒啊，你怎么想到把安哥变成这个样子的，你见过这个人吗？”
　　小酒歪着脑袋回想了一下道：“我也不知道，就刚才掐手决时脑海中突然冒出来的一个女人，觉得很好看就给安哥用上了，本来是想变成爹爹你的样子的。”
　　我想了一下要是我出来时看到另一张自己的脸可能也会吓一跳吧，这个小鬼。
　　“这个人怎么了吗？”小酒很敏锐地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不对。
　　“没什么，很像爹爹以前的一个故交，我还以为小酒你在哪里见过她呢。”我随口打消小酒的疑惑，转移她的注意力，“你也累了吧，看爹爹给他解开。”
　　谢子安恢复了原来的面貌后自然了许多，至少不用看一张女人脸下魁梧的身材。我给小安看了配方，让他去寻还缺少的材料，谢子安临走前问了一句：“我回不去的话，会怎么样？”
　　我严肃回答道：“命不可改，道不可违。”
　　谢子安不甘心地走了，小酒还有些不舍，我安慰道：“他还会回来的，到时候你去接他，他就能进来了。”
　　后来谢子安又来了一次，我把刀修好给他，那次之后小酒再没见过他。
　　小酒问过我安哥去哪了，还会回来吗。我回答她他去了他应该去的地方，或许有一天还会相见。
　　我理清了一下目前知道的事情，我救了谢子安，他也知道了自己是战神，他师兄赠他的刀与战神归位有关系，他最后去了一个他不愿意去的地方，他似乎还不那么想回到仙界。
　　我还注意到小酒提起我对她随意变出来的女人的异常反应，故交？能让我称得上故交的女人还真不多，我问小酒是否见过，所以这个女人应该是我认为小酒不会知道的人，而且肯定和小酒有关系，不然我不会刻意转移话题让小酒不要那么关注那个女人。
　　“小酒，你还记得变脸术吗？”我想见一下小酒说的那个女人，或许能得到什么。
　　“很久没用了，只记得一些。”小酒好奇地看着我，不知道我想做什么。
　　我凑过去低声道：“对太白用一下，变成给安哥变过的样子。”小酒犹豫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安静坐在上铺凝神的太白，我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她偷偷背过身去，在太白看不到的地方掐手决，我还在旁指正，没有注意到太白撇了一眼我们，眼里精光一闪即逝。
　　白光之后，我看好戏的表情被小酒的惊呼打破了，太白依旧是太白，我却从车窗的倒影上看到自己的脸变了模样。
　　太白淡然地睁开眼，一副你真奇怪的表情，丢给我一枚精致的镜子，还不忘嘲讽：“你若真是喜欢，我也不是不能接受。”
　　我沮丧地观察镜子里的女人，这眉眼，看着有点眼熟啊，啊，这不是小酒的成年版吗？所以这个女人，很有可能就是小酒亲娘。但是我不认识这个女人，一点印象都没有，这条线索又断了吗？
　　“先生……”虚弱的声音在我的识海中响起，是镇海石。
　　“先生，我都看到了……原来他没有死。”镇海石的声音听不出开心还是失望，“也好，他知道了自己是谁，还和先生做了朋友，我想，他不需要我了吧。”
　　“先生，麻烦了你那么久，最后麻烦你把我送回去吧，这是你的神魂，其实我早就修好了，却一直拖着没给你。”没有做过坏事的镇海石有些内疚，我关注的却不是这个。
　　“你不找他了？”镇海石为什么突然放下了。
　　“嗯，不找了。我有感觉，我找不到他了。”我听得心中莫名一酸，千万年的等待，最后就这样草草结尾，镇海石真的甘心吗？
　　“先生，谢谢你……我撑不住了，你若是找到我的本体，就再叫我一次，若是我醒不过来……”它的声音弱下去，没有说它醒不过来会怎样，我却心知肚明，从今以后，可能再也没有一块石头惦记着一个人了。
　　我清晰地感觉到脖间挂着的石头炙热起来，原先被割裂的一丝神魂开始回归。起初遍身暖融融的，但是随着融合，我的记忆开始变得支离破碎，许多画面被打碎，继而被强行拼凑出我记得的模样，又蒙上一层隐约的雾，雾中却隐约演绎着一个截然不同的画面。
　　我又一次失去意识，最后清晰的念头是要把镇海石送回去，我会找到谢子安的。
　　【小酒代笔：廿七日，爹爹周期性晕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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