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只是开了一家杂货店

　　“你想要你哥哥回来？”我问的时候其实并没有想要答案，只是觉得这个状态的太白非常危险，想说点话转移下他的注意力。
　　我平静地注视着太白，心中飞快地盘算，他这会是真的对我有杀意——因为他已经明白我并不是他哥哥，至少现在不是。
　　余光瞄到了阎王的手微微动了一下，像是随意地换个位置，但就在我出声阻止阎王的动作前，太白没掐着我脖子的那只手好像早就知道了阎王的动作一般精准地扔出一层禁制将阎王捆得结结实实，我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也看到了，我们俩，不，现在就算天帝来了也拿你没办法，所以我们可以坐下谈么？”
　　太白缓缓地放下了手，还替我整了下领口，像是正在遭受宿醉后的头疼一般揉了揉太阳穴，他正在被困扰着，经过了良久才低声应了一声，我松了一口气，这大概就是相识这么多年他给的最后的仁慈了。
　　我从没有想到有一天会这样正襟危坐地用自己的生命去谈判，生意人从不冒险，但这次我没得选。
　　“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太白垂眸看着桌上的白瓷，漫不经心的样子好像在说你可以留遗言了，不管说什么都无法阻止我杀你。
　　“你不可以——”豆芽跳上桌挡在我面前，太白却看也不看，挥手将它禁言送去和阎王作伴了。【字面意思】
　　我镇定道：“你确定杀了我是最好的办法？或者说，你真的确定我不是你哥哥？万一……”
　　太白突然笑了：“没有万一，我已经犹豫太久了，你死，我也会死，哥哥回来或者不回来，和我们都没有关系了。”
　　“所以你只是在完成自己的任务，用死来摆脱折磨你的难题？”我突然间也不想找理由了，太白已经疯了，和一个疯子，有什么道理好讲呢。
　　阎王一听此言，拼命用眼神示意我，奈何被捆得像只破茧失败的蛾子，我低头看了他一眼，“又没把你嘴堵上，有话就说。”
　　“……”阎王也不想说话了。
　　“既然如此，那你要挑个日子还是我们现在就开干。”我往后一靠，手掌撑着半边脸，“别割脖子吧，给个全尸行不行？”口吻像极了买菜时的讨价还价。
　　我听到阎王恨恨地骂了句“疯子，都是疯子！”，要是现在把他放开，大概率他会再揍我一顿。
　　太白沉默不言，安静地拿出了一个小盒，我一眼认出那是装过弑神丹的盒子，“什么意思？”我突然有点摸不到头脑。
　　“这本来是为迎接哥哥回来准备的，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命大。”太白扯了下嘴角，“还记得那时候我帮你修复了神魂吗？在这里——”他越过桌子，手指点在我胸腔正中，俯身看着我，“我留了一点东西。只要我心念一动，嘭——”太白收回手重新坐下，“世界上再没有什么陆先生。”
　　“何必劳您这么费神，我的小命不是一直都被你捏着吗？”我曾遗失的记忆，每一次都是因为他让我不那么完整的神魂一次次濒临破碎而又被勉强收拾起来。只是没有想到原来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做好决定了。
　　太白没有接我的话，下巴点了点盒子，“打开看看。”
　　我也不跟他客气，拿过盒子打开，里面又是一颗丹药，只是外表平平无奇我一时也看不出来是什么，太白淡淡解释道：“融神丹，一人一半，然后我们死后，神魂就会融合重组。”
　　“这么简单？”我将那颗乌漆嘛黑的丹药拿出来，一点都不像传说中的样子嘛，可惜没时间了，不然可以回去改一下那些传记，一个个的都在误人子弟。
　　“直接吃？”我分了一半药丸给太白，剩下一半在我手心微微晃动，太白看着我手中的药丸，嗯了一声。
　　我干净利落地吞了药丸，心情出乎意料地平静，甚至有点想笑：没关系，下一代禄榭在无花界好好成长呢，即使没了传承，他总会明白自己要做什么，如果不想做禄榭也没什么关系，做点自己喜欢的事就好，生而具备的使命都是狗屎。
　　“然后呢？”我看着太白也吞下了他那半药丸，突然好奇他准备怎么杀我，太白是剑修，手法应该很利落。
　　“我带你去个地方。”吃完药的太白恢复了往日的神态，不复方才神思恍惚、心不在焉的模样。
　　既然都走到这个地步了，去看看太白选的葬身之地也不错。

　　“你够狠！”我咬牙切齿地吐出三个字，看着眼前似曾相识的地点再一次验证了大仙是没心的，他带我来了轮回后我们第一次决裂的地点——天梯。
　　太白似乎不明白我为什么突然生气，“我只是想告诉你，那一次我是真的准备就此放过你，是你自己——”他放弃了问我生气的原因，转身面向天梯，“是你自己追上来……”
　　我失笑出声：“别说了，好聚好散，再说下去我都要以为我爱过一个人渣了。”这个没心没肺的东西，合着是我逼他杀我了？
　　太白如我所愿不再说话，沉默弥散在我们之间，连告别都没有必要了。
　　我看着天梯，回想了一遍当初奋不顾身追上去的自己，果然还是太年轻了吗？
　　“喂——”我扭头看向太白，“要动手就快点好吗，我不想陪你浪费时间了。”
　　那一瞬间，我怀疑自己从太白脸上看到了不舍，又觉得可笑，这个时候不舍这种情绪最多余，一个把前男友的葬身之所选在分手地点的大仙，怎么会到这个时候来不舍呢？
　　“陆万，陆先生，”太白转过身来，“可以抱我一下吗？”虽然是问句，但他径直环住了我的肩膀，把我压向怀中。
　　我正在气愤和荒唐感中，准备推开他的手，最后却还是狠狠勒住了他的腰，不争气地还觉得这一刻像老友重逢。
　　巨大的疼痛从胸腔中炸开，我死死搂着太白不撒手，忍住疼痛气若游丝在他耳边轻语：“我们，打个赌吧，猜、猜你哥哥……会不会回来，我猜——不会。”
　　我没能听到他的回答，视线模糊的天梯上，像是有人在向下走，是谁呢，哦，是太白啊，我看见他——正在望着我，和当年决然转身的人一模一样。
　　【打烊日记：初四日，大甩卖喽，老板翘辫子了，统统跳楼价，件件十元，样样十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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