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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有三年多没回过国了，前年想接妈妈出来玩，她怕我花钱，却找借口说还没退休不方便来，等退休后再说。正好绿卡批下来了，我打算圣诞节和新年那段时间回国，再拿个年假，有三个多礼拜。
妈妈很高兴，从我订好机票那天起就忙乎开了。乘着天好把家里的被子褥子请人弹得松蓬蓬的，赶着灌香肠腌腊肉酿米酒晒菜干，准备我喜欢吃的小吃食。其实这么多年过去，我的口味早变了。可是她难得这么快乐，我不忍心让她别忙乎。她居然已经寻思着让我带些什么东西回来，又唉声叹气说我时间不赶巧，不然在家里过个年多好。
飞机从肯尼迪国际机场直飞S市市东国际机场，一下飞机便被大学里的死党谭斌和刘力新接个正着。谭斌拍着我肩头道：“怎么也没带个洋女婿回来！”
“带你个头！”我笑骂。
他也不恼，哈哈大笑：“好久没听见你骂人了，真是怀念啊！”你说这人贱不贱。
他们拉了我直奔饭店，说都约好大家了，席间我不住作揖求饶才从“不醉不归”改为“尽兴”。
在S市过了两天醉生梦死的生活我才登上火车打道回家。回家的路本来就不长，现在的火车又跑得快，两个小时不到便到家了。我早就告诉妈妈不要来接我，我自己会打车子回家。妈妈说怕我不认得路，我哂笑，又不是几十年没回家，不过三年而已，哪里就不认得了。
一下火车还是看见妈妈等在站台上，也不戴帽子，只围个围巾，头发看得出是新染过，被风吹得有点乱。我拎着大箱子小箱子下车，妈妈赶紧上前来接我手中的大箱子，我忙道：“你拿这个！”把小箱子塞给她。
妈妈很高兴，摸完我的脸又捏我胳膊：“怎么还是这么瘦，脸色也不好，没一点血色。”
我笑着揽住她：“走啦，站在这里也不怕冷。”
“是了是了，赶紧回家。”
一出车站便有一小伙子趋前来拿我的箱子，我立定，喝道：“干嘛！”那小伙子一愣，妈妈忙解释：“是司机。。。我跟单位借的车子。”我见她脸上陪着的笑脸就知道这里面有猫腻，在外人面前不好发作，跟着她上车。
家里还是和以前一样，老房型旧家具，采光也不够好。我转了一圈责怪道：“你怎么还是过得这么省，我不是每年都给你寄钱回来嘛！”
“我自己的钱就够花了，我一大把年纪了，除了吃饭还用花什么钱！你的钱我帮你存着，以后做嫁妆。”
一回到家妈妈就忙开了，先是把暖炉开了说怕我冷，又给我斟上干柚子皮泡的蜜茶，是我从小爱喝的，接着便穿上围裙到厨房里忙活。我换上家常的棉衣，筒着手走进厨房：“今天那车哪里来的？”
“跟单位借的啊。”她装糊涂。
“真的！？”
“嘿你这孩子，还审问起我来了。”
“给你个机会坦白。”
妈妈笑骂：“你这古里古怪的做什么？”
我哼一声：“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去告诉他，我今天是给你面子才坐他的车，他想再要我脚踏上他的什么东西，这辈子休想！”
“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妈妈见我一副顽冥不灵的样子，换了语气：“月月，我和你爸爸离婚是我们俩之间的事，我都不怨他了，怎么你还成天一副这个样子。”
我冷笑道：“你们那不叫离婚，是他抛妻弃女！你不怨他是你大度，我小气得很，没你这么好。”继续冷笑：“天下哪有这么美的事！年轻的时候要风花雪月，就去追求爱情追求七情六欲，现在年纪大了想享受亲情了想要父慈子孝了，又掉过头来找我们。你告诉他，别想！”
妈妈叹气：“你这样别人还以为是我教你的，拆散你们两父女。”
我冷哼道：“所有人都知道我郎月顽劣得很，不会败坏你的名声。”
“唉！我又不是这个意思。。。月月，女孩子家家不能太刚强。”说着说着她掉起眼泪：“说来说去都是我不好，都怪我太没用，才搞得你事事要强。”
我不语。妈妈性格软弱，遇事只会掉眼泪，十岁的我就懂得站在她前面。我揽着她肩头：“我今天才回来，你就跟我掉眼泪。算来算去都是那个人不好，还没出现就搞得我们不高兴。。。还不赶紧做饭，我都饿了。”
妈妈答应一声，擦擦眼睛赶紧做饭。
吃饱喝足我歪在沙发上，打了几通电话约了几个饭局。妈妈帮我收拾箱子，边收拾边唠叨：“买这么多东西，又花那么多钱。”
“也没买什么，就给你买了点东西，还有同学的礼物，那么多亲戚总要准备点礼物，这么多年没回来了。”我从沙发上跳起来，从箱子里抖出羊绒衫比在妈妈身上：“给你买的，试试看合身不。”
妈妈一副言似憾之实则喜之的口吻：“这么花俏的颜色！你看你自己的衣服倒是灰土土的。”
我插科打诨：“你这个年纪就要穿这个，我们穿灰不溜丢的颜色那叫知性！你这就不懂了吧。。。快穿上我看看。”
妈妈换好衣服，我拉她到镜子前面，把手上的披肩披在她身上，替她整理好：“你看，这样是不是很好看，我看橱窗里的模特都这么穿。毛衣和披肩都是羊绒的，这披肩花色很好吧，可以配好多衣服呢。”
妈妈皱着眉头：“羊绒的？一定很贵吧，我们这里羊绒衫要卖到将近一千呢。”
“不贵！”我轻描淡写道：“打折时候买的，三折，是不是很划算。妈。。。你不知道我现在挣很多钱啊，这点钱不算什么。”
妈妈嗔道：“还有嫌自己挣钱多的。”
我和妈妈说说笑笑，上演天伦之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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