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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篇
(一)
书生姓富,胸怀锦绣,一身穷酸,从头到脚和“富”字沾不上一根鸡毛的边。十载寒窗苦读,为博功名利禄。时逢秋闱,他囊中羞涩,赶考都雇不起车马,只能腿儿着。
徒步路行半月,经涂山野林,遇狐。
那狐混得潦倒,一身斑杂皮毛,一撮红,一撮黄,一撮灰......比书生的画还花哨。他卧于道中,摇着半秃不秃的大尾巴,嚅嗫的来了句人话:“公子,帮个忙可好?”
书生原地抖了抖:“扶可以,莫讹人,我没钱。”
狐狸摇摇头,站起身:“吾辈狐族善修媚术,但唯有勾引到凡人方能大成,公子若助我一睡之力,小狐必报大恩。”
书生打量一番,断然道:“丑拒。”
(二)
丑狐用法术引来大雨,山洪冲垮林路,书生受阻,无奈道:“此地虽说荒凉,却也不至杳无人烟,总有行客经过,你去找他们可好?在下无财无势,你跟了我也是吃苦。”
狐答:“不怕,你跟了我就不会吃苦。”说完从身后变出一只鸡。八成熟,油汪金黄,喷香四溢。
看在鸡的份上,书生决定和它谈一谈狐生。
“你长这么丑,好意思当狐狸精?”
“我也不想成精,妈逼的。”
书生深有同感:“我也不想读书,妈......家母所迫矣。”
丑狐用牙撕下一只鸡翅膀,嘎吱嘎吱的嚼:“读书人爆粗就是优雅。”
(三)
书生为鸡折腰,答应将丑狐带在身侧,不过是拿来做宠物的。那狐狸也格外自觉,乖乖巧巧跟了一路。书生读书他听着,书生写字他看着,书生睡觉他守着。每次夜里醒来摸到身边毛茸茸的一团,书生觉得这个秋天也不怎么冷了。
“明日乡试,可有把握中第?”
书生立于烛灯下,饱蘸浓墨的笔尖一顿,晕开好大一颗泪珠。
丑狐从窗户跳出去,过了一阵叼着只纸筒子跑回来,放至案上:“此乃明日考题。”
书生大怒:“富某清白一身,光明磊落,苦读多年圣贤书,岂可行此鬼祟苟且之事?!”
狐狸垂着头,两只尖耳耷拉在脑后,被雨打湿的皮毛无声的向下滴着水。
书生心尖一软,伸出手:“算了,看看也罢。”
(四)
放榜之日,富解元承乡绅之邀,大醉楚馆。丑狐将妓馆闹得鸡飞狗跳,总算找到烂醉如泥的书生,发狠的一口咬在他腿上。
“疯畜生,你胡闹什么?!”书生原本温玉满怀,美人还没吃到便被吓走,不禁心怒难平。
狐狸松了口:“我还没成精,你不许有别人!”
书生拎起他的尾巴走至镜前:“也不看看自己的德行,莫说你是狐,即便是人我也没兴趣!”
话音刚落,手里的狐狸就变成了人。
绝世美人。一丝|不挂。
书生受惊,捂眼道:“你,你给我变回去!”
丑狐不解:“世人皆看重皮囊,君好美人,我便化美人,有何不妥?”
书生透过指缝,飞快的向下扫了一眼,颤抖如风中落叶:“性别不妥......”
(五)
其实书生不忌同性之好,只觉得把珍藏多年的节操给了一只公狐狸有点荒谬,何况这家伙原身还辣么丑。他循规蹈矩的活了二十年,一夜突破了人兽、断袖、丑色三大禁忌,实在有些承受不住。
狐狸从床上醒来,又恢复成一只斑杂的毛团,看着穿戴整齐的书生:“你要走?”
“人狐殊途,你我既已两清,再纠缠又有何益?”书生硬起心肠踏出房门,“回小涂山修行去吧,祝你早日成精。”
丑狐眼泪涟涟:“可人家有了你的骨肉。”
书生身形一晃,立仆。
(六)
跨物种的恋爱一般是没好结果的,二般是根本没结果的,三般是狐族这种,能结很多很多果的。
书生先是担心了一下畸形儿什么的,随即又反应过来公狐狸不可能怀人类的种,而最重要的是......昨夜被上的明明是他!就算怀孕也轮不到对方好吗?!
好吧,生娃这活儿也没什么可争的。
书生镇定下躁动的情绪,给蠢狐狸普及了一遍常识。对方懵懵懂懂的点头,仍道:“可我觉得肚子涨涨的,还隐隐作痛,好像怀了好几只小狐狸。”
书生哭了:“你别吓我成不成?”
丑狐自然不是吓他,可他自己也搞不清状况。狐母只告诫过勾引到手的凡人要立刻吃掉,却没说不吃的后果是什么。
但狐狸不敢说,他怕说出实话来真把书生吓死。
(七)
会试定于明年三月,书生决定备考到年关,待过了年便启程赴京。他如今是举人老爷,十里八乡前来巴结的人络绎不绝。加之他家世清白,模样周正,年方一枝狗尾巴花,所以近半是来说媒结亲的。
丑狐不乐意了,龇着牙撵跑了一个又一个。久而久之,旁人皆知富家养了条凶悍的刁狐。
书生习惯清静,对狐狸的闹腾视而不见。但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临近腊八,富母替书生应了一门亲事。县令老爷的侄女儿,也算门当户对。
“你不许娶她!”
书生安抚着炸毛的家伙:“你莫急,我同母亲说过,一切待春闱结束再说。”
“结束了也不许娶!”狐狸化了人形,气哼哼的压过来,“你若敢同别人成亲,老子就吃了你!”
书生呵呵他一脸:“你哪夜不吃我?”
(八)
是夜,天降大雪。丑狐看了眼旁边熟睡的书生,从窗户娴熟的翻了出去,一溜烟跑到村口。
惨白的月光下蹲着两只狐狸。一只纯白似雪,一只妖红如火。以至于丑狐每次看到她们都觉得自己是捡来的。
“阿娘,阿妹,你们来串门吗?”他用尾巴扫了扫雪,一屁股坐在枯井边。
红狐翻了个白眼:“吾儿,你如今已经成精,还留着那书生何用?”
丑狐一本正经:“留着过年。”
白狐笑道:“娘也是为了你好。兄长有所不知,吾族媚术乃逆天之法,凡人不过是我等的炉鼎,若不及时吞食炉鼎,施术者便会遭受反噬。”
“什么反噬?”
“也没什么。”红狐淡淡道,“意外怀孕而已。”
(九)
“讲道理,明明是他被睡,为什么是我中招?”丑狐不甘的咆哮着,“而且我似公滴!”
“所以你会死,若是母狐最多也就生窝小杂种罢了。”狐母扫了一眼他的肚子,“还有半年,再杀不了对方,你就会成为狐族第一个因难产而死的公狐狸。”
白狐用大尾巴一遮脸:“太丢狐了。”
丑狐如遭重创,在村口孤零零的坐了一夜,被鹅毛大雪盖了满身。书生找到他时已经冻僵了,放在怀里捂了很久才暖和过来。
“跟你说个事。”毛团用头在书生心口拱了拱。
“你说。”
“我想给你生狐狸。”
书生手一抖,差点把这货扔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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