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有情人

作者:豆儿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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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来乍到:


      自天地开辟以来,方舟大陆被划分四块区域,由各族的君主执管,几十年来都相安无事,可涪陵国地处东南方,青山浓郁溪水环绕,土地气候皆为上乘,是一块十足十的国家宝地。
      这多年过去涪陵国人口越来越繁盛,优越的地理环境,使他们国富兵强,涪陵国的开国帝君明仁清廉,在他的治理下涪陵国开始超越其他三国。
      其他两国觊觎涪陵国的强盛兵力,加上自己国土的环境差落,原本友好盟交的誓言因焘虚,雾戎两国的私自开战而开始破碎,当时的焘虚兵力略上一层以十分微弱的势力吞下雾戎,即使他们攻打成功,但百姓,士兵死的死伤的伤,国库存粮日渐减少,没过多久国家便运转不周,届时养足兵力的雪翼王朝一举攻下焘虚,坐享渔翁之利。
      由于焘虚紧挨着涪陵国两国间有一海水岭分隔,雪翼这次攻打的手段颇为狠辣,竟然冒犯到涪陵国的海水分界线,毁坏涪陵的一座城池,涪陵的开国帝君本就对频频战事感到烦躁,而且雪翼国的士兵多为猖獗放肆时常挑衅他国,如今雪翼毁坏涪陵一座城池,里面的百姓不下百余人死亡,一向最忌讳战争流血的涪陵开国帝君,竟然一气之下,下了死命令!
      全力攻打雪翼!
      涪陵国本就兵力强盛,其他两国即使相互攻打也丝毫不感动涪陵半分,为的就是以后可以依仗,不料雪翼却突然失手坏了与涪陵本就脆弱的盟信,刚经历过一场战争雪翼不免元气衰落,涪陵只派出不到十万人的精英卫前去,打得他们毫无还手余地,雪翼君主为人刁钻油滑他很聪明的选择投降,涪陵帝君深知他的为人,此时提出要求他们从嫡出的皇室里选出一位皇子来我涪陵做人质,晚年再送回故国,然后再如上循环。
      雪翼君主子嗣稀薄却还是忍痛将自己的两个儿子挑出一个送去涪陵,雪翼君主为安定涪陵帝君的怒火特意送与涪陵一座沿海城池算作弥补,涪陵帝君才罢免这场一触即发的战火。
      这微弱的维护关系一直持续到现在。

      帝君离世,太子潇歌继位,年三十八;妻子如姝皇后年三十;与其妻诞下大皇子册封太子,名潇易衡现十六岁;另与贵妃平氏育有一儿一女皆为十六十五,过了及笄之年,二皇子与太子差了半年。

      文蔚十五年——清灵山
      清灵山环水绕林而立,充溢着仙气,融合了干净的圣水,听说心智堕落黑暗之人落入清灵圣泉水里,就会灰飞烟灭。
      可我在这圣泉水里都洗了十五年的澡了,一点痛痒都没有,难道是因为我心智清明?
      今天心情好,多玩了会儿水闹腾的有点响,就有一位姐姐在洞门口提醒说“灵水小姐您快些,要是耽搁了时辰,两位道长又要责怪了。”
      我嘴里说好,其实心里挺失落的,我在这清灵山住了十五年了,明清明镜两位师父就像我的生母,陪伴了十五载的感情,事物是那么容易就放下的吗?
      我一出生就被师父们抱回了清灵山,借着为涪陵国子民祈福的名号实则是去化尽戾气求得一生平安的,我一出生父君母后便双双离世,被请来皇宫做法驱邪的两位师父说我这一生有一命劫,唯有从小在干净之地成长,修学至纯武功内力才能化解这戾气,与我差二十三岁的皇兄与皇嫂商议后决定将我送往清灵山,待我及笄之年再来迎回皇宫。
      我一想到,今天一别就再也不能轻易的和两位师父见面,心里就无限失落。我无心玩水拍了两拍便游回岩石边穿好褥衣外裤,跟道姑姐姐一同回去。

      路上,赶往清灵山的队伍浩浩荡荡扬了几里路远,一向厌烦这些繁文缛节的重大场合的潇易衡一手抄起旁边的窗布又毫无意义的放下。
      坐在一旁的皇后注意到他放下时的用力,将手里的小画书放下“太子今天如此烦躁,是觉得三月里的天过寒?”
      “母后,您又打趣儿臣,儿臣岂是怕冷之人。”潇易衡烦躁的拿起别的画本,随手翻了两页。
      皇后拿过太子手里的画本“先别看了,再一会儿便要继续赶路,会酸疼眼睛。”
      话音没落全,仙云马车便启动飘向天空。
      太子只觉心里烦闷得厉害,明明可以在宫里多学习处理政务,偏偏父皇要自己与母后去接那位小年纪的皇姑姑,只得浪费个两天时间。
      “你也别如此烦躁,我们是去迎人回宫,你父皇要不是担忧西区灾民的情况也必定亲自赶来,你那时也会这样子?”
      潇易衡简直想不明白了“母后,只是一位公主而已,为什么父皇准备这么大的阵仗前去清灵山接人?”
      皇后温婉的笑道“她是一位特别的公主,十几年前那时你父皇还是太子刚与母后成婚,生下你一年,不料先皇突然离世那时先后已怀胎八月,得知先皇驾崩激动的动了胎气导致早产,早产又加难产先后生下小公主便血崩而亡,闭眼前先后还一直念叨皇上要照顾好这个小妹妹,先皇先后老来得女还没好好疼爱她便双双离开,先后是念善之人从小公主在肚子里时就时常嘱咐母后与你父皇,一定要好好待她莫要叫人欺负了去,皇上是及孝顺的,自然记下这句话,下葬那天请来清灵山的两位道长做了法事,谁知两位道长竟说这小公主戾气缠身恐怕以后会难逃一死,母后与你父皇商议将她送去清灵山教化十五载,待及笄之年再来迎她回宫,你父皇大她二十三岁又十五年没见面这场面自是不同的。”
      皇后一顿,补充道“你等下见到公主后记得尊她一声皇姑姑,她虽比你小一岁,但位份还是比你高一等。”
      “母后,儿臣认为称姑姑太过不适,就尊称她为公主,以后见面礼数周全些便可,也不会让人嚼舌根说儿臣不尊敬她。”
      “也罢,你从小就稳重,母后也不愿逼你,只记得要小心些。”
      “儿臣谨记。”
      仙云马车及后边长龙似得宫人侍卫,赶到清灵山已是夜色微垂。
      明清,明镜两位道长和众弟子都等在了门口,见鎏金马车踩着仙云飘飘而来,落至地上,太子搀扶皇后一起下来,门口的众弟子都行大礼接见,才不失礼数。
      皇后命等起身,走至两位道长前“两位道长多年不见。”
      明清道“是啊,如今也已有了十五载了。”
      皇后感叹“流光飞快转眼便十几年过去”她看向明清,语气惦念“那位小公主现在可好?”
      “回娘娘,小公主现在一切安好,平安的长大了,心思纯明干净,想必那戾气早已为清灵山至纯至净的仙气灵水化解。”
      皇后这才安下心“那样便好,先皇先后一直记挂公主连仙去也未曾放下,如今听得道长的见解,本宫心里这多年悬起的心也放下了。”
      明镜在一旁提点“娘娘赶路一天想必身体早已僵硬不适,我与姐姐一早便备下温热的药浴,为娘娘解乏,请娘娘移步观内,等到晚膳时分小公主便会前来与娘娘、太子会面。”
      “如此甚好。”
      道观四位道姑前来为皇后引路,太子随其左右。身后那一堆人除了服侍皇后与太子的,其余都与那鎏金马车一同在半空消失。
      明清打发了其余的道姑去做事,与明镜往回走,语气凝长“灵水准备好了没?”
      明镜灵气的双眉蹙起,累心的叹气“听说刚才还在玩水呢,如此不让人省心以后在皇宫里可要被奴仆笑话去的。”
      “赶快叫人去催催吧,我们毕竟只能护她一时,剩下的路总归要她自己走的。”
      “是,我亲自前去翠安阁催促。”
      明镜转头往翠安阁走去,明清随小路前往汀水席准备小晏。

      翠安阁内几位年龄尚小的小道姑正愁眉的围在坐于铜镜前的女孩儿旁,一位好心劝道“小姐,这马上就是晚膳时间,您这还什么都没开始准备,万一误了时间……”小道姑难为道。
      “都说了,已是夜色垂下再浓妆示人实在别扭,我说要素面前去你们又不让,左折腾右劝诫的刚才还任随时间浪费,现在心慌了?”女孩儿伶俐道。
      “我,我们……”道姑低头支支吾吾说不清一句话,其余三位小道姑也只低头不做声。
      铜镜前的女孩儿刚要起身,门外传来高亮的声音,隐约带着怒气“怎么这般安静,都准备好了?”
      说话间明镜已进入阁内望着四个低头沉默像是在受罚样站着的道姑,转眼看向那个坐在圆凳上的女孩,说道“你们都出去,这里有我便可。”
      “是。”四位道姑应声有序出去。
      明镜走至女孩儿身旁“你个鬼灵精,又是怎么了才不肯上妆?”
      我眨着水亮亮的眼看向明镜“二师父,我一向不喜化妆,而且这都是夜色将至,大晚上的还有谁要看我,我不想化她们就堵着我,我才耽搁了去迎接皇后的时间。”
      明镜一手放在我的肩丫“灵水,你的生辰是三月十一,还有八日便是你的及笄之礼,过了及笄便是真真正正的长大了,你还想要孩子气到何时?”
      女子及笄而立。
      我知道二师父她们的苦心,转过头安分下来,明镜见我有所动容开始为我修饰容貌,只在脸颊与双唇处抹上淡粉的胭脂,捋顺发髻,只是几个单纯的动作便让自己容光焕发。
      “这下就好了,再等些时候便来汀水席,皇后与太子都在那里准备晚膳,师父还要忙先回去了。”明镜收拾好后便离开了翠安阁。
      一下子翠安阁寂静下来,我还真有点不习惯,现在人都应该在汀水席准备招待皇后和太子吧,这些人都是来接自己回去的,有人惦念是好事啊,我怎么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阁内有些闷气在我心口憋着,我出了翠安阁,翠安阁与汀水席有些距离,慢悠悠地走也差不多可以在晚膳时间赶到,我放慢脚步提着裙边在布满鲜花的小径舒心,心里的那份失落感太强,我反而越来越伤感。
      明清师父曾说我,你是一个重感情之人,要是真心付出了,得到的结果是寒心的,恐怕要几天几夜都哭不尽了。
      是的,我确是这样,看重感情,有时明明不重要的事,我也会伤感的一塌糊涂。
      今天一整天都在忙碌,整理仪容,连从小就学习的宫廷礼仪今天也在不断的做,白色纱裙穿得亮丽,镂空的刺绣纹路刺得我肌肤发红,绣有流云花边的金鞋,两枚简单的头饰足矣压的我眼前发晕,鞋子束缚的腿脚酸疼。
      我路过一面小湖抬眼一看,水面上展开的是完全不像自己的倒影,“若是真心迎我回去,又何须如此大费周章?不过想来也是,那里不是家是皇宫,是需要锦衣华服来装扮的富丽牢笼。”
      小湖边一片安宁,我在这自言自语倒像是扰乱了这派祥和。待我提起裙边准备离开,说话声从岩石后传来“有时候养母比血脉相连的生母还要亲近,那是因为人的依赖性作祟。”那人缓缓从岩石后出来,我放下手往那边瞧,是一位着银白流云花纹衣袍的男子,他背手而立于夕阳下,挺拔瘦削的身影蒙上一层火红的光晕,有几缕光亮逆着他的脸我看不清,只是觉得会是个英俊的男子。
      我无意识的朝他走去,停在几步开外,待我看清他的容颜心下为之一动,真的好美,十几年里我只看过清秀可人的小女子,这等气宇轩昂的男子我从未见过。
      那男子眼含半笑望我,半晌我错开视线,说“你刚才说是依赖性?”
      “没错。”
      我看向他,说话的语气带着自信,有时还会微微抬头,明明有着骄傲地性情,略有几分轻蔑之意,却让人看得舒心。
      我浅浅一笑“是没错,我这些年早把清灵山当成了自己的故家,对里面的人,物都有极强的依赖性,加之又是从小生活的地方,一夕间要离开,总会伤感的。”
      男子一笑“这么年轻就伤感这般,以后怎么面对苦痛?还不如选择抛掉包袱,重新在那块新土地上好好享受生活。”
      “人的一生哪有那么简单?真正的抛掉一切之人世间又有何许?”我看着他的眼“看公子的举手投足定不是一般人,也必定舍弃不了现在的一切。”我施施然向他行点头礼“见过太子。”
      潇易衡后知后觉,面前这位仪态得体的小女子竟然用他自己的话来驳自己,自己那可是好心劝解她,谁料人本不领情还这样呛话。
      潇易衡笑笑对我回礼“见过公主。”
      “嗯。”
      我刚要走时对面急忙跑来一个小道姑,在我不远处停下“小姐小姐可找到您了,这晚宴都开始有一会儿了,您还没出席道长们才叫我出来寻,您快过去吧,再耽搁下去就真的不好了。”
      “好的,我马上就去,你先回去替我回复,就说路上遇到太子,多谈了话才过了时间。”
      小道姑慌了神也没注意到我后边的潇易衡,听我话一说完,便频频点头“好,好,那我先回去。”一转眼跑开了。
      我转回去见一脸悠然的太子,皱眉道“刚才我这样说你都听到了是吧,要是被问起可别露陷了。”
      我说完直接拿出仙藤软鞭网上一扬,一只藤编的小座椅就飘了下来,我一跃而坐直接飞向汀水席。
      完全不见之前的伤感柔弱,还带着几丝强硬狡黠。
      潇易衡望着那抹离去的背影顿时爽朗的笑出声,天边的火红逐渐暗淡,他离地跳起轻功婉转间便是汀水席入口。
      我刚下仙藤一眨眼他便追上了,看来此人武力不浅,我斜睨他一眼进亭,潇易衡跟在我身后,我们一前一后对皇后行礼,潇易衡入了南边的座位,这下席已没了位置只在皇后左手边还留着一个空位,我刚在犹豫,皇后就叫了我“公主,来,让皇嫂好好看看你。”
      我颔首往空位走去,皇后对我的礼仪德行颇为满意一直笑脸打量着我,今天温习一天的宫廷礼仪可真没白费努力,我暗暗松口气。
      皇后牵起我的手“公主可像极了先后,一样的美人模子刻出来的。”
      我浅笑道“皇嫂谬赞了。”
      寒暄问安几句,晚宴才开始,我在上头默默吃菜偶然也说几句,毕竟才见到这位温婉的皇后,我不免拘谨起来,宴席上还多亏有潇易衡婉转气氛,最后离席时皇后都是笑着走的。
      一晚过去,第二天我便随其前往清灵山大门,我拜别师父们,太子才唤出鎏金仙云马车,一条长龙似得宫人与侍卫跟随马车后面,停留半空中。
      皇后从不习武,马车里特意凿了一条小阶梯,皇后踏其而上,太子则利落一跃翻上马车,我从小习武练舞柔韧性与弹跳力可是从没出过错。
      我轻轻一跃伸展双手借助内力飞上马车,我进去车里前,回头看了眼这陪伴我十五年的清灵山,二位师父你们保重,待有空之时,灵水便回来看望你们。
      我开门进到车内,腾驾飞马的车夫立即吹起口哨,鎏金马车浩浩荡荡地启程。
      很久明镜望着天边问道“姐姐,灵水那丫头会幸福安乐一辈子吗?”
      “若是不幸福,错在我们,百年后我们姐妹两都去给宫夫人请罪;若是幸福,等我们去黄泉面见宫夫人时也能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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