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二式和手术刀

　　第四十七章火灾
　　微博的事情不了了之，正如赵启平所说，他并不是什么名人，况且他的“护卫队”第一时间压下了恶评，六院官网留言板的恶意流言也都被外科护士站小郭护士的男友给及时删除——小郭护士的男友正式六院宣传科的网管。
　　季白联系的网监组也很给力，第二天下午就传唤姚滨了，姚滨在审查室依然嚣张，然而并没有什么用，他在网上恶意造谣的事实确凿，证据链完整，他也只能接受相应处罚。
　　曲筱绡在姚滨被约谈后才知道他在网上干的事情，但说实话微博上胡乱转发评论的人多了，也从来没见网警速度如此之快，迅速就锁定了发帖的IP。曲筱绡和姚滨都知道，季白在其中肯定起了作用，但他是公事公办，两人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从警局将姚滨保出来后，姚滨一路开车都没有说话，曲筱绡也没有责怪他，她知道姚滨的本意是想为自己出一口气，可是她自己也清楚地明白，她和赵启平之间，是她一直在纠缠不清，恋恋不舍，赵启平早已将两人的过往放下，独自前行了。
　　曲筱绡坐在副驾驶上，默默刷着手机的微博，她之前是关注过赵启平的，现在却再也找不到这个微博号了，她在自己的微博里打开之前和赵启平的互动，点进他的ID，显示却是“该用户不存在”。曲筱绡轻轻叹息一声，打开微信，给赵启平发了一条消息：“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再纠缠你了。”发送显示了一个刺目的红色惊叹号，赵启平已经删除了她的好友。
　　曲筱绡关上手机，靠在椅背上，不知不觉间泪流满面。姚滨在一旁看见急得六神无主，将车停在路边的停车位上，连声安慰：“筱绡，你别哭啊，这件事是我不好，我去给那姓赵的……道歉去！”他提及赵启平便咬牙切齿。
　　曲筱绡这次没有尖叫，没有歇斯底里，只是默默流着眼泪，她擦了擦眼睛，哽咽着说：“算了……算了……我们本来也不是一路人……”
　　姚滨忙不迭地给她递纸巾安慰：“对对对！你能想通就最好了！当时我们那么多人劝你，那姓赵的不是我们一路人，跟我们玩不到一起去的！”
　　曲筱绡接过纸巾擦眼泪，姚滨在旁边偷偷看她的脸色，他喜欢曲筱绡，这在他们圈内几乎是公开的秘密，然而他也不是非在曲筱绡这一棵树上吊死的人，平时玩得也挺开的，曲筱绡在认识赵启平也是一样玩得很疯的人，她会为了赵启平这样伤心，确实让他们这一圈人都始料未及的。
　　曲筱绡擦干眼泪，将纸巾揉成一团握在手心，对姚滨说道：“开车吧，我们找个地方乐乐，给你散散晦气！”
　　姚滨乐不可支，眉开眼笑地就将车开出了停车位。曲筱绡看着身边的姚滨，他对自己的心思她也不是不知道，是啊，赵启平和自己本就不是一路人，赵启平说的很对，现在两人在一起，对彼此的性吸引力占据很大部分的原因，终有一天身体的吸引会淡去，两人精神世界的鸿沟实在很难逾越。放手吧，曲筱绡在心里对自己说，那个优秀的男人最终还是不属于自己，在爱情里强迫自己改变，扭曲自己的本性，认为自己做了让步和趋附便要求对方也要有同等的付出，到最后让自己面目可憎。
　　看着身边姚滨神采飞扬的脸，这一个富二代，本质不坏，就是好玩，肯为自己赴汤蹈火，回归到富二代本来的生活状态有什么不好呢？曲筱绡打开车窗，冬日里凛冽的寒风吹进温暖的车厢里，让她打了一个激灵，她尖叫一声，“啊！！！走！找上人，我们今天放一天假，好好玩！”
　　“好嘞！”姚滨咧嘴大笑，将车载音响的声音调响，混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声，这辆豪车混入了车流。
　　六院骨科病房里，正在查房的赵启平接到了季白的微信，短短两个字“搞定”，赵启平不由自主地就笑了起来。
　　小护士看着赵启平的脸很是开心，“赵医生，今天你很高兴啊！”
　　“嗯，今天三床和六床恢复得不错，这两床再观察一个星期能出院了。”赵启平疾步如风。
　　“咦，只是因为病人恢复的不错吗？没有其他的原因吗？”小护士跟在后面追问。
　　赵启平突然停下脚步，小护士停步不及差点撞上去。赵启平转过身来，对着小护士说道：“也要谢谢你们！你在群里知会一声，下午茶我来请客，想吃什么你们自己点！”
　　说完，赵启平便往自己办公室走，查房结束，今天没有手术安排，他还有一大堆病例要看要整理，不快一点晚上赶不及下班又要让季白在停车场等了。
　　身后的小护士开心地点开手机微信群，快速发了一条消息。
　　——赵医生说请下午茶，各位要什么统一报给我，我来点单！
　　——谢谢赵医生【爱心】@赵启平
　　——谢谢赵医生【爱心】@赵启平
　　——谢谢赵医生【爱心】@赵启平
　　——谢谢赵医生【爱心】@赵启平
　　赵启平的手机在办公桌上不停震动，他无奈地扫了一眼，满屏都在艾特他，只好发了一条消息——上班时间！
　　群里立刻偃旗息鼓，姑娘们都很乖啊！
　　这一天就这样平常地过去了，下班时间，季白一如既往到医院接了赵启平一起回家，因为冬天天气冷，两人也没出去吃，直接叫了火锅外卖。深冬的寒夜里，屋外寒风凛冽，季白和赵启平在开着地暖的屋里吃得额头见汗，季白看着餐厅窗外昏暗的夜色，一边涮着羊肉，一边说道：“怕是要变天，今天天气预报说晚间会有小雪。”
　　赵启平惬意地举起啤酒杯，向季白举杯，笑意晏晏，“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季白大笑出声，举杯和赵启平相碰，看着赵启平一饮而尽，圆睁的鹿眼因为酒精的关系显得明亮有神，季白慢悠悠地晃着杯子，调笑着看着赵启平，说道：“溪柴火软蛮毡暖，我与狸奴不出门。”
　　赵启平使劲用眼瞪季白，用筷子恨恨地敲季白的手，“你才是猫！你才是猫！”
　　“好好好！我是猫！我是猫！”季白忙不迭地缩手，举手投降，“我说错话！我道歉！你那么有学问，我搜肠刮肚只能配上这一句啊！”
　　赵启平因为喝了点酒，屋内温度又高，脸色红润，“你故意的！我吃好了，你收拾桌子！”
　　“我收拾！”季白看着吃饱喝足的赵启平踱到沙发上坐下，拿起IPAD准备看文献的样子，起身去厨房切了点香梨和橙子端过来，“吃点水果，火锅太燥，屋里又干。”
　　赵启平这会儿懒洋洋地其实有些犯困了，点了点头，接过了季白递过来的叉子。看着季白在餐厅干净利落收拾的样子，他索性躺在沙发上，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整个人舒张开来，连脚趾头都觉得惬意无比。赵启平在睡意朦胧中忽然觉得，这大概就是在爱情里随心所欲的样子了吧。
　　凌晨时分，季白和赵启平却是被电话铃声惊醒的。两人因为工作关系，手机都是二十四小时开机待命的，相差不到一刻钟，两个人的手机在寂静的夜里震耳欲聋地响起。
　　季白先接到电话，被告知本辖区内一栋28层的公寓发生火灾，消防队已经赶赴现场，要求所有警务人员取消休假，回岗位待命。季白接完电话，正收拾好准备出发，赵启平的电话也响了。
　　赵启平在季白的电话响起时便醒了，季白接完电话准备出门，赵启平的电话一响，他一看是医院打来的电话，也就穿衣出门，一边接电话，果然是医院的急呼，第一批受伤的患者已经陆续送到医院来了。季白和赵启平也来不及商量，两人都匆忙下楼往车库跑。
　　季白发送汽车，熟练地将车开出车库，凌晨寂静的街道上，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季白踩着油门轰轰作响，赵启平在副驾驶上打电话给赵雯，她今天值大夜班，赵启平想了解一下就诊情况。赵雯的电话很快倒是接通了，赵启平了解到目前送到六院的伤患不是很多，大多是吸入性伤害，只有一位是小腿骨折，问题不大，不需要手术，已经清理完毕，打好石膏了。
　　赵启平挂了电话，稍微放心了些。季白的蓝牙耳机就没有停过接电话，这会儿稍微有个空闲，转头对赵启平说道：“情况比较严重，据现场的兄弟们说，应该是今天下雪降温，几乎每户人家都开了空调，老旧电线不堪负荷，偏偏那栋公寓楼正在进行外墙节能改造工程，搭了脚手架和安全网，违规使用尼龙网、还有泡沫材料，火势止不住了。”
　　赵启平低着头，一声儿也没言语。
　　车厢里寂静无声，只有空调暖风松口处发出微微的声音，赵启平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这样冬雪的夜里，一把无情的大火，不知道要烧灼多少人的心，烧毁多少个幸福的家庭。
　　季白专心开车，他的手机又响起来了，赵启平听到他说：“抓紧摸排一下，虽然可能性不大，但是还是要排除人为纵火的可能。”
　　赵启平默默地看着车窗外的大雪，心里在评估着可能到院的病患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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