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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偕老
只见那翠竹苍天拔起,山风过处,龙吟细细、凤尾森森,竟看不出日头方向。
秋风卷起地上的枯黄落叶,俨然露出一堆堆森森白骨。
“看来我们误闯入别人设下的阵法了。”
勾践望了望四周,淡声道。
“而且是个绝命之阵。”
夫差话音刚落,却见无数只竹箭朝二人射来,密密麻麻,如飞蝗一般。
“小心!”
夫差飞身上前,几个转身将勾践护在身后,一边舞动宝剑抵挡飞箭,一边掩护勾践撤退。
“嗯……”
只听得夫差闷哼一声,却见一只竹箭已经插入夫差左肩。
“夫差,你怎么样?”
勾践见夫差受伤,欲拔剑出鞘,上前抵御,不料却被夫差抢身上前,将勾践一把拦住。
“我没事,你退后!”
千万支竹箭朝二人射来,密密麻麻、遮天蔽日,似乎无穷无尽。才一会儿功夫,夫差的右肩和双腿也都中了竹箭。虽然如此,夫差却依然咬牙抵抗,死死地将勾践护于身后。
夫差舞剑的情景在勾践眼中变成了一个慢动作,那随风扬起的长发,那棱角分明的侧颜,还有那魁梧挺拔的背影,甚至不经意间回眸中带着的那份坚毅决心。
勾践忽然觉得自己在此之前从未真正看清楚过这个人。
……
“贱人!”
“啪”地一声,五个鲜红的指印留在男人绝美的左脸颊上,头戴凤冠的妇人怒气冲冲地瞪了男人一眼,转身拂袖而去,留下跪在地上的男人和五岁孩童。
“亚父,你武功盖世,为何越后如此欺侮于你,你却不肯还手。”
五岁孩童从地上站起,小手轻抚男人脸上的指印,水灵灵的眼睛中写满了心疼。
“菼之,等长大了,你就会明白。如果有一个人为了你连命都可以不要,那么你就可以为了他放下一切尊严。”
……
亚父,眼前的这个男人豁出性命却要护我周全,你若在天有灵,可否告诉菼之,此人是否值得菼之放下一切……
突然只听得一阵“嗡嗡”作响,林中不知从何处飞来一片毒蜂,密密麻麻,直朝勾践身后袭来。
前有飞箭,后有毒蜂,勾践还未反应过来,便觉腰部一紧,夫差转身一把搂住勾践,将他压在地上,自己却用双手撑在勾践上方,无数只毒蜂和飞箭齐刷刷直朝夫差背后扎去。
不,这个男人,绝不能死。
突然勾践双眸变成了血红色,嘴唇和眼角也染上了一层淡淡紫色,眼见夫差就要命丧飞箭之下,电光火石之间,勾践兀地从地上弹起,催动真气,凝成一道看不见的屏障,隔住了毒蜂和飞箭的攻击。
“菼之……”
夫差倒在一边,看着眼前这个长相如妖孽一般的勾践,突然觉得有些陌生。
“破!”
勾践嘴里喊出这个字,却极尽阴柔妩媚,完全不同他平日的清冷。
夫差正自诧异,却听见“嘣”地一声作响,似有一股强烈的气流从勾践身上发出,那飞箭和毒蜂竟在瞬间化为乌有、飞灰湮灭。
一时间,云开雾散,阴暗昏沉的竹林,顿时变得明亮起来。勾践眼眸和嘴唇又恢复成了正常的颜色。仿佛已是筋疲力尽,勾践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身子却不由自主地往地上倾斜而去。
“菼之……”
夫差见状,从地上一跃而起,一把将勾践搂住。
“你们怎会在此?”
突然听得一个声音道,夫差循声望去,却见鹤发童颜,立于竹林尽头,不是逍遥子却是何人。
夫差如遇救星,忙对逍遥子道:
“老先生,快救菼之!”
……
“菼之,过来,试试这件衣裳……”
牡丹盛开的花园中,一绝美妇人,臻首娥眉,发髻高挽,坐于秋千架上。美妇手中拿着一件衣裳,一脸慈爱地望着花园处一角玩泥巴的黄角小儿。
“母亲……”
听到叫唤,小儿扔了手中的泥巴,兴高采烈地朝夫人奔去。
“母亲,这身衣服真好看……”
小儿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兴奋地说道。
妇人望着眼前这聪明活泼的孩子,眼角眉梢都是满足的笑意。
突然场景一换,变成了一个宽敞明亮的屋子,小孩正在躺在一张挂满风铃的床上,风一吹,风铃叮当作响,妇人将帘子撩起,坐于床头,摇着团扇,时不时为熟睡中的小孩驱赶蚊虫。
紧接着,场景如走马灯一样不停变换着,长满绿色藤条的葡萄架下,美妇一口一口地哄小孩吃饭;昏黄的宫灯下,美妇一笔一划地教小孩写字;寒冷的冬日,美妇拉着小孩冻红的手不住地呵气……
“是你……你杀了我的菼之……你去死吧……”
突然,美妇温柔慈爱的脸变得狰狞,她手握金钗,狠狠地朝小孩扎去。
突然一个挺拔俊俏的背影挡在小孩的前面。
“菼之,小心……”
这是夫差的声音,夫差一边将小孩护在身后,一边挥舞着宝剑抵挡妇人的攻击,那随风扬起的长发,那棱角分明的侧颜,还有那魁梧挺拔的背影……
一切似曾相识!
“哈哈哈……哈哈哈……”
突然间却听得妇人一阵仰天长笑,那魁梧挺拔的背影却在小孩面前缓缓倒下。
“夫差……”
小孩忙将夫差接住,却看到那支金钗早已没入夫差的心脏。
“夫差,你不能死,绝对不能死!”
“菼之……菼之……”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极远又极近,像是从遥远的天边传来,又像是来自心底,如梦如幻,亦真亦假。
“是谁,谁在叫我,这个声音好熟悉……”
一种莫名的愉悦从勾践心底蔓延开来,勾践动了动眼球,如莲妙目蓦地睁开。
在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时,勾践只觉脑袋一阵恍惚,不知是梦是醒。
“菼之,你终于醒了!”
耳边传来夫差温柔而有磁性的声音。
勾践还未反应过来,整个人却被一双手用力箍入怀中。
“夫差,放开我,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夫差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冲动,忙放开勾践。
“夫差,你的伤?”
“我没事,逍遥子老先生给我上过药了,区区皮外伤,并无大碍。”
夫差握着勾践的手道。
“老先生?”
勾践抬头,却见逍遥子鹤发童颜,立于门口。
“承蒙逍遥子老先生相救,勾践不甚感激。”
见到逍遥子,勾践欲起身道谢,却听得逍遥子一脸严肃道:
“你先别谢我,老夫且问你,你的无相逆世功从何处学来?”
见逍遥子提到无相逆世功,勾践心中大为吃惊,此功法已经失传上百年,除了暮弦和亚父之外,勾践还不曾听说这百年间还有第三人会此功法。虽然勾践平日也好专研武功秘籍,但是若非在亚父遗物中找到那个小人偶,他也绝不可能知道这世上还有“无相逆世功”这等功法。
无咎岛地处偏僻,除了逍遥子,岛上根本无人居住,可暮弦之墓竟年年有人搭理,莫非这神医逍遥子与庸国太子暮弦竟有关系。
因暮弦画像与自己极为相似,勾践本就大为好奇,再加之暮弦和亚父都会“无相逆世功”,勾践隐约觉得这其中关系错中复杂,而眼前的逍遥子也许就是知情人之一,便不再隐瞒道:
“此功法乃是在下亚父无邪传授于我?”
“无邪?”
逍遥子听到“无邪”这两个字时,脸色却是微微一变。
“却不知公子亚父祖籍何方,今年贵庚,如今身在何方?”
“亚父六年前便已仙逝,那时我还年幼,却不知亚父祖籍。”
提起亚父无邪,勾践心中又是一阵抽痛,突然想起什么,他抬头望着逍遥子道:
“哦,对了,记得小时候亚父经常给我哼一首民谣,他说那是他家乡的民歌。”
“什么童谣?”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关心一个素不相识的已故之人,看到逍遥子如此反常的反应,勾践心中已十分明了,这逍遥子与亚父无邪定有关系。
勾践望着远方,似乎陷入了久远的回忆,口中却悠悠念道:
君子偕老,副笄六珈。委委佗佗,如山如河,象服是宜。
子之不淑,云如之何?
玼兮玼兮,其之翟也。
鬒发如云,不屑髢也;
玉之瑱也,象之揥也,扬且之皙也。
胡然而天也?胡然而帝也?
瑳兮瑳兮,其之展也。
蒙彼绉絺,是绁袢也。
子之清扬,扬且之颜也。
展如之人兮,邦之媛也!
一首民谣念完,逍遥子的脸色却已然苍白如纸。
小月听说勾践已经苏醒,大喜过望,正端了一盆水过来,想要为勾践洗漱,却见逍遥子呆呆站在门口,脸色发白,神色异样,便问道:
“老先生,你没事吧?”
逍遥子却一反常态,双眼怔然,像是没发现小月地存在一般,径直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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