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个我

　　今天是清明。阴天。风吹动墓碑前的几根杂草。以前每个清明，我都会和父母到这里扫墓。而这次，只有我一个人。墓园里又添了新墓，我父母的墓。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我至今都难以相信。两年前，我们一家人在开车回家的路上，遇上了车祸。是的，车祸，我以为绝不会发生在我头上的事，可是真的发生了。这世界上每天都在发生车祸，好像突然发生在我身上也并不奇怪。那个路段由于油罐车爆炸发生了惨案。而我们这一家不过是灾难中的丧生的一小部分。抢救无果，我父母死了。我在医院躺了一年。准确地说是变成了植物人。医生都认为我能活过来就是个奇迹。期间高额的医疗费用，有我叔叔担着。还好，我有这么个叔叔，不然我可能已经死了。
　　我刚醒来的时候，没人告诉我真正发生了什么。直到完全康复之后，我叔叔才告诉我，我父母已经入了家族墓园。当时，我仿佛早知道了又仿佛听不懂，并没有很大的情绪波动。直到三天之后，一滴泪不小心掉了下来。就像大坝的阀门被打开，泪水像泄洪一样奔了出来。从那时起，我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想了很多。
　　直到今年，直到今天，我才来为我的父母扫墓。
　　我走出墓园时，叔叔已经在外面等着我了。叔叔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上了车，我坐在副驾驶，看到叔叔微微皱眉，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夹着燃了一半的烟。车还没有发动。叔叔深深吸了一口烟，朝窗外吐了一串串烟圈，然后掐熄了烟，将剩下的半截烟扔在车内的某个盒子里。
　　“走吧。”叔叔沉声道。
　　“嗯。”
　　道路两旁的茂密的树木快速地向身后退去。墓园，墓碑也都飞快地向后退去，飞快地远离我。

　　离开医院之后，我就住叔叔哪儿了。我躺医院这一年间，我家里原先的房子都被变卖来付医药费了。可也不够，剩下的都是我叔叔东拼西凑勉强维持着。一开始，周围的亲戚朋友还借些钱来维持，渐渐地肯借钱的越来越少，时间长了，也不见我的病情有好转，便有人劝叔叔，说：“算了吧，这就是个无底洞，真的没法子了。只是往医院里头砸钱而已。”叔叔脾气爆还倔。一听这话就火了，直接把那人给轰出去了。边轰边骂。骂得那人给吓得赶紧走了。叔叔说，“你差不多算是家里的独苗苗了，哪儿可能放着不管。花再多钱也得砸啊，医院的人都没说不行了，那些外人尽知道瞎扯。”差不多快山穷水尽，叔叔都准备卖自家房子的时候，我醒了。各路亲戚闻讯赶来，照例送了不少礼。为了救我，叔叔欠了不少钱，但周围亲戚都知道，我叔叔很会赚钱，现在我又恢复了，也就没有催着还钱这话。我也算个经济来源，这时候，他们于礼于利都赶来了。我出院后，叔叔每月赚的钱就省下不少，借的钱也就七七八八还得差不多了。
　　叔叔一家子人，平常不在家。就一天三顿饭的时候会回家。叔和姨要去店里忙他们的生意买卖。叔叔的女儿明年就高考了，也忙着在学校备考。话虽如此，她现在比其他的学生要轻松很多。我从亲戚嘴里听说过她。她参加过不少国内国际的比赛拿了挺多奖，现在已经被国内最好的大学保送了。亲戚们谈到她，有的觉得沾了光，觉得家族要出了不起的大人物了，有的听到她的事儿就显得有点阴阳怪气的。可能有的是恨自家的不争气，就是个混日子的。大抵情况就这样儿，因此赋闲的日子里，我往往是一个人呆在这不大不小的一百四十八平的房子里，主要负责家里的伙食饭菜。好在他们都还满意我的手艺，姨的脸色还就不算太难看。一直以来，我姨是很不喜欢我的，但叔一直宠着我，姨也就不好发作，只是看见我就不太高兴，常常使脸色，至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叔的女儿不太理人，她总有她自己要忙的事儿。不过，最近她也差不多被我的手艺征服了。从她响应我的召唤来吃饭的积极性就可以看出。可能她不太愿意我知道这件事儿，但我还是敏锐地察觉到她确实喜欢我负责她家的伙食。
　　赋闲的日子过去得很快，在此期间我的厨艺又精进了不少。叔叔托人给我介绍了个不错的工作。我很快通过了那个地方的应聘。仿佛开始了以前一样平静的生活。工作基本稳定后，我就搬出了叔叔家，在工作的附近租了间房子，朝九晚五地过日子。
　　算起来，这一年间差不多算是欠了叔叔不少钱。叔叔关于钱的事儿一个字儿也没跟我提。我心里很清楚叔的脾气，叔对我的好也都记在心里。我快出院那段时间也没少听见亲戚们的闲言碎语。有些喜欢嚼舌头根的，明里暗里当着面说些我是我叔叔亲儿子的风言风语。她们没明说，我也懂。说实话，我很不喜欢这帮亲戚，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亲戚。他们来探病随口说那些话的时候，我脸上笑着十分礼貌地回应他们的话，心里却是万分想缝上他们的嘴。
　　叔家里情况也不太宽裕，生意这种东西也是说不准的，所以，叔老是念叨他女儿以后要找个稳定的工作不要像他一样。我刚工作几年，到底还是个月光族，怕花钱收不住，于是特地月初发工资的时候 就立马给叔叔打点儿钱，算是孝敬他的。他也是看着我长大的，从光屁股到现在。我的心思他也明白，也就没推了。他要是这都拒绝的话，姨免不了要和他大小吵个两三天。叔这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有时候说姨女人家家的别管事儿什么的，那姨就可劲儿闹他。但，周围人都明眼看着呢，知道他可爱姨和他女儿了，只是嘴上不说。不过姨好歹也是要操持家里，管管财政，看他对侄子这么好，也多半受不了，毕竟自己家里也不是钱多到用不完，哪儿可能看我给叔家里添这么大个负担不吭声的。
　　估摸着，我躺着的这段时间姨好几次都想爆发，但看着叔那张脸也没好讲什么。毕竟亲戚来讲什么的时候，叔都撕破脸骂人了。姨要再同叔讲，两个估计得打起来。我都想得到的事儿，姨不可能想不到。她是个聪明人，自然不会多说一个字，就忍着。我也不能给叔增加负担，所以基本把一半工资都给叔，算是长期还贷，自己心里也好过。
　　心里是好过了，日子却是不太好过。每天都过着差不多达到生活基本水平线的日子，还得好好保护好自己的身体，不然又是一笔计划外的医药费，那就得吃泡面了，买菜做饭的钱都得省。这独居生活过得也是战战兢兢，就怕生病。为了保持健康的身体状态，我过上了老干部的生活，一日三餐，早睡早起，水果蔬菜，喝水运动。为了这个，硬是错过了欧洲杯直播，连跟同事的共同话题都少了一大半。也不知道上哪儿哭去。
　　那场灾难带走了太多，改变了我的生活方式，生活轨迹。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竟然能改变这么多。第一次那么近地接近死亡，是叔他们一起把我拉了回来，我现在还能活着就是个奇迹，感谢阎王大老爷不那么急着要我的命。
　　差不多三个月之后，一个陌生的来电打破了我老干部生活的宁静。那是一个美好的周末下午，我正品尝着我刚买回来的白酒，电话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我有个坏习惯，怕接漏电话，陌生号码来电也会接，虽然至今为止接到的不是低级诈骗类电话，骚扰电话就是推销电话，还有打错了的电话。于是我决定，不接这个电话。挂了。过了一会儿，电话又响了，还是这个号码。既然再打了一遍，那还是接吧。
　　我直接就问了“谁呀？”
　　“我呀！”
　　“我怎么知道你是谁！”我有点恼。这样的诈骗套路很常用的。
　　“我呀，你不记得我了？”
　　“我挂了啊。”又是诈骗电话。
　　“别别别，我呀！二哈！陈然！”
　　“真的是你吗？你怎么想起我了！你不是去留学了吗？ ”陈然，高中的死党，又名，二哈。“你小子还知道给兄弟打个电话啊！这么久都没个信儿。还以为你死外面了？”突然就感觉自己从老干部变回了个活力四□□力充沛的年轻小伙儿。
　　“现在在转机啊，抽空给你打个电话，我明天就到你哪儿了。走得急，国内的房子还没找好，我想借你哪儿挤挤，你看咋样啊？”他那边有点闹，人群来来往往的声音。
　　“好好好！我这儿刚好空了个房间，收拾下还能住。你明天啥时候到机场，刚好明天星期天，我有空来接你。”我有些兴奋。这么多年不见了，老友重逢总是令人激动的。最近打交道的尽是些关系不近不远的人，说话什么的都得绷着弦儿，老朋友回来的话，就可以放松放松，侃天侃地，想想也是爽啊。
　　“好啊，正好啊，坐公交也很麻烦，我在国内也没车，我爸妈现在安享晚年到处旅游，也不方便。差不多明天上午9点半就下飞机了。”
　　“说这些，都是兄弟，应该的。兄弟我，有求必应。话说，二哈啊，你突然回来是有什么急事儿吗？什么都没准备，走得这么急不像你做事风格啊。”
　　“噢，要登机了，不讲了，明天我再详细跟你说我的事儿。我先挂了，拜拜。”
　　“好吧。明天见。”
　　然后电话就断了。
　　总之，二哈要来这儿住几天，得好好准备一下。还好是月初，还有些钱，凭我这手艺应付二哈还是没问题。二哈走了之后的日子可能得靠泡面度日了。想想都有点儿心疼月末的自己。但怎么也不能让二哈饿着。想着，又去附近的菜市场逛了一圈，买了点儿菜，为明天的午饭做准备。然后，就赶紧去收拾了下那个空着的房间，还好我平时也打扫过，不然收拾起来又是一个大工程。平时家里也给可能来的客人准备了一套洗漱用品，什么毛巾睡衣之类的也有，尽管我搬到这儿三个多月了也没有人来过夜，二哈倒是第一个。收拾得差不多了，最初兴奋的心情也就平静下来了。照例，自己做了晚餐，吃了，收拾干净厨房桌子，再在沙发上瘫会儿。差不多就出门夜跑了。老干部生活照旧。正好现在是夏天，热得要命，晚上还是热得要命，路上人很少，除了必需外出的人都宁愿窝在家里享受WiFi和空调。出门的人也基本聚在有空调的室内。要不是已经坚持这样的规律生活三个月左右形成了习惯，我也早败给了夏天，葛优瘫了。
　　路上没什么人。一盏盏又高又亮的路灯从我身旁跑过，像走马灯一样向我展示我的过去。
　　打我能记事起，我就有很多的疑问。比如，为什么这张钱是五毛的，是谁给它起的名字，它为什么就一定是五毛，要是换个名字呢？五毛还是五毛吗？名字本身是怎么产生的是先有名字这个概念，还是先有这些物品的名字呢？我所想的名字又是什么呢？此类的问题，追问下去，就没有尽头。
　　那时我不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儿。现在的话，我也不是很明白，但觉得这个问题不那么重要了。那时思索太久仍不明白，就觉得太复杂不想接着追问思考答案了。当然还有很多别的问题，类似这样，没有答案。我也没问过别人，我一方面觉得别人可能会觉得这问题很蠢，另一方面觉得我不太会满意别人的回答。当时觉得自己长大了应该就会明白了，也就把我那一大堆疑问搁置了。可惜的是，因为长时间的搁置，我曾经的疑问，我现在能想起的所剩无几，唯一还知道的就是，我曾经有非常多的我现在都无法回答的疑问。
　　我在家里引导下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那段时间过得很开心也很纯粹，大多数时候还是很喜欢老师每天给我讲的新东西，充满了好奇和热情。也有很生气的时候，比如，数学题没写对，老师要打手。这样充满干劲的日子持续到了初三。
　　疑问虽然被我一直搁置，但每个夜晚，那些疑问还是会浮现出来。旧的疑问在不断被遗忘，新的疑问却又在不断诞生。终于在初三，一切都在内心爆发了。我开始怀疑学习，不明白学习的意义，为何学习。也开始怀疑社会，质疑一切现有的东西。越来越多的疑问叫我发疯。我感到自己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我再也没有办法对学习抱有纯粹的热情和好奇。
　　由于初中基础不错，中考考入了省最好的高中，尽管中考成绩和家里老师期望相差甚远。家里从未给过我任何压力，我却知道自己的内心正在被疑问一点点压垮。好死不死，凭我的成绩刚好进入了，这个学校最好的班。这个班上的人都很厉害。超出了我的想象。家里对我没什么要求，我差不多就一直自由生长着，除了凭从小到大的热情而拥有好的学习成绩以外也就没什么闪光点。然而，在这个班，我的成绩也就是个混日子的水平。说实话，有些不甘心，甚至愤怒。我尝试过拼命学习，但都以失败告终。情绪暴走越发厉害，学习也是跟着一塌糊涂。这样的我，在班里几乎没什么存在感，也没什么朋友。第一次觉得自己处在边缘的地方。第一个学期混乱地过去了。我知道自己情绪和心理状态处于很糟糕的境地，甚至无能为力。我想控制自己，不想输给自己，于是想找出方法来。暑假就开始了大量的阅读。我想肯定曾经也有人同我有一样的疑问，说不定我的好多疑问前人都已经解决了。无奈，书实在是太多了，并不能一一解决我的疑问。但在这过程中，我确实也平静了不少，感到自己慢慢恢复了。有些疑问解决了，有些还是存在。但至少没那么混乱，不安了。疑问一直存在，但要好好去了解这个世界，才有明白的可能。我开始接受我和我身边，我所处的世界的一切。当我开始接受这一切，我所处的地方也开始接受我了。二哈，差不多就这个时候出现了。那个时候我还不叫他二哈。
　　高一的第二个学期，我开始观察我所处的班级，作为一个旁观者。内心开始恢复平静。学习的注意力也集中了不少，成绩也跟着上去了，差不多跟上班级平均水平了。偏科严重，十分严重。后来才知道是因为这个，陈然才注意到我。我在班上一直是独来独往。不知怎么的，有次调座位，陈然成了我同桌。在此之前，我觉得陈然就是个自带聚光灯的高冷学霸，走路都带风的那种。陈然基本稳占我班前五。前五水平差别都并不大，高手间的差别在我们这些局外人看来也就没什么差别了。他们这个档次的，考去全球排名靠前的名校也是不奇怪的。

　　差不多晚上9点，十公里的夜跑结束了，我又回到我家楼下。全身基本湿透了，我一到家就去了浴室。温度适宜的热水从头淋到脚，感觉简直爽透了。洗澡睡觉，老干部的标配。
　　第二天一大早吃了早饭，就开着车去机场迎接那个难得露面的贵客了。差不多10点，我见到了基本什么都没带的陈然。他就坐在副驾驶。
　　“不管怎么说，再有急事儿，你这带的东西也太少了吧。”我开始发动车。
　　“反正你家什么都有。而且走得确实很匆忙。”陈然摸了摸口袋，“还好，钱和手机都带着。”
　　“工作上的事儿谁给你多少钱能让你这么着急回来感觉你像是上一秒决定回来，下一秒就赶去机场了似的。”车缓缓开动了，我慢慢把车挪出停车位。
　　“算是吧。关键是这次的合作方很合我意，不像以前那些投资人喜欢对我的研究指手画脚的。”他舒服地往椅背靠了靠。
　　“那你肯定现在快得瑟上天了。你这是要发了啊”车出了停车场，高速路上的阳光透过屏风照进来。
　　“不知道啊，至少可以做我一直想做的事儿还不用为生活奔波了，为资金的事儿想破脑袋了。很可能取得些实质性的成果。”他调了调座椅，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着。“你呢？你最近的事儿我听他们说了一些。”
　　“如你所见最近安定下来了，因为欠了不少钱，还在努力工作攒钱。日子过得还行吧。”车子匀速在道上安静地行驶。
　　“这车挺安静的，不便宜啊。”陈然闭着眼睛，仿佛在享受这上午温柔的阳光。
　　“我叔的，他开过几年了，保养得不错，二手卖给我的，挺便宜的。”
　　“你叔跟以前一样还是对你好得很啊。” 陈然摘下薄薄的眼镜，放在前面的盒子里。我知道这车不便宜，叔照顾我，才以极便宜的价卖给我。说是卖，但这价格比起这车应有的价格，几乎算是送的。
　　“我的情况你也大概听说了，叔差不多是我现在最亲的人了。不然我早去奈何桥报道了。听说，你小子这几年混得风生水起啊。”
　　“还好还好。你哪儿不是刚好空了个房间，要不我就住你哪儿吧，合租怎么样”
　　“你能分摊房租给我也是个大好事儿。”
　　“刚好你现在住的地方离我工作地方也不远，再重新找房子也很麻烦。”他的声音明显有点模糊了。大概是连夜飞回来，累了。我也就不再说话了。他工作那些事儿我也不能问太多，一般都不方便向外界透露。
　　几年不见，以前对外高冷气场全开的陈然也添了几分沧桑疲倦感。看来他在国外的日子并不像别人说的那么容易。他和以前那个毛头小子已经很不同了，但还是一样骨子里带着倔劲儿。我大体和以前一样，主要在混日子，混得心安理得。二哈还是二哈。我就放心了。
　　快11点的时候，我停下车。这时陈然醒了。停车场光线不太好，二哈跟着我下车。
　　“感觉怎么样”我向着有光的地方走。
　　“睡了一觉现在精神多了。”
　　“你肯定还想接着睡会儿你看上去像是没睡醒。车一停你就醒了。你还是老样子。”
　　“很久没吃到你做的菜了。比起再睡一觉，我更想吃顿饱的。”陈然冲我笑。
　　“那快走吧，这都11点了，快到饭点儿了。”现在我差不多过上老干部的生活了，不想破坏了我好不容易建立的新生活习惯回到以前的样子，否则接下来这段日子会不太好过。以前的生活方式我负担不起。
　　陈然笑着加快了脚步。
　　“你这几年一直窝在实验室吧？体力不行啊。”
　　“你这儿朝九晚五混日子的，也不比我强。”
　　“几年不联系，我还以为你一心搞项目根本不了解我们事儿呢。”
　　“群里热闹着呢，我偶尔也看看。况且这次回来还要靠你，怎么也得把你近况摸清。”
　　“到了。”我摸出钥匙。
　　“刚好又是七楼。”
　　“这数字和我有缘。进来吧。”
　　这都11点了，我穿上拖鞋就钻进厨房了。“你先坐会儿，一会儿就可以吃顿好的了。”二哈关上了门。
　　“留学这几年我倒是练出了手艺。”二哈带着几分自信地笑着道。
　　“听留学生说外国好吃的很少，特别是你在是那个地方。大家都自力更生。你还真能练出手艺”我一边切肉一边说道。
　　“谁说不是呢。我自己照着菜谱练的，还好不是很难。还是自家菜好吃啊。”二哈说着从客厅走进厨房。
　　“那就别傻站着了，过来。”我扔给他一条黑围裙。
　　二哈手脚麻利地开始处理食材。
　　“你是没对象吗？”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你这厨艺没练个几年达不到这程度。你以前对厨房这套活儿是恨得要死的。” 看你这样儿肯定单身啊，没人给你做饭。
　　“技多不压身。自学了之后，感觉挺有意思的。我一直忙自己的事儿也没空处对象。”
　　“处过”
　　“嗯，不过跟没对象差不多。她嫌我陪她时间太少就分了。”
　　“然后呢？”
　　“专心搞项目。”
　　“你真是一点儿没变。”
　　“你倒是比以前积极向上了点儿。一点点。”
　　“毕竟是从鬼门关走过一遭的。现在看什么都有点儿不同了。”
　　“那之后你的问题都解决了吗？”
　　“那之后我又读了很多，查过很多资料。有些解决了，有些没有，还有些我忘了。”
　　“你这是要做什么”二哈瞟了眼那桶里的活鱼。“清蒸鱼。你会去刺吗？我特地挑的这种容易去刺的鱼。”
　　“会倒是会。但干嘛要去刺。刺去了，吃鱼的乐趣就少了一半。”
　　“你不是很忙吗？这样吃鱼会快很多。”
　　“我从来不在吃饭这方面省时间。而且今天并不忙着去工作。”二哈拿出那活鱼放在菜板上。鱼没来得及在菜板上动几下就被二哈一刀拍得不动了。
　　“你的项目呢”
　　“投资方聚集了不少的人，一直在做这个。他们做了挺长时间了，也没多大突破。我最近才加入。没什么可急的。做项目要耐心，本来也急不得。”
　　“那你这么急赶回来是干嘛？”我觉得他前言不搭后语。要不是因为我没有给二哈喝过酒我要以为他在说胡话了。
　　“想你的饭菜了。”二哈有点儿憨的笑了。但是，我怎么可能信。我盯着他，他盯着鱼。“这给鱼去鳞啊我还不是很熟练。”他在继续去鳞。我切菜的刀倒是停了。
　　“为了显示诚意。”鱼差不多处理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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