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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风雪夜
你那明如水晶的眼睛向我询问:
“我对你有什么价值,奇怪的朋友?”
————夏尔波德莱尔 《秋之十四行诗》
“你不能走。”
耳边传来查尔低沉的声音,斯诺还没来得及反应,大门突然被撞开。一个人走进来,对酒馆里众人大声通报了一声:“暴风雪要来啦!”
话音刚落,酒馆里立刻炸开了锅:
“听见了么,还不快把骰子都拿出来拿出来。”
“老板,啤酒再来一打。”
“啊,不用着急回家了……”
报信的人把头上沾满积雪的帽子一摘,惬意地挑个地方坐下,很快融入到周围欢快热闹的氛围中。
而吧台这边,
“放手。”斯诺皱眉,但是还没等她动作,查尔已经松开了她。
“抱歉,但是暴风雪马上就要来了,让你现在回家不安全。”查尔对她堪称温柔的笑笑
斯诺摸摸鼻子,没说什么。
冬至岛,一年到头寒风呼啸,暴风雪几乎是家常便饭,在极短的时间内刮起鹅毛鸭毛甚至鸵鸟毛大雪,夹杂着冰雹,从岸边一路席卷到城镇,摧枯拉朽,破坏力强悍。但好在来得快去的也快,一般不会持续很长时间。而且镇上的建筑冰雕都是经过特殊处理的,除了这段时间人不能在外活动,其余基本没啥影响。
不过,这里说的‘人’是指岛上居民,天生基因里能够抵抗严寒。就算把人真扔在外边比较担心的也是能不能被风吹跑,能不能被冰块砸伤,而斯诺这种,就不得不考虑‘最先登陆沿海的寒潮’‘暴风雪什么程度?’‘来多久?’还有‘能不能冻死?’总之非常危险,每到这个时候斯诺必定在屋里躲的好好的,整整一天把炉火开到最大,搂着大灰取暖,不然曾经有一次甚至在自己家里冻伤。
小镇不大,人们收到比较大型的气象消息都会彼此通告,斯诺有在镇上赶不回家的时候,就在酒馆里躲一天,她就是这样才认得【小河道】不过她基本都一个人缩待在角落里睡觉,偶尔有人搭话也是嘻嘻哈哈过后就忘,所以对于查尔他们,她并不熟悉。
但是她不记人,不代表别人也不注意,比如查尔就观察过她这个小姑娘。倒不是因为别的,实在是她太能睡了……不管旁边怎么嗨翻了天,她都能保持着老僧入定般的气度,神态安详的睡着。时不时起来换个姿势,两道小眉毛紧紧皱在一起,呃,她胳膊麻了(……)
比起整天走来走去的乌尔托,查尔更多的时间都待在【小河道】,他性格跟外表给人的感觉一样,沉稳安静,同一件事反复做也不觉得厌烦,最喜欢看人们在自己的地盘撒欢尽兴的样子,他觉得很有成就感。
很多次,他在吧台后无所事事,看着一片觥筹交错中有一个小小的身影,披着厚厚的大衣,是那个岛上唯一怕冷的小姑娘。常常看她在桌上睡得昏天黑地翻来覆去,他好几次都想给她递个抱枕枕着,但是他也没有啊,特地买一个?恩…还是算了。
“在这里等着吧,应该不会太长时间的。”温和开口
“嗯……”斯诺答应,也只能这样了。
屋外,风雪渐渐开始呼啸。
其实斯诺心里想的是,克洛克达尔。
暴风雪什么的,他一定是能看出来的吧,他可是海贼啊。
早上算是吵架了?不对不对,是自己单方面被骂吧,虽然现在想想还是很委屈,但是自己说的话好像也有点过分了。毕竟没有人有义务照顾别人,对不对。
嘛,那就当扯平了吧……
话说回来,之前看他好像也要出去来着,那是要去哪,不会是海边吧?如果抓紧往回走的话,应该来得及,不过…往回走,回自己家么?
大叔他,应该不会想再待在她家了吧……
查尔看斯诺脚步虚浮地飘到一个座位上,表情呆呆的,头顶仿佛带着一朵沉重的乌云。
他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乌尔托嬉皮笑脸地转移话题和小姑娘掩面垂泪的画面,默默摇了摇头。
唉,爱情总是会让人感到忧愁啊!
等冬至挺过这档子事,就让他老弟赶紧给人家解释道歉。查尔在一边暗暗决定。
———————————— 我是中午了酒馆统一吃午饭的分界线 —————————————
似乎为了否定查尔的推论,这次的暴风雪来的格外的漫长。狂风带来了大量海水,从不远处的港湾冲进港口,拍打在岸边,沾湿了一大片雪地,顷刻间结成坚实的冰。也给小镇带来咸湿的海洋气息。
从窗口望去,越来越猛烈的大雪撞击着钟楼和灯柱,有些冰雕建筑已经被撞出了小小的缺口,或者被削去了半个装饰。斯诺仿佛能听见雪花呼啸的声音,一墙之隔,就是严寒和温暖。
屋内依旧人声鼎沸,也有的人志不在此,显得不耐烦起来。查尔这时候体贴地端来了咖啡,免费的。大部分人喝着酒,没有拿,而看起来无聊的人都纷纷去够。
斯诺就是其中之一,她敏捷地抢先拿了一杯在手里,心道查尔是个细心的人。斯诺捧着咖啡,礼貌地道了谢,颤巍巍地端起一边的小奶罐,小心翼翼地往咖啡里加牛奶。
“比例是很重要的。”她对看过来的查尔如是说。
这时,紧闭的大门突然被打开,一股湿漉漉的冷风瞬间冲了进来,斯诺离门最近,被冰冷的雪水溅了一身。她嘴角一抽,再次产生了骂人的冲动。
那是一个浑身湿透的男人,不知道在大雪里待了多久,从头到脚没有一处地方是干的。他泛青的光头上结着冰碴,整个衣服被冻成一坨硬邦邦的,雪水不停地从他的胳膊,手指尖,和胸口上的“壱”字刺青上滴下来。
他身材高大,肤色偏黑,表情严肃,一身少林武僧的打扮,就差往脸上贴个标签上书‘怪人’了。
‘怪人’脚步沉重,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沉寂里抬眸扫视一圈,然后一步一个脚印地往斯诺所坐的方向走去,最后一屁股坐在了斯诺桌对面。
“嗨……波尼。”斯诺顶着众人各种各样饱含诧异,好奇,探究的目光,无力地打了个招呼。
酒馆里一片寂静。
“嗨。”波尼斯淡淡开口。
酒馆里恢复嘈杂(…)
“波尼,你怎么从旅店出来了,外面多危险啊!”斯诺边喝咖啡边问。
波尼斯摇了摇头,表示他没事。
斯诺看他也不像冻坏了的样,心里默默惊叹他强悍的体能之余,还是伸手又拿来一杯热咖啡,同样认真地加了牛奶和糖,推到他面前。
“喏,喝点热的暖和暖和吧。”
波尼斯接过来喝了一口,点了点头。
斯诺其实不怎么擅长主动交流,尤其是在明显跟自己不是一类的人面前。而波尼斯更加不会主动搭讪,一时间两人无话,大眼瞪小眼,气氛出现了略微的尴尬。
——静——
“那个,想打扑克不?”
“好。”
“……等我去管老板要。”
斯诺向查尔借来一副扑克,然后就跟波尼斯玩了起来,倒不是她偏好这个,是她咖啡喝的睡不着了。(默
“一个8”
“10”
……
“双Q!哈哈,我赢了!”
“再来。”
“嗯,一个9”
“10”
……
“大小王!哈哈我又赢了!”
“再来。。”
“一个10”
“碰!”
“……”
牌过好几巡,波尼斯皆输的惨不忍睹,斯诺非常满意,收了牌,往椅背一靠。
波尼斯面无表情,好半响突然:“切。”
斯诺一愣,接着忍不住狂笑,噗哈哈哈哈哈你那是什么反应啊哈哈哈哈~~~
波尼斯于是再也不看她了,看向窗外。
斯诺活动了一下坐久了有点僵硬的四肢,也往窗外看,只白茫茫的一片,只知道暴风雪来势不减,其余什么也看不清。
心头突然漾起一阵怪怪的感觉,斯诺假装不经意地开口问道:
“波尼,大叔没去找你啊?”
波尼斯眉毛一挑:“克洛克达尔?他不在你家?”
“……不知道。”斯诺皱眉,这种反问语气会给人很不好的预感啊喂。
“今早旅店将所有寄宿的人都赶出来了,小镇上除了【小河道】没有点灯的地方。”
斯诺“……”旅店不留人,镇上没有其他落脚的地方,那么他一定是回家了吧。
除非他本来是去找波尼,结果……或者除非他不想回她家,再或者……
那她也不在意!
不过,不想回家因为她的话吧,那要是出了什么事她是不是成了帮凶……
“波尼!不好了!我要回家!”斯诺突然大吼一声。
波尼斯诧异看着她。
“波尼,大叔可能还在外面,我要去找他!”斯诺着急地穿上大衣往外走。
波尼斯无奈,不可能找到的,他那种人根本不需要啊。要不要提醒一下?
“老板,咖啡。”波尼斯手里拿着空的咖啡杯,径直走向吧台,正好挡住了查尔的视线。
算了,因为她不会听的。
把大衣紧紧一裹,斯诺蹑手蹑脚出了酒馆,要是被人看到一定会拦住她的!
屋外,大雪封天,斯诺刚踏足两步就感觉在酒馆里温暖干燥的热量一下子被席卷殆尽。冷啊冷啊,冻得她骨头疼。
斯诺强睁开眼睛,分辨出家的方向,就埋头冲进了寒风中,积雪一下子淹没半截小腿,斯诺只恨不得手脚并用,好能跑快一点——要是晚了,她也惨了。
等好不容易到了山脚,斯诺已经浑身僵硬,只剩痛觉了。依稀可以分辨冰溜一片的岸边,码头。她把手拢在嘴边,喊了一声大叔,没用!拼命喊出来的声音在呼啸的狂风中顷刻间泯灭,微弱的连她自己都听不到。
冻脸冻手冻舌头冻牙,好他娘的冷!
斯诺眯着眼睛,心里怒火一蹿,就手脚并用地往山上刨,现在就要见到他,特别想见!立刻,马上!
浅薄的雪被扒掉,露出混着泥土的冰和石头。风仿佛有了质感,坚硬的拍在脸上,身上,斯诺努力坚定意志,却惊恐的发现自己失去了方向感!
斯诺昏昏沉沉,她觉得自己眼神好像没法聚焦了。渐渐地痛觉也麻木了,四肢好像不是自己的,还在前进吗?前面是这条路吗?
别开玩笑了,已经没用了。
倒下去的时候,困意席卷而来,斯诺迷迷糊糊地想,早上不要吵架就好了,如果告诉他,把心里话说给他……
‘哔哔剥剥’火焰在壁炉里明亮燃烧。
斯诺混混沌沌,也许是心里的意念太强烈,导致出现了幻觉,眼前似乎真的出现了那件熟悉的衣服,还被放大了无数倍,鼻尖紧紧贴在衣襟,整个人都被好闻的味道包裹其中,像掉进了温暖浓稠的树脂。
于是,那些思念就变成了欲望。
绝望中的温暖,毒药一般,陷阱一样的诱惑,斯诺深深沉沦。
——她以为她一定会死。
斯诺努力地睁开眼,眼前是一个巨大的燃烧正旺的火炉,正是她家的火炉。
她回家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她终于回家了啊……
大灰本来在一旁趴着,看见斯诺睁眼,眼睛瞬间一亮,嗖地窜过来疯狂地舔啊舔,边舔边蹭边呜咽,它担心死了!
“……”斯诺微微地回应大灰,身上没力气只能努力微笑来传达‘她没事,大灰乖’
大灰看着自家主人虚弱的小神情,差点洒下两行热泪,于是磨蹭地更来劲了,几乎把大半个身子都压在斯诺身上。
一只手适时地伸过来,抓住后脖梗把还在激动个不停的大狗提溜到一旁。
斯诺呆呆地看着克洛克达尔,刚刚清醒一点的头脑好像再次迷糊了起来。
然后红了眼圈。
那人屈着两条腿坐在地上,衬衫皱巴巴的,还有点湿,非常挺拔的鼻梁被火光映出一小片阴影,看起来那长长的疤痕倒成了装饰。
完全褪去稚嫩,是绝对成熟的男人形象。
克洛克达尔看了一眼斯诺,当然也注意到她一副欲言又止又委屈的表情,又吸了一口烟,淡淡道:“打火机的汽油味或煤油味会破坏雪茄香气。”
斯诺正沉浸在一片略微复杂的心情中,冷不丁听他说这么句话,又添纳闷。
这是……在跟她主动搭话?
所以应该怎么回应?是简单地‘噢’还是发表一下对雪茄的看法?可是她对这玩意又没研究……她只知道吸烟不好,但这么说太煞风景了吧!
“你买的火柴很好。”克洛克达尔说。
“诶?”斯诺呆住,她图便宜买的几贝里的火柴很好? ……
吧嗒吧嗒,一憋再憋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在柔软的地毯上氤氲几点。
“大叔……你…你喜欢就好。”说话里带着微微的哭腔,这回是真控制不住。
“……”克洛克达尔似乎没想到她又哭,有点愣了一下,这时候大灰忍不住再次上前,大脑袋温柔地蹭蹭斯诺的脸,试图把上面的泪珠泪痕擦掉。
克洛克达尔沉吟片刻,伸出手罩在斯诺头顶,像拍小狗一样地拍了拍她的头,不轻不重,斯诺乖巧地顺力点了点头,还一边啜泣着。
明明那么弱小,弱小到甚至无法自保,却总是干一些逞能的事。
他最鄙视不自量力的那种人,她毫无疑问就是那种人,可是…却生不出讨厌。
她是为了找他,她在担心他。
真是好奇异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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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要知道查尔什么的只是个配角还不是男配是路配……只是想说小斯诺虽然从小一个人生活,怕冷格格不入,但是身边的人都很温柔的看着她,主意识还是下意识她都会感受到。所以养成了现在欢欢脱脱的性格,有着【一个人过的很幸福】的能力。性格没有缺陷,只是有时候有点孤单罢啦~
所以……舍不得删,我的字数又超了嘤嘤嘤
正文甩到番外里:
等到克洛克达尔发现她的时候,斯诺已经成了一个雪人。
一把拎起来揣进怀里,女孩软软地蜷缩着,像奄奄一息的小动物。
也许是突如其来的温暖带来了刺激,听见女孩下意识地喃喃
“不…细…”
克洛克达尔眉毛紧皱,用自己的大衣将斯诺裹得更紧,几乎密不透风地与外隔绝,俯首能依稀听到她说“铮…家园……由洗……”
不是拯救家园的热血游戏,在这里居住的人,他们的生死我从来没当成儿戏。
是想要为他们做些什么的心情,是感觉有了依靠很开心的心情。
不是身为‘弱者’想要拜托别人,只是你让我信任而已。
大叔,我从来都不讨厌你
…………
“啊,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