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浴朱还

作者:门前烟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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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雨城篇(七)


      行刑之日,莫轻铃望着站到她面前的莫寒。“若我要凭自己的力量护住他们,有几分胜算?”
      “若你能时时刻刻守在他们身边,不妨试上一试。”
      “那就算了,我只有一人,守得了一时守不了一世。莫寒,我最后求你一件事。”
      “...你说。”
      “让沈祈、忘了我。”
      “轻铃,我们是武祭祀,法力低微,消除记忆的法术我们根本不可能施得了。”
      “若合你我二人之力呢?”
      “…你当真要这么做?”
      “是。”
      “好,我答应你。”

      “你确定圣物会在这?”白诗桦看着眼前的墙壁扯住凌云深问。
      “不,我也只是猜测。”凌云深看看这不高不低的墙壁,又往小巷两旁看了看,确定没有人,拖着人轻轻松松翻过墙头。
      白诗桦稳稳落地,随着他藏身在一假山边,压低声音,“那你就这么毫无方向地进来?”
      凌云深也有些无奈,如果肖漠还在,说不定他们还能掌握些消息。如今肖漠不知所踪,他们又被关在知县家地牢中一天一夜,哪还有时间去获得些信息。“那人今日就要被行刑,已经没有时间了。”
      “可我们要怎么找,我们连圣物都没见过。”白诗桦也急,但她认为他们此时的行为实在太过莽撞。如果今日他们一无所获,那么再找其他门路是绝对来不及的。
      “所以这是一场赌注,还记得昨夜柳雁茗描述青松翡的话吗?”
      “记得,蓝色通透的玉石中往往隐藏着不易察觉的青丝。”
      “把手伸出来。”
      白诗桦听话地把手伸出,凌云深将萤石放到了她手上。“这是我上次买的萤石,你拿好,如果看到了,一定要认清楚是不是青松翡或者是这种萤石,如果两者都不是,那就很有可能是圣物。”她点点头示意已经明白。
      两人分开后对庞府进行搜索。
      另一处,柳雁茗走在微暗的小巷中,她要去见沈祈,问一问本该是昨天就知道的他与轻铃的谈话。
      昨天下午,柳雁茗被突然冒出的二人挟持,本打算出府的她被锁在房间。
      “谁?”
      “嘘,安静,是我们。”耳边传来低语,她记得这个声音。回头望去,她认出来人正是失踪了一天的凌云深和白诗桦。
      “你们,”柳雁茗眼眸闪过惊讶之色,“不是失踪了?”
      白诗桦点头,“之前确实被关了起来,现在我们逃出来,不敢贸然行事,就先来寻柳小姐商量一下对策。”
      “坐下细说。”
      两人与柳雁茗将前因后果简单地叙述,也从柳雁茗这知道了一些消息。
      “如此,陈书、周明才已确定是魔教中人,而庞松也未必可信。”
      “为何?”柳雁茗不解,“庞大人为了此事重病缠身,不像演戏。”
      “因为他信得太快。肖漠入这天雨城才几日?庞松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十几年,又怎么会轻易相信一个人。”
      “是我向庞大人保证肖漠不是贼人。况且如你所言,信得太快的人我也算一个。那么你们今天可就是自投罗网!”
      “确实,柳小姐在我们心里还算不上能够完全信任之人,但我相信你不会是偷盗圣物的同伙,无论是为了柳家百年基业还是为了你的好友轻铃。这也是我们有胆子来找柳小姐的原因。起码在这一件事上,我们非常相信柳小姐。”
      “为官为商者都为人,是人就会有利益的牵扯。官场复杂,能当官几十年的,又怎么会轻易听信陌生人的证言。庞松不是不信柳小姐,而是不信我们。若我们说的是谎话,而柳小姐却信了我们,那柳小姐的话该信还是不该信?”
      “你现在说这话是想告诉我,你们别有所图?”柳雁茗眼神不再柔和,犀利得很,仿佛刺透人的内心看到别人的真假。
      “倒也不假,我们确实另有所图。”她没想到凌云深竟然承认了。“我对轻铃的身份很有兴趣,她似乎和肖漠有些渊源,我图的是肖漠的过去,你不好奇她与肖漠到底是什么关系?那日云星酒楼轻铃看见肖漠后的反应你应该也看到了,为了满足彼此的好奇心,我想我们可以互相帮助。”
      柳雁茗内心动摇。友人与爱人背叛的痛苦,让柳雁茗至今无法完全放下,因此她对轻铃有着一种超乎常人的偏执。她十分想要知道她到底是何人?为何会来到天雨城?又为何会被人诬陷?
      “好,既然我们暂时的目标一致,我就信你们一次。那么你们是否已经有了对策?”
      “暂且没有什么好办法,我打算明日探一探庞府。”此话引得两人侧目。
      “为何不是今日?”
      “今日我探过一次,守卫几乎毫无漏洞。明日是行刑日,圣物一案关系重大,到时候府尹必定在场,庞府的一部分武力也会到刑场,那时候的庞府的守备是最为薄弱的。而我们来找柳小姐就是为了到时能为我们多争取些时间。”
      “我还有一事不明 ,既然陈书和周明才都与这案子有关,那为何不搜他们的府邸,而要去搜查庞府?”
      “周明才被庞松拘禁了一晚上说,难道没有派人趁夜搜寻府邸?”
      柳雁茗一愣,“凌公子果然好智慧。”她知道在留下周明才的那一晚上,龚舒生就已经将县衙翻了个底朝天,没半点圣物的影子。“那日确实有人搜过县衙以及周明才的府邸,并无发现。”
      凌云深笑笑,接下去说另一人。“而陈书,肖漠失踪之前一直盯着他,依肖漠的本事,若是那圣物在陈府,早就落入我的手中。所以最后剩下的,只有府尹庞松的府邸。”
      “凌公子说得在理,既然我们都是为了救轻铃,明日雁茗必定为你们拖些时间。”
      三人达成约定散去时时辰已晚,柳雁茗便未再出门。
      很快,她就到了沈祈的居所。比起柳府和沈祈原本的家,这里显得十分的破旧。她曾远远的望过,却从未曾接近。这是她第一次来到这。
      抬手,敲了三响。
      屋内传来脚步声,慢慢靠近,然后打开。
      “雁茗?”沈祈胡子拉碴,衣着不正像是昨日和着衣服睡觉,眼睛周围的青黑色显示着他情况并不好。这样的面容在看到柳雁茗的一刻惊讶着,眼睛瞪大,嘴巴的微张使这张虚弱的脸看起来有些滑稽。
      柳雁茗一点都不想笑,心里泛起苦涩。她将心头的思绪压下,对着沈祈礼貌性地笑笑,也不废话,直入主题。“我想与你谈谈昨日你和轻铃见面的情况。”
      她对沈祈和轻铃了解,所以并没有太多的希望,听完话也没有太失望。只是听说沈祈要随她而去时僵住了身躯。
      意外来临。一个黑影闯入,两人慌忙惊起间已被人一掌击晕。

      牢里布好了阵法,只等莫寒将人带来。莫轻铃看见柳雁茗时惊讶问,“你们把雁茗怎么了?”
      莫寒说:“她没事,劫人时刚好她也在,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就将她也带了来。”
      “也好,让她忘记我,忘记那些恨,就让一切回到我们相遇之前。”莫轻铃看着他们,眼眶含着泪,仰头眨了下眼睛。待她再看向二人时,眼前已是一片清明。
      这时,庞松竟出现在打牢中。“时间不多,要布阵就动手吧。”
      “是。”莫寒恭敬应道。
      莫轻铃微怔,随即反应过来,“原来是你。”
      “我已下令,无论牢内发生何事,外面的守卫也不会进来。”庞松站在牢门口,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府尹大人,我死后,求您别为难他们。”
      “我从未为难过你们,你也是预料之外的替死鬼。但你既然蹚了这趟浑水,我便不能放你。只要你安分替死,我自然不会为难他们。”
      “轻铃明白,多谢大人。”莫轻铃跪下,向庞松扣头。
      庞松看着她,承了她的跪拜,“你重情,我重诺。”
      将两人移到阵法中央,莫寒和莫轻铃施法,庞松坐在一旁守着。天雨城中魔教人不多,庞松本就与魔教牵连不大,十年前携妻带子入这天雨城,只是来做官,加上此前的几十年的风调雨顺都快忘了他自己的真实身份。不久前一份秘密的任务,打破了他一直以来固守的宁静。他从未想过,一直以来的同僚竟然也是魔教中人。可惜,不是他不想护他们,只是各为其主,难免有所冲突。
      两人施法成功后,显得有些虚弱。
      庞松:“老汉,这两个人就拜托你送回去。”他唤莫寒为老汉。
      莫寒:“是。”
      莫寒的状态比莫轻铃要好得多,虽是两人合力施法,出主力的还是莫轻铃。阵法以她为中心,消耗的力量自然也多。
      午时三刻将近,莫轻铃枷锁加身,被人像条狗般牵着一步步往刑场去。
      辱骂也好,烂菜也好,臭鸡蛋也好,莫轻铃就当做听不到闻不到也感觉不到。
      她不怪任何人,也不仇视这些看客。这是她自己选的路,她不后悔。
      莫轻铃只是觉得遗憾。她就快要死了。不能再和她的沈祈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能再与好友柳雁茗冰释前嫌对酒当歌。她不会有再有和沈祈的孩子,她还没有孝顺过公公婆婆,她甚至还没带沈祈见过她的父母。
      她也有那么一点点的高兴。她再也不用担心自己需要在沈祈和族人之间做选择,她已经偷来了这么多和沈祈在一起的时光,她也不用担心族人的责骂,她还能去见自己的父母,虽然对于自己这五年来的无所作为感到抱歉,但她想,父母不会太过于责怪她的。
      这么想来,死亡挺好的。
      白诗桦找到了圣物,却没赶上午时三刻。
      看着鲜血流出处刑台,那一颗头颅停在尸体三尺外,白诗桦将东西往凌云深怀里一塞,抱着一旁的柱子狂吐。
      为时已晚。
      凌云深和白诗桦坐在客栈里,一筹莫展。
      两人去柳府见柳雁茗,却被告知柳雁茗昏迷不醒,去见沈祈,被告知情况与柳雁茗一样,沈家以为他是伤心过度晕厥,想来那小屋只剩他一人,便将人接回家中照料。
      “太奇怪了。”白诗桦撑着脑袋看向对面的人。
      “沈祈和柳雁茗双双晕厥,而府尹也并未对圣物失踪表现出惊慌举措。”
      “难不成,我们找到的不是圣物?”
      “不,看这玉的成色不是青松翡,也不是便宜货色,我虽不是行家,但家中好玉甚多,对玉石也有些了解,却也辨不出它一二,应该是圣物没错。”凌云深摸着所谓的圣物,仔细端详着。
      “如今轻铃已死,柳雁茗昏迷,肖漠又不知所踪,我们接下去要怎么办?”
      “等,柳雁茗那里我们需要弄清楚,但只等三天,如果这个真的是圣物,我们会很危险。至于肖漠,你不用担心,他命硬。”
      “我担心。”白诗桦不开心地看着他,觉得眼前的人无情。
      “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身上刀伤剑伤几十道,却就是吊着一口气死不了。这种人不会这么轻易就死掉的。”凌云深有些不明白,她和肖漠说话的次数不超过十次,连朋友都算不上,这挂心程度可不一般。
      “肖漠,有这么好?”
      “啊?”白诗桦眨眼,“当然啊,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是不一样的。”
      “是嘛。”凌云深懒懒的张开嘴,而后一下子收起水蓝耳坠就站了起来。
      “怎么了?”
      凌云深嘴角微勾,“没想到这些人挺有能耐,找得这么快。”
      “什么?”
      “我们等不到三天后了,走。”凌云深一把抓起白诗桦的手往客栈大门去。
      追击他们的人身手不弱,他们大半天才甩掉一部分人。
      两人被逼至悬崖边上。
      追上来的敌人有五人,一袭黑衣却善隐行踪,就连青天白日都难以察觉身影。
      凌云深自恃武功强横,却是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是五个杀人的好手。
      白诗桦不敢贸然上前,她轻功好,武艺却是一般,她甚至看不太清他们出手的身影,只好默默待在一旁。她看着凌云深和那几人缠斗,几次惊险躲过致命伤害,杀手的行动甚是诡谲。凌云深已落于下风,眼见他背后一短剑刺去,她忙上去用剑挡住这一击。
      白诗桦的手被抓住一拧,随着凄厉的一声惨叫,剑应声落地,还伴有骨头碎裂的声音。她忍痛一脚踢出,敌人挡下,手放开了她,她再左手一掌击出,对上敌人一掌,内力不足的她被震退,连连后退。
      而后一脚踩空,凌云深见她就要跌落悬崖,顾不得身上刚被刺入的短匕首,扑过去拉住她,却没拉住,反而一起跌落悬崖。

      白诗桦疼得要命,因疼痛从昏厥中清醒过来。她的身边躺着已经昏过去的凌云深,她喊他好几声他都没应。她忍痛站起来,抬头看看悬崖,又看看凌云深。她知道他们不能就这样晕在这,要是被发现一定就是死路一条。
      她用完好的一只手撑起凌云深的身躯,拖着他一步一步往前走。
      悬崖不算太高,那些人到达崖底只是时间问题,他们一秒都耽误不得。
      白诗桦想他们是不幸的,一片湖泊和小树林,根本无处藏身,身上的血液也滴个不停。
      正是白诗桦一筹莫展之际,一叶扁舟自湖中荡来。扁舟上一位白胡子老人正睁着眼看她,露出和蔼的笑容。“小友可需要帮助?”
      “晚辈正被人追杀,求前辈施以援手。”白诗桦不知他是何人,可此刻她只能信他一信。
      “藏到水中去,躲到船下面。”
      白诗桦犹豫了一会,咬牙带着身上的人走入水中。伤口碰到水很疼,凌云深嘤咛一声,眉头皱起。白诗桦管不了那么多,只带着他沉到水底,躲到那船底下去。
      她不知道那个人做了些什么,只看见死鱼被丢到了四周,弥漫着血液,还有浓重的腥臭。凌云深很不舒服,他挣扎着。白诗桦知道他呼吸困难,她扯着他,将嘴唇贴上他的,渡气过去,让他好受些。
      两方对峙,杀手看那被血液染成红色的湖水,心中自是有所猜疑。
      白胡子老人先开了口,“怎么,阁下还要管老夫杀鱼不成?”
      领头的杀手似乎认得他,“您严重了。
      “还不快滚。”
      寥寥数言,杀手离开。
      她带着凌云深上了船,对着老人连连道谢。
      老人:“要说谢,该是我谢谢你救了我家少爷。”
      “你家少爷?”
      老人微笑着指向白诗桦身边,那里只躺着一个凌云深。
      白胡子老人带他们看了最好的大夫。老人一路上神神秘秘,白诗桦问什么他都是笑。
      凌云深转醒后,白诗桦才知道他竟然是三十年前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侠士谢一鸣。白诗桦激动地站起想去找人,却被凌云深一把扯住。
      “你还没喂我喝药。”
      “我只负责端药,一直都是谢大侠喂你的。”白诗桦抬抬层层包裹的右手,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你左手不好好的?”
      “你两只手都好好的,可以自己喝。”
      “我身体这么虚,你忍心让我自己动手?”
      “那我去叫谢大侠过来。”
      “他不是你的谢大侠?怎么好意思指使前辈做事?”凌云深微眯双眼,责备地看着她。
      “没有。”白诗桦连忙否认,“我来就我来。”
      凌云深享受着,喝完了药舔了舔嘴唇,“你真好。”
      语调柔软得让白诗桦浑身一个激灵,她瞪大眼,“你、你没事吧?”
      她十分怀疑凌云深是病糊涂了。
      “我没事,只是想起来,你的嘴唇很软。”凌云深的笑像狐狸。
      一直不觉得救人之举有什么,却在这被凌云深旧事重提之后有种暧昧之感。
      “你那时醒着?”
      “就你吻我的时候,清醒过一刹那。”凌云深手附上嘴唇,“那个吻,我很喜欢。”
      白诗桦看着他,一下子红了满脸。
      她端起空碗,“我去找谢大侠。”
      她走得快,脚下恨不得有双翅膀能飞出去才好。
      凌云深看着她的背影笑着,虽然身体的伤还在痛着,心里却甜甜的,把一切伤痛都压了下去。
      白诗桦在船尾找到了谢一鸣,他们身处一艘帆船上,此时的谢一鸣正在钓鱼,“谢大侠,我们要去哪里?”
      谢一鸣:“送少爷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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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章 天雨城篇(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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