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方与乙方

　　第二天早上曲笙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迷迷糊糊中听到床头柜上手机震动的声音，直觉时间还早，实在懒得动。但手机震个不停，身后的人又睡得死沉没有动静，靠近床头柜一侧的曲笙只好伸手把手机扒拉过来看了一眼，发现不是自己的电话在响。
　　他用手肘毫不客气地戳了戳身后的蒋志远：“喂，你电话。”
　　蒋志远哼哼了一声，脑袋不安份地蹭了蹭他，不动。
　　曲笙索性把他电话抓过来，直接拍到他脸上。
　　蒋志远连眼睛都没睁开，伸手摸索了一阵，抓起手机划了一下就迷迷糊糊地接听：“哪位。”
　　“蒋先生啊！你妈妈出事啦！”
　　因为隔得很近，曲笙清晰地听到他手机里传出来的一个中年女声。之后蒋志远迅速从床上弹起来，因为起的太急，两人又还缠在一起，不小心还蹬了曲笙一脚，他都顾不上理会。曲笙看着他神色严肃地听电话，一只手扯过睡衣随便地套上，然后走到了客厅。
　　“好，我知道了。张姨，谢谢你，还得麻烦你继续帮忙看着我妈的情况，有问题随时给我电话，我买最快的航班回来。”
　　曲笙听着他讲电话的声音，知道事情不小。他从来没听过蒋志远这么严肃的声音，工作上也不至如此。他草草披上衣服走去客厅，看蒋志远坐在沙发上，一手挠着头发，一手正在播电话，眉头紧锁，看得出有些急切。
　　“喂！悠悠！”电话接通了，他打给游悠悠的，“是，还很早。你先听我说。我妈摔了一跤，保姆阿姨说昏过去了，打了急救电话，现在送省医了。对，我还没回家，尽量早赶回去，你先帮我去盯下情况。嗯，对，对。我一会儿给你发保姆阿姨的电话。能帮我找到省医的熟人最好。拜托你了。”
　　曲笙看他挂了电话，又紧接着低头操作些什么，知道他肯定是在搜机票，也不打扰，倒了杯水走过去，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又静静地坐在旁边的沙发上。
　　过了一会儿蒋志远终于丢下手机，双手遮住脸深吸了几口气，又往后仰去，靠在沙发背上没说话。
　　手机收到了几个短信，蒋志远抓过来看了两眼。应该是机票预定成功，他放下手机坐直，抓起面前的水猛灌了一口，这才看了看坐在侧边沙发上的曲笙。
　　他没说话，曲笙就慢慢起身，走过去，站到他面前。蒋志远头靠过去，埋在他身上，闷闷地吸了口气。
　　“买了什么时间的机票？”曲笙按着他的脖颈抚慰他，找些话题缓解他的焦虑。
　　“下午四点的。春节机票太紧。”蒋志远还是没抬头，闷声答道。
　　曲笙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现在刚过八点。
　　“好了。”曲笙退开了些，捧起他的脑袋，“现在赶紧收拾自己，还有要带回去的东西。好好吃个饭，养好精神，下午我开车送你去机场。”
　　“嗯。”蒋志远点点头，还没动。“抱歉……我……”
　　“废什么话。”
　　蒋志远还想再说，手机又响了，他赶紧接起来，是保姆张姨。电话里说到医院了，他母亲已经苏醒，正在里面做检查，蒋志远才稍稍安心了些。
　　接完电话他才敢去洗漱收拾，曲笙翻开他冰箱找到些牛奶、鸡蛋和面包，草草进厨房煎了两个鸡蛋，又热了两片面包，倒上两杯牛奶。刚做完这些，蒋志远电话又响了。
　　蒋志远正在浴室洗澡，曲笙赶紧过去抓他电话，一边喊他快些出来。拿起一看是游悠悠，便直接接了。
　　“Yoyo，我是曲笙，你等一下，他在浴室马上出来。”
　　游悠悠听到曲笙的声音明显愣了一下，可顾不上细问，蒋志远很快从浴室冲出来，一把接过曲笙递来的电话便和她聊上了。
　　曲笙趁这个时间也去洗漱了自己。
　　他们这个电话讲了很长时间，蒋志远走到窗前，时不时应答两声，挺沉默，大部分时间是游悠悠在讲情况。
　　终于挂上电话，蒋志远扯过手边的椅子就坐在餐桌前，看起来很累。
　　“怎么样了？”
　　蒋志远先是长叹了口气才道：“悠悠说摔伤不严重，现在也醒了，保姆阿姨正陪着。各项检查等看结果，医生说应该没有特别大的问题。老毛病是心脏不太好，但是这次应该不是心脏的事儿。悠悠现在让她婶婶帮着找找医院的熟人。”
　　曲笙听着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你尽快回去就是，等检查结果出来，真有什么问题再去解决，现在先吃点儿东西，别着急。”
　　蒋志远点点头。

　　吃完早饭，蒋志远处理了一些工作上的事，又给公司发了请假邮件，才去收拾行李。
　　理着衣服他又突然对曲笙说：“中午吃点东西我就去机场，你不用送我了。开我的车送了我，你还得回来，然后再打车去你公司取你的车。折腾。”
　　曲笙想说没多麻烦，但大概能明白其实他只是想要点空间。就只点头说好。
　　他换好衣服，提前就准备回去，临走前伸手轻轻拥抱了蒋志远一下。
　　蒋志远收紧手臂，头搁在他肩上，没说话。曲笙让他就这么抱了一会儿，才推开他。
　　“我走了。有事……”本来想说有事给我电话，但天高路远，根本也是一句安慰的空话，便改口道：“想说点什么，随时给我电话。”
　　“好。”

　　蒋志远目送他出门，直到看他走进电梯才关上家门。
　　他刚才没对曲笙说，悠悠告诉他的另一个消息。
　　他妈妈晕倒，是因为眼睛彻底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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