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淡凤自来

　　云淡凤自来
　　永远是多远
　　“内鬼？月凝教竟然有宁家内鬼？”云深皱皱眉，“月凝教教规森严，而且左右护法皆是极其聪颖之辈，如此，竟还是有内鬼？”
　　“是。”老者郑重道，“自从老夫当年被医仙云泽所救，就决意脱离宁家，一心教导榕岚和小姜子。这么一算，其实老夫也算是半个月凝教人。当年榕岚与五大家族一战中受伤颇重，几乎是奄奄一息。小嫣那丫头要巧不巧地怀了孕，小竟性子软弱，担不起大事，整个月凝教就只剩小姜子和海音两个人撑着。也是就在那个时候，我偶然发现了内鬼的存在。”
　　“怎么发现的？”云深追问。
　　老者意味深长地道:“小竟中了三化针。”
　　凤榕岚脸色猛然一白，双拳骤然紧握，声音颤抖:“都是因为我……”
　　“与你无关。”老者道，“你当时已中三化针，五大家族断然不会再向你出手。小姜子鬼机灵，海音和小嫣成天腻在一起，对小竟出手是当时他们最好的选择。”
　　“等等。”云深忽然道，“这又是十一年前的事？”
　　“对。”老者点头。
　　云深深吸口气，神色郑重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师父说我那年中了苗疆的蛊毒，拔出后把从前的事都忘了。我打听了很多人，却都是对十一年前的事讳莫如深。老人家，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五大家族为何对凤公子如此执着？”
　　老者看向凤榕岚:“你没告诉他？”
　　“有意义么？”凤榕岚冷笑，“既然都忘了，就不要再想起来了。”
　　云深默然。
　　“总之，你当初做了件很对不起榕岚的事。虽然后来拼死救了他一命，不过总的来说还是你欠他的。”老者也不管凤榕岚那想要杀人的目光，自顾自地道，“前两天小姜子派人找到我说月凝教的内鬼开始行动了，要你不要回去。我本来明天就要带着笑笑去找你们了，你们却自己跑到了这来。”
　　“好乱……”这一系列事就像一颗颗散乱的珠子，从三教五家要求与月凝教谈判开始，月凝教派出了最不适合与五大家族交涉的凤榕岚，尤小嫣交代出凤榕岚的母亲身份吓退了两教代表，师父要求自己在凤榕岚救下孟无崖之后把凤榕岚带回青云剑派，自己误打误撞下发现了宁家老祖宗的另一个身份……这些事好像……好像是计划好的!云深脑中精光闪现，师父怎知一定会有人叛出三教五家，又怎知宁家会瞄准叛出之人？难道……难道青云剑派与五大家族早就串通好了？
　　“云大侠，五大家族在中原树大根深，地位早已不可动摇。再加上三大教，月凝教绝无存活的可能。”老者淡淡道，“但凡事必有例外，月凝教能否逃过这一劫，最大的变数在于你。”
　　“您……您这是要让我叛出青云剑派？”云深大吃一惊。
　　“老怪物，我不用他帮忙！”凤榕岚恼火道。
　　“爷爷说的对。他若不帮你，你绝无存活的可能。”宁笑笑道。毫无波澜的语调，让云深不禁打了个冷颤。
　　“对不起，我不可能背叛我的教派。”云深毫不犹豫，肯定道，“若我真的欠凤公子的，我会尽力弥补，但前提是不能与青云剑派为敌。”
　　“谁用他。”凤榕岚对这个回答嗤之以鼻，转过头面向黑衣青年，“你到底是何人？”
　　“咳咳。”老者面露尴尬，“他是笑笑……”
　　“才怪！”凤榕岚打断他的话，“明明毫无内力，却能将宁家暗器使用的炉火纯青。小子，你到底是什么人？”
　　“哎呀。”老者挠挠脑袋，“你不问不行吗？”
　　“不行！”凤榕岚不依不饶，双手掐腰，霸气十足地瞪着青年，“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诅咒本尊，本尊倒是想知道这是何方神圣！”
　　“非要知道？”老者面露难色。
　　“对！”
　　“好吧。”老者摊摊手，假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痛苦的神情在一双昏黄的老眼中显露无疑，“反正笑笑都离开了十多年了。”
　　“被五大家族盯上的不只是榕岚，还有笑笑。”老者叹息道，“笑笑虽是宁季训的女儿，但却丝毫没有练武天分，被宁家舍弃了。老夫心疼这个孩子，便要来自己养着。那时老夫已不怎么管宁家之事，以温且佑的名字行走江湖。
　　有一次，老夫受了几乎是必死之伤，是医仙云泽救了我。当时云泽说，他曾经救过一个女人——我怀疑他说的是夜龙女尤小凤，那个女人为了谢他给了他一枚果子，据说能使人的修为瞬间达到不可思议的程度。但云泽说，吃那果子是要付出代价了。代价是，寿命。
　　云泽把那果子给了老夫，老夫又给了笑笑。笑笑体弱多病，当时眼看就要不行就，老夫也是抱着一种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但笑笑吃下果子之后，渐渐好了起来，内力也开始狂涨，一个月后，连我都不再是她的对手。
　　之后，就是榕岚与五大家族的对抗。宁季训不知道怎么找到了老夫，发现了笑笑的变化。他眼中的狂热你是没看到，否则能吓死你……总之，笑笑被他带走了，老夫也从此脱离了宁家。”
　　云深和凤榕岚都震惊的说不出话。
　　“他是老夫从玉虚峰上捡回来宁家。刚开始什么都不会，连话也不会说。老夫看着他……唉，总能想起笑笑，就也叫他笑笑。这样一来，感觉……感觉笑笑还在身边……”
　　凤榕岚低下头，说不出话来。
　　“宁笑笑差不多已是宁家下任家主，她……她过的很好。”云深下意识道，“您不用为她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老者苦笑，“你没看见榕岚被他们抓走后遭遇了什么吗？笑笑从小连只虫子都怕，她……她怎么可能熬的过来……”
　　“别说了，老怪物。”凤榕岚猛地抬起头，“她会没事的，我不是也还好好的吗？”
　　“你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老者摇摇头。
　　云深想起遍布凤榕岚后背的那些伤痕。那竟是被宁家打的吗？当年凤榕岚只有十五六岁吧，宁家竟然有那么狠的心，如此伤害一个孩子！
　　云深偷偷看向凤榕岚，不由得一愣。凤榕岚依旧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自以为是的霸道不讲理。明明经历过如此黑暗的生活，那人的笑容却依旧灿烂的如同最耀眼的星光。对他而言，这世上好像没有什么过不去的槛，任何困难对他来说都是笑话一般的存在。那个人，就算遍体鳞伤，还是会大笑着嘲笑敌人的无能。他，好像真的值得别人付出一辈子来呵护呢。
　　云深眼前又浮现出刚刚凤榕岚一把推开他的样子，那水蓝色衣袖上还渗着殷红。他知道那不是针对他的，凤榕岚也曾那样推开孟无崖。云深心底涌出一股浓浓的酸意，他不喜欢凤榕岚因为保护别人而受伤。
　　“温前辈，请问在下应该如何帮助凤公子？在下发誓，云深会倾尽所能，保护小榕。只要我云深还有一口气在，就绝对不会让人伤害到他。哪怕是师门要伤害小榕，云深也会誓死保护小榕。请温前辈相信在下，也请温前辈让月凝教相信在下。我云深，一定会守护凤榕岚一辈子。”云深平静地道，一双闪烁着星光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凤榕岚。
　　凤榕岚猛地看向云深，凤眸中写满了不敢置信。
　　云深一步步走到凤榕岚身边，微笑着抬起手，揉了揉凤榕岚柔软的发顶。那个男人骄傲，跋扈，不解人情，睚眦必报，可那个男人也单纯，真实，直来直去，永不服输。他从未像此刻一样想去保护谁，唯有这个男人，凤榕岚，让他明白为何有人愿为一个外人付出生命。
　　“你说……你要保护我？”凤榕岚的眼中闪着迷茫，头一次没有立刻甩开云深的手。透过那个高大的身影，凤榕岚好像看到了当年那个小小的白衣少年。
　　“是啊。”云深柔声道，“我会永远保护你的。”
　　永远到底是多远？
　　永远是……直到生命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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