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金乌是朕的

作者:东泉西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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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豆花


      第二日天还未大亮,元和就被饿醒了,顾不得全身酸痛,起身往楼下走。天色朦胧,勉强可以看得清楚楼梯阶,元和绕过睡得正香的伙计,就着微曦的晨光打开了客栈大门,往街外走。
      远远的有小摊已经支起了,豆花冒出袅袅的热气,元和吸了吸鼻子,径直朝那边走去。
      这豆花色白如玉、质嫩如饴、绵而不老、嫩而不溏、口感细腻,佐以店家自制的特色辣酱,开胃爽口,今人食指大动。元和埋头吃着,正要呼唤摊主“再来一碗”时,抬头却没了人影,不禁慨叹这小镇真的是民风淳朴,摊主的无私信任令人钦佩。只好自己动手去锅里再添一碗,伸出的手中途却被一只木勺挡住,元和低头一看,竟是一个五六岁的男娃娃,穿着青色的小衫,里正抓着一只大木勺,瞪着亮晶晶的大眼珠子眼神十分的不友善。
      那眼神看得元和有些莫名心虚,讪讪的收回了手,只想等店家来了将帐结了好走。坐了一会儿,不见人来,元和只好跟那孩子搭话。“小郎君,你是哪家的?”
      男孩放下木勺,,脸上带了自豪的神色,”我是这个摊子的大掌柜!“
      原来是摊主家的孩子,元和有些奇怪,“你既是做生意的,为何不让我吃你家的豆花?”
      “大掌柜”眼里又带了怒色,指着锅中让元和看,“你一个人,将我们家半锅豆花都吃光啦,我爹又回去做了,让我在这里看着摊位,我还没睡饱呐就被拖起来啦!”
      原来这小镇人口本就不多,摊主家有祖传的手艺,就在家门口支了这个摊位,原来也就做些过往熟人的生意,一锅豆花尽够了,还能余下一些自家吃。
      元和伸头一望,果见锅里只剩一半豆花,有些脸红,自己没知觉竟然吃了这么多,又看看“大掌柜”愤愤的神色,不知怎么办才好。只呐呐道:“我付钱.....”
      此时摊边的桌子上又来了一位主顾,大声嚷着要豆花吃,元和回头一看,竟是一位穿着不俗的公子哥,身上一套靛蓝色的衣裳,闪着优雅光泽,元和看不出是什么料子做得;白玉般的手上握着一把扇子,正敲着桌面,扇坠上的古玉也跟着摇晃。
      元和看到他的脸时,心里却只想到了一个描述女人的词“倾国倾城”,四师叔常说“书中自有颜如玉。”元和想,“颜如玉”的容貌,大约比这位形貌佚丽的公子还要差点。旁边的“大掌柜”早已看呆,瞪大了眼珠不知在想些什么。
      蓝衣公子等了一会,看元和两人都呆呆站着,就站起身用手在元和的眼前晃,元和回了神,就见他径直朝装豆花的锅去了,嘴里还道:“什么物什这样香!”元和看了看“大掌柜”,仍在原地站着,就踱了过去,蓝衣公子正端着一碗白花花的豆花不知怎样吃,元和就指指旁边碗里的辣酱跟香葱,“将这些放入适量,分外鲜美。”
      蓝衣公子了然,朝着元和一笑,道:“多谢!”自己加了些料,就站在锅边吃起来。
      元和眼睁睁看着蓝衣公子越吃越快,将剩下的半锅也吃尽了还意犹未尽道:“还有吗?”连一声饱嗝也未打。
      旁边的小童终于受不住了,忽然就大哭着朝家奔去,口中喊着“爹爹”。蓝衣公子很莫名其妙道:“他怎么了?”元和看看四周仍是无人,解释道:“你将人家家里的豆花吃光了。”蓝衣公子奇道:“做生意的还嫌卖出去的东西太多?”元和点点头。
      蓝衣公子嬉笑道:“道长这是什么意思?是觉得我这么做是好呢,还是说这摊主就是不喜自家东西卖的多。”
      元和道:“都有。”
      蓝衣公子语气更加戏谑:“道长真是惜字如金,倒显得从丹轻浮了。”
      这蓝衣公子美貌更胜女子,一双弯弯的桃花眼,即使是不正经的嬉笑,也让人觉得如沐春风,元和觉得他不是什么坏人,只是自己天生就是沉默寡言的性子,实在说不出更多,只能红着脸说句“哪里哪里”罢了。
      正不知所措间,摊主出来了,后边跟着“大掌柜”,摊主已走到两人近前,“大掌柜”却只肯在门后边偷偷望着。元和有些好笑,蓝衣公子更是在一边笑出了声,开口道:“小郎君怎么不出来待客呀!”唬的那孩子连半边脸都不肯露出来了。
      这边的摊主搓了搓手,才道:“两位贵人今日光临小摊,小的不胜荣幸,只是家中的黄豆没了,再做不出来豆花,对不住两位,只好委屈一下了。”
      元和已经吃的差不多,多要一碗不过是因为这豆花味道太好,听了这话立刻道:“无事。”将怀中的荷包拿出来结账,那蓝衣公子却只是回头四处寻找了一番,脸上已经带了笑,将元和递出银子的手拉回来,道:“我与这位道长一见如故,且不忙着结账,再坐着聊一会才好。”就将元和拉在张凳子上坐了。又笑问:“道长道号何许?”
      摊主家里的婆娘不舒服,本想今日早点收摊算了,见状无法,只得回到摊前站着。元和想起四师叔叮嘱过自己不要随便告知别人姓名,可眼前这位笑盈盈的公子绝不是坏人,倒像个世家公子,自己荷包中所有的钱大约也抵不过人家的一个衣裳袖子,便答:“无什么道号,只师父赐名叫元和。”
      蓝衣公子听闻,楞了一下,又瞬间恢复笑脸,元和正回头望那个躲在门后的孩子,没看见他的表情,转过脸来蓝衣公子已经道了自己的姓名,“在下姓傅名青,字从丹,道长随意唤什么都行。”
      元和点点头,道:“傅公子客气了。”
      傅青又向店主要了一碟十来个包子,夹起一个吃,“那道长是哪间道观里的?”元和指指楚镇后边的楚天山,道:“上边的青云观。”
      傅青点点头,夹起一个包子,再问:“恕青冒昧,元和道长下山所为何事?”
      元和摇摇头,表示傅青太过客气了,道:“只是寻一个人。”
      傅青道:“这我倒是可以帮上忙。敢问那人相貌如何?”
      元和觉得这位傅公子很是热心,对刚说了几句话的生人都予以帮助,便细细说了那人的形容相貌,穿着何样的衣裳佩着何样的剑,又补充一句:“那人数日前来过楚镇。”
      傅公子已经将那盘包子吃光了,抹了抹嘴道:“道长说的此人,我前天似在一个地方见过,倒有些印象,您先将账结了,我带您去那地方看看,保不准还能碰见。”
      元和大喜,找了被傅青的食量惊住的摊主将两人的帐结了,便跟着傅公子走,傅青一路笑盈盈的与他搭话,元和一字两字的答着,倒觉得舒服的很。
      直行到一个偏僻无人的巷子,傅公子突然跳上旁边的墙头,疾走几步,顷刻间没了影子。元和惊的目瞪口呆,不知如何办才好,就在原地等了许久,不见傅公子回来,就敲了傅公子跳上的那个墙头所在的房子,主人说没有见过,元和又将这条小巷来来回回走了好些遍,无果,只得呆呆回了客栈。
      另一处屋子里,消失了的傅公子正对着一个男人说话。
      “你方才去哪里了?我吃早点都无银子付账。”黑衣的人打扮像个侍卫,此时正跪在地下,低着头道:“卑职失职,方才只是方便去了。”
      傅青并未让他起身,只闲闲的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才道:“哦,那你数日前来楚镇,也是方便去了?”跪下的人突然抬了头,满眼的不信,这人赫然就是知心绢布上画的,元和要找的那个。
      傅青继续说道:“我倒不知你何时有空来这小小的楚镇游览风光了,是差事太闲了罢。”
      黑衣人又重新低下头,道:“卑职听说夫人的侍女莲儿早前来过,就想来查一查是否属实。”
      傅青重重放下茶杯,抚掌,“你果然是太闲了,我的侍卫竟管到夫人的事上去了。”
      黑衣人闷声道:“属下不敢!”
      傅青此时才真的笑了,却与对着元和的笑不同,黑衣人跪在地上无端的发冷,傅青笑了一会,又沉默了许久,只说:“闲了也好,我正有一桩事要交与你,查一查那个楚天山上的青云观的底细。”便抬脚出了门,又回首道:“千万别自己出面。”留下在地上惊讶的黑衣人。
      元和在楚镇的小客栈里住了两个晚上,也没有找到那位画中人和傅公子,道观里没了元和做饭,孙婆子的面条他们恐怕吃腻了,只好打道回山。
      爬了许久的山回到观里,知心不大喜欢出门了,知尘知净只是缠着他要做好吃的,三师叔四师叔知道元和不爱说话,就没问他下山的事,元和因为他们没问,也就没说。生活还跟从前一样,元和也不知道自己下山是为了什么,只是偶尔会想到那位傅公子,觉得他很是奇怪,除此之外,也没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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