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河的救赎

　　一大早，胡成就来敲夏河的门，告诉他新的门窗已经拉来了，让他签字通过。
　　“签字不着急，我们先去现场看看。”夏河说。
　　“签了再去看也没关系。”胡成道。
　　“这是程序问题。你哪次材料进来不都是我先验货再签字的吗。这次也不能例外。”夏河边说边带着胡成来到施工现场。
　　装满门窗的两辆大卡车停在院子里，工人们正在卸货。油漆成大红色的铁门铁窗在阳光下闪着亮光。
　　“门窗安装好后，再粉刷一下墙壁就可以完工了。”胡成喜滋滋地说道。
　　“这新的门窗就是漂亮，大红色喜庆，这个颜色好。”夏河也很高兴。不由得来到已经卸下的门窗前用手去抚摸，仔细查看。谁知这一看不要紧，他发现有一处被磕掉红漆的地方露出了锈斑。
　　“这肯定是刚才卸货时不小心磕掉了，装上后补一下漆就好了。”胡成解释说。夏河看着这一块锈斑，心里泛起了嘀咕。如果是新的铁质它表面不应该有这么厚的锈斑呀。夏河用指甲抠掉那块锈斑，结果里面还是一层层锈斑。不对，这肯定是旧的门窗，重新刷了一遍漆而已。夏河回头看看胡成，胡成虎着脸也不说话。
　　“走，回去我们两个聊。”夏河叫胡成二人回到了办公室。
　　“我们合同上对门窗的要求怎么写的？”夏河问道。
　　“门窗要求是购置全新的铁门铁窗。”胡成答道。
　　“那你这个是新的吗。”
　　“差不多吧。”
　　“你别糊弄我了，你这个门窗比我们原来的门窗还要旧，还要锈。你说我们花钱换这个有意义吗。”夏河生气的说。
　　“刷一遍红漆和新的一模一样，谁能看出来是旧的。”
　　“你老实说从哪里搞来的这批货。”
　　“这是我从一个要拆迁的厂里买来的，比新的要便宜一半多。”胡成老实回答。
　　“我刚才仔细看了一下，一层层的锈斑一抠就掉，剩下的铁比纸还薄，这门窗最多用上三四年就全废了。”
　　“用三四年也就不错了，再说你到时候早就高飞了，后面什么情况也和你没关系。你们是大公司这点事是没人会理会的。”
　　“大哥，你说的轻巧。王总和公司能平白无故的把我放在这个位子上，是基于对我的信任。王总对我有知遇之恩，我怎么能做对不起他和公司的事情呢？”
　　“我们是兄弟，正是我认你这个兄弟，我才想钻这个空子，在材料上赚点钱。事先没有和你商量就贸然买了货，我估计你会高抬贵手的，你也不能眼看着让我亏十几万，对吧。”胡成这个硬汉开始说软话了。
　　“偷工减料会出质量事故的，会害死人的。”
　　“是是，听兄弟教诲，以后不这样做了，这种小手脚是不会死人的，你放心吧。还是把字签了吧。”胡成脸上堆着笑。
　　“真的不行，士为知己死。我不能做对不起王总的事，我也不能拿我的人格做交易。违背良心的事打死我都不会去做。”
　　“你怎么这么个榆木脑袋，书呆子。难道我们兄弟之情比不了你和王总的一面之缘，比不了你和你们公司的雇佣关系？”
　　“我们兄弟是兄弟，但是公是公私是私，我放过你这一次是害了我也是害了你。你拉走吧。”
　　“你说什么，让我拉走？你知道这些货我多钱买的吗，十几万，我把十几万元扔到里面了。这货是没地方退的。”
　　“那没办法，我肯定不能让你装上的。”
　　“你一句话，我就损失十几万，我这一年就白干了，你怎么这么不尽人情。我还把你当兄弟看。”
　　“今天你不拉走也得拉走，没任何商量余地。损失也是你自找的，等于你花钱买教训。别什么钱都想赚。”
　　“夏河，我对你够苦口婆心了，你出去打听打听，我胡成啥时候这么求过人，你不要给脸不要脸。”胡成发火了。
　　“胡成，我尊敬叫你一声大哥，那是看你是条汉子，早知道你是这么一个为赚钱不择手段的人我早就不理你了。”夏河的火也起来了。
　　“什么兄弟，他妈的狗屁不是，我今天和你绝交。”愤怒的胡成抓起桌上的玻璃杯砸向地面，“啪”的一声玻璃碴四处横飞。
　　“绝交就绝交，你敢砸我的东西。”夏河也愤怒了。
　　“砸你的东西算是轻的，惹急了老子敢抽你。”胡成这个山东大汉开始飙脏话了。
　　“你敢威胁我，我难道会怕你。”
　　“这个活我不做了，我也要出这口恶气。”胡成一脚就踹翻了凳子，挽起袖子准备和夏河打架。
　　千钧一发之时，听到王娟在外面边叫边砸门。两人收住手夏河只得打开了门。
　　“大清早你们在吵什么，幸亏现在还没到上班时间，如果让村委会知道影响多不好。”王娟劈头盖脸一顿埋怨。再看地上一片狼藉。马上明白事情不止是吵架可能夏河已经挨打了，转过头来立马对着胡成开骂：“你算什么狗屁东西，跑到村委会来撒野，信不信我报警抓你进去。”
　　“你算什么东西，管你屁事？”胡成反驳道。
　　“夏河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欺负他就等于欺负我，他是书生不和你一般见识，你有本事冲我来，才算你是个男人。”王娟边骂边拿起夏河桌上的电话，要给派出所张所打电话。夏河怕把事情闹大，忙过去夺过电话。
　　“不要打电话了。”
　　“我叫张所过来，不信整不死他。”
　　此时的胡成，被王娟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立即蔫了下来，冲动的脑子冷静了许多，他知道村委会的人他惹不起，骂骂咧咧的抬脚就走。王娟追出去指着脊背又是一顿臭骂。
　　看到胡成跑掉了，王娟才返回来。抓住夏河左看右看半晌才关切地问：“你们没打起来吧，你伤着没有。”
　　“没有，一根汗毛都没伤着。”
　　“没伤着我就放心了。”
　　“你放心，我这身板挨几拳是没问题的，再说我也不会傻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地步。”
　　“你也不聪明，就这种小人你还平时当大哥一样敬重。”
　　“如果你今天不来，我们肯定会打起来。”
　　“他要真打你了，那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胡成这种人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心里不坏，只是脾气不好而已。”
　　“你还为他开脱，你心肠也太好了吧？”
　　王娟边收拾地上的碎玻璃边和夏河说话。“我今天来的早，在二楼就听到你房间的声音，你们为什么吵架，你们以前不是好的象兄弟一样吗。”
　　“一点小事，不过你出去不要乱讲。”
　　“我明白，你放心吧。刚才楼里还没人来，我上班去了，再见。”
　　王娟刚跨出门又转身回来，对着夏河不好意思的问道：“我刚才是不是有点太粗鲁了，不像个淑女？让你见笑了，我是看你受欺负，一着急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哪里话，你刚才像个侠女，属于黄蓉那种的。我感动死了。”
　　王娟这才笑嘻嘻地告别走了。
　　夏河送走王娟，站在三楼阳台上做着深呼吸，刚才差点把自己给气坏了，没想到胡成是这样的人，怪自己瞎了眼。此人不可交，以后决不会和他再来往了，说到做到。
　　好半天他才平复了心情。站在阳台上看看新厂的院子，胡成在那里指挥着工人又往车上装刚卸下的门窗。一副凶神恶煞气急败坏的样子，不时张口大骂着手脚慢的工人。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