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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火阑珊下扬州
刚才穆清言离开时,江子潇便收到盟中人来报。江子潇曾特意嘱咐过盟中信使,不要在穆清言所在的场合出现。他深知自己所做之事,实是危险之极,而且…他并不想要穆清言知晓他的真实身份,他和穆清言只是萍水相逢,送他离开之后两人便分道扬镳,此生再也不相见,他继续做他的盟主,为着有朝一日寻到断海楼楼主,复兴断海楼而奉献毕生精力,而穆清言则如以前一般,过着不忧衣食的富家生活。
想到以后再也无法见到自己的这位侄子,他心中居然有些隐隐作痛。每个人都说他没有情感,他不是没有情感,而是所有的感情都随着她的离开而消失殆尽了。他太阳穴忽地一痛,凌霄的话如惊雷般炸在他耳边:“你是个懦夫,懦夫,你只知道逃避,你难道没有想过后果吗?”
是的,他只知道逃避,他害怕看见穆清言,他怕他会令他想起魂牵梦萦的那个人,所以他选择放开,以免再造成一段畸形的感情。
信使说了什么江子潇也没有仔细听,只是大略知道有重要之人将前往扬州。他凝神想了想,好像是柳家的人……?罢了罢了,等到扬州再谈吧。
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在食店吃了一顿令人作呕的饭菜后,穆清言悲伤地发现去往扬州的客船竟已坐满,船家不断赔笑解释道近日扬州庙会,游众甚多,还请等往下一船。江子潇倒也觉得无关紧要,多陪一会儿穆清言也是好的。
正在此时,一熟悉的声音叫道:“船家,怎地此时无船啊?”穆清言回头一看,原来是方才遇到的富家公子,那船家又匆忙解释,富家公子听了一会儿,便道:“倘若我非要此时坐船,怎地?”船家慌道:“公子,现在真的无船了。”那人笑了笑,从腰间的绣金銮风囊中取出几两黄金,道:“多的我不听,我要赶路,你看着办吧。”船家赔笑了几声,道:“小人有艘鸟船,公子不嫌弃的话,就去坐坐吧。”说着便拿了黄金,恋恋不舍的觠在手中,找船去了。
那富家公子站在岸边木板路上,看了一眼身旁之人,那人长发半束,玄衣轻飘,颇有仙风道骨,身材修长,眉目冷峻,一望便知非寻常之人,他旁边牵了一清秀少年,体态如弱柳,叫人好不怜惜。江子潇转头,碰巧与那人对视,他立即冷冷地避开了。蓦地那富家公子笑吟吟道:“两位也是等船?在下柳沐,恰得一船,一人赏河边风光亦是寂寞,不如邀两位同乘。”穆清言惊讶这人也会文绉绉地说话,江子潇却作辑道:“谢谢。”语气冷淡得不应该。
柳沐方才望见江子潇,心里满是倾羡,他江湖大家见得许多,如此出尘脱俗者,也是少见,他心下欢喜,想要结交这个朋友,见江子潇一口答应,便更是欣喜,对于对方的冷淡,也就不以为然了。
三人上船后,柳沐叫了一壶清酒,邀他们同饮。江子潇推辞无意饮酒,穆清言倒开心地喝了,喝罢问道:“这是野花酿么?”柳沐微笑道:“小兄弟,你也懂酒?”
穆清言謙遜道:“半桶水罢了。”
柳沐道:“能分清野花酿和桃花酿,识酒功力也是不错啊,来,再饮一杯。”
穆清言推谢道:“也就是认酒罢了,我酒量可是很小的。”
柳沐边替他倒酒便半开玩笑半认真道:“小兄弟不要谦虚,酒量如何,先试试了先。”
穆清言与柳沐两人年纪相仿,心性自由,一时间两人喝的好不快活。谈了一阵后,柳沐意识道不能冷落江子潇,便假装无意地问道:“小兄弟,敢请教大名?”
穆清言道:“在下穆清言,字抒廉,这位嘛…便是…呃,我和他不太熟识,只是在杨柳渡恰好碰见而已。”原来穆清言忽地想到江子潇曾告诫过他不要泄露两人的关系,若有人问起,便称素不相识。穆清言问为什么时,江子潇只答他的仇家众多,只怕有人会捉去穆清言以害他不利。
这谎言编得也不甚高明,柳沐心说刚才我都看见你俩牵一起了,还叫恰好碰见?不过面上仍不改色,道:“那我倒想认识下这位朋友了。”
江子潇道:“能结识柳家二少爷,我亦不胜荣幸。”说罢交代姓名,柳沐见对方知晓自己身份,也不惊讶。他知柳家威名传遍江湖,自己自然也沾了点光。不过今日一连结识两位朋友,他心中欣喜万分,觉得比关在柳家的黄金笼中,酒旅江湖似乎更符合他心性,因此三人便谈笑起来,江子潇话语不多,柳沐见他腰间有一白玉笛,便探问道:“子潇兄,你可会吹笛?”
江子潇点了点头,柳沐便道:“这沿岸夜景繁华,子潇兄要是能吹笛助兴,那便是再好不过啦。”穆清言望向窗外,只见河岸灯火通明,彩灯倚树,映得楼阁一片辉煌,他看得有些沉醉,便喃喃道:“当真是个春江花月夜……”这时忽听得笛声响起,犹如万马奔腾,白浪冲天,蛟龙闻之变色,玄武听之心惊。大气潇洒,犹如水墨倾之江河,说不尽的慷慨淋漓之意。一曲尽后,两人背后冷汗皆出,耳边仿佛有沧海轰鸣。柳沐先赞道:“不错,不错!真的是天上之音今日闻,子潇兄,这曲名叫做什么啊?”
江子潇淡然答:“沧海吟。”
穆清言惊问:“沧海吟?这不是…这不是……”柳沐接道:“断海楼楼主。”这名字一出,瞬间两人静默。唯有江子潇续道:“这是断海楼楼主从西域引进之曲,将之改为如此。”
柳沐默然了一会儿,道:“西域人策马荒漠,东征西战,我也钦佩他们这般豪放……只是,龟兹国联合众小国要进军中原,这却是我中原武人鄙厌的事情了。”言下隐隐有责备之意。
穆清言道:“听这曲子,作曲之人亦是豪杰,若有机会,我真想认识一下。”他自幼时起便钦佩断海楼楼主,曾立下志向要加入断海楼效力,因此也不顾柳沐,将其称赞了一番。
江子潇心中已有数,柳沐对断海楼没有柳惊风那般的仇恨,由其对柳家的不满,可见其为中间之人,稍加引导,便能转变思想,站在断海楼一方。他知晓柳家已与关帝派结盟,不过有柳沐这颗棋子在,便能一连牵制两个门派。柳惊风虽然行事不拘于情感,但他对两个孩子的疼爱,却成了他最大的弱点。
于是便道:“断海楼楼主虽为龟兹国人,不过来中原已久,已趋近于汉人…无奈武林中人国别之见太过尖锐,可惜了这位豪杰。”
柳沐怔了一会儿,说:“说这些旧事干嘛?这里有醇厚的绍兴花雕,两位不来尝尝吗?”
忽然噔的一声,房间的帘幕已被撕破,一苗疆女子站在门口,持一尖刀,道:“好啊你!还有心思在这喝酒?”
柳沐惊得站了起来,呵道:“你一路都在跟踪我!?”
女子道:“不错,不杀了你这负心郎,我就不回苗疆!”
柳沐心下连声叫苦,这女子原是蛮州之人,自己偶与她邂逅,两人一路谈笑了几日,这女子便缠着他不放了,苗疆女子素来大胆外向,有喜欢的情郎便直意倾述情意,自己不过拒绝了她……不知怎地,便成了负心郎。其他女子还好,偏偏这女子是蛮州蝎心门中弟子琦华,被她缠上,不死也是毕生忍受毒物的煎熬。
他转念一想,道:“琦华妹妹,我不是负你心意,你那么美貌年轻,任何人看了都心动,别说我了。”
琦华本是天真烂漫之人,只是被情迷了双眼,听柳沐夸自己貌美,也缓了语气道:“柳郎,你也是爱我的了?”
柳沐长叹:“我想爱却爱不成啊……”
穆清言心下暗笑,心说哪有这种道理,却听得柳沐一脸正经道:“琦华妹妹,难道你不知道么?我有分桃之好。你虽然貌美,但可惜是女子。”
穆清言差点把酒杯摔在地上,琦华却是听的捏紧了尖刀:“你骗我!那你当初……”
柳沐怕她出手,便拉起穆清言道:“这便是我意中人啦,我和他可是……”穆清言惊得雪白俊秀的脸上全是羞红,道:“你……”话未说完,却听那苗疆女子愤怒地跺了跺脚,道:“柳郎,这白面小生哪点好?你既然不喜欢我,那时为什么对我这般好!?我还以为……我还以为……”
柳沐无奈道:“谁叫你太好看啦,连我也对你动了点心意。琦华,你能找到比我更优秀的人,又何必纠结于我?”
琦华先是泪水盈框,忽然尖利地笑了两声,又冰冷道:“这点小伎俩能骗得了我?柳郎,我问你,你到底随不随我回苗疆?”
见她态度转变得如此之快,江子潇心中亦略有惊讶,心想可不能让这女子打乱了自己计划,带走柳沐。就在这时,他看见柳沐忽然将穆清言拉入怀中,对着怀中少年,以不顾一切的态度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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