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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载之仇何时了
刚至大院门口,阿楚却停下脚步,抱着穆清言躲向一旁。院中烛光幽微,一群白衣道者在院中闻成扇形。阿楚屏神静气,只听得为首一人说道:“师妹,你可知为何我派仇家遍地,却能屹立百年?”
那人哼了一声,道:“我自然知道,可是自我下山以来,潜心药学,本派之武学,早已忘得一干二净了。”
又有一人附和:“没错,夫人她不仅不用武功,连自身内功根基也废了。你们也太过心狠,只因敏儿离派,便天涯海角也要取她性命。”
这两人正是穆家夫妇,此刻因寡不敌众,已被关帝派缚住手脚,不能再动分毫。阿楚捂住穆清言的嘴,凝神听着对话,不会儿已弄清来龙去脉。原来关帝派武学从不传外人,因此也绝不容许门下弟子离派。关帝派的武功神秘莫测,交手之人往往还没弄清招数,便中剑而死。若是门下弟子将武功传于他人,那招数套路,岂不是被他人看得明明白白?可是穆夫人自废武学,转学医理,并悬壶救济天下,在江浙一带有“白衣神医江术敏”的美誉,关帝派又何必如此赶尽杀绝?
又听得穆夫人狠声道:“不用你们动手,我和夫君早已服了‘封喉丹’,不出一刻,便会毒发而死。”
穆清言“啊”了一声,却被阿楚捂得更紧,他全身挣扎起来,逼得阿楚在他耳旁低声道:“少爷,你别去,你去也是白送一条人命!”穆清言却狠狠咬了他一口,阿楚忍痛也不敢防手。在他被穆家收留时,江术敏就早已叮嘱过他,倘若穆家遭遇险境,一定要以少爷的生命为先。想到此处阿楚心中浮起一片凄凉,穆夫人当初是否已经预见过自己的结局,每天处在死亡的重压之下?可即便如此穆夫人依旧温和待人,白衣素手医治众生。她的气量,可是关帝派远远不及的了。
为首的那白衣女子又冷冷说道:“听说师妹你还有一爱子?”
江术敏惊道:“你……你……可当真是心狠手辣……”
白衣女子笑道:“师妹,我念在同门之谊,倘若你答应我一件事,我便放过他,你看如何?”说着又低声在江术敏耳边说了什么。江术敏只是面色凝重,表情痛苦,内心挣扎了一会儿后,接而转头望向身旁的男子,苍凉道:“夫君,你不会怪我罢……”
那男子道:“自然不会。”
江术敏闭目,凄苦的低声道:“可怜我清言福薄……”旋又狠狠道:“师姊,告诉师父他就死了这条心罢!断海楼主与穆家有大恩,即便我穆家人焚身碎骨,也绝不吐露分毫他的下落!”接而大咳一声,喷出一口血水,然后气绝而死。
众白衣女子皆是大惊,其一是为江术敏的果决,其二是为断海楼主的名头。果然其中一女子上前来,问道:“大师姐,断海楼主不是早在七年之前已死吗?师父怎会又……”为首的白衣女子正为江术敏不肯道出真相而气愤,便打断她,阴□□:“师父做事会有错吗?你还有胆怀疑?”那女子果不再说话,只是沉默的退下去了。
阿楚一时心乱如麻,不由得放松了捂住穆清言的力道。正在这时,他忽然感到背后一凉,想要动手却又全身乏力,原来在刚才他已被人点了穴道。接而肩膀一阵剧痛,他和穆清言被人抓起肩膀,他挣扎不能,就这样离穆家大门越来越远。
直到一片空旷处,那人才把他们放下。此时穆清言已经昏了过去,他自小就身子骨羸弱,刚才又遭遇父母双亡,一时急火攻心,昏过去也是正常。那人将穆清言放在一旁的石头上靠着,又上上下下打量了阿楚一会儿,冷声道:“敏儿若不是自废武学,也岂能容你在穆家生活?你这内功心法,哼,来历不凡啊。”
阿楚淡漠道:“阁下若是看不惯在下,要杀要剁也无妨,只求你放过穆少爷。”
那人也不说话,只是借着月色凝视着他。阿楚剑眉星目,瓜子脸蛋,看起来也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可是他无论说话处事,都如成人一般。不过寄人篱下的孩子往往早熟,那倒也没什么问题,只是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没有少年该有的天真与稚嫩,只有饱经风霜后的成熟与冰冷。
那人沉思了一会儿,又低声道:“这心法……难道是昆仑派?……不,昆仑派心法没有这么温和……莫不成是……”
阿楚虽故作镇定,却也心脏怦怦直跳,额头已冷汗淋淋。待那人想明前因后果,便解开阿楚穴道,道:“我是不会伤害他的,你走吧。”
阿楚愣道:“我走?”
“总是躲躲藏藏,受他人掩护,怎能实现你的目标呢?”那人说话依旧冰冷,只是不似当初那般咄咄逼人。
阿楚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人认识他,可是那人亦没有恶意。阿楚又回想起自己在穆家的这几年,风平浪静,世事安好,他过着一般富家子弟的生活,无忧无虑。那些日子仿佛偷来的一般。只可惜……他走到穆清言跟前,行了一个大礼,戚戚道:“小少爷,你们穆家的大恩我现在可报不了……不过,这恩情我总会还你的。但以后世界上没有阿楚这个人了,你到时候还会认得我么?”想起当初与穆清言携马同游的日子,不由得感触丛生。又想起就在几柱香前,穆清言还认真道“阿楚你又不是外人嘛”。阿楚心中大为悲凉。又喃喃道:“小少爷,你父母走了,我也走了,以后谁来照顾你呢?”
那人听在耳里,刚想讥讽阿楚假戏不必做成真,却看见他已将取出佩剑,独自一人向月色明亮处走去了。他的背影孤独落寞,如落单的野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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