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回忆录

　　瑟兰迪尔再次睁眼见到的不是熟悉的寝宫，这里的一切都方方正正的，黑色的梁木有著雕梁画栋的气魄。他继续在床上躺著，看著地上斑斑的阳光，倾听著瀑布的声响。虽然从未来过这里，但他知道这是哪儿，瑞文戴尔。

　　龙息之痛似乎已经平息，他从床上起身，发觉穿的不是自己的衣服。嫌弃的看着身上天鹅绒的袍子，却看到枕头边放着两条项链，一条是白银珍珠项链，一条是翡翠项链。

　　埃尔隆德推门进去的时候就看见精灵王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两条项链偏着头看着，见到他进来精灵王抬抬下颚，语气不善，“瑞文戴尔已经穷到只能用两条项链，来换我的秘银锁甲了吗？”

　　黑发智者无奈的叹口气，眼里的温柔能让星辰沉溺，“你在黑暗中徘徊了七天，瑟兰迪尔陛下。”那天加里安抱着毫无声息的精灵王冲进来时他正在处理公务，结果被加里安一把抓起来将精灵王塞到他怀里。听清了加里安的话，他吓得抱起精灵王就冲向卧室，在维雅的帮助下龙息之痛渐渐平复，才将一颗悬着的心放下。

　　避开黑发智者的视线，瑟兰迪尔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聪慧如埃尔隆德立即明白，“这种情况是第几次了？”精灵王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挑挑眉转移话题，“我的衣服呢？”出乎意料黑发智者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一语不发的注视着他，温柔与痛苦交融。

　　窗外流水夹杂着鸟啼，隐隐约约还携带着琴声和甜美的歌声。终于还是精灵王妥协了，“他在诱惑我，通过龙息之痛。”语气带着说不出的疲惫，一贯淡漠的银眸里闪过一丝恍惚，“他回来了，埃尔隆德。”黑暗魔君，一个连名字都能是禁忌的存在，埃西铎没有销毁魔戒让他有机会再次重返中州大陆。

　　幽暗密林被魔影笼罩，有瑟兰迪尔的庇护木精灵们免于被黑暗支配，但是中州精灵之力正在逐渐消亡。兰迪尔也有了可以攻破的弱点，龙息之痛的折磨，让他疲惫不堪。

　　埃尔隆德不能想象这么多年瑟兰迪尔是怎样支撑过来的，只是想到对方在黑暗里徘徊就让他心如刀绞，黑暗魔君的诱惑又岂是轻易能抵挡的。他看着对面孤傲的精灵王，心痛的如同在看即将陨落的星辰，而他却无力阻止这一切。

　　“去维林诺吧，瑟兰迪尔。”数千年来第一次黑发智者失去了平日的冷静，几近请求。去维林诺，那里没有黑暗，龙息之痛在那里也能得到平静。然而他得到的只有精灵王无奈的目光，明知道答案却还存希望，不是智者之举。

　　不忍见那双如星空的眼眸被对绝望密布，瑟兰迪尔垂眸嫌弃的拍拍衣袖，“没有其他的衣服了吗？”瑞文戴尔的衣袍虽然高贵内敛，但是不符合精灵王的喜好，他喜欢华丽的衣袍。

　　埃尔隆德清楚精灵王的所有喜好，他略带歉意道：“给你裁剪的衣服正在赶制，这之前委屈你先穿着。”闻言精灵王点点头，随即觉得有什么不对，抬眼看着黑发智者，“我明日便回幽暗密林，不用重新做衣服吧？”

　　温柔的注视着精灵王，埃尔隆德沉稳道：“莱戈拉斯王子很担忧你的健康，传话让你在此休息一段时日，他会照顾好所有的子民。”看着想要反驳的精灵王他上前轻轻拥住对方，“你需要休息，瑟兰迪尔。”如情人间的低喃。

　　瑞文戴尔隐藏於重重险要的山谷、森林、沼泽和溪流之中，隐而不显。有一条被苔藓覆著的白色碎石小径可通入瑞文戴尔山谷，进入以後，会尝到充满树木清香的空气，温暖灯光自山谷内耀起。

　　经过松树、桦树、橡树组成的林内小径後，会到达河流边缘的开阔草地，精灵们在那里歌唱。接著，又要渡过一座非常狭窄，没有护栏的小桥，桥底下是湍急的河流，由山中雪水融化而成。

　　在这儿已经十天了。瑟兰迪尔有些戚戚然的想着，面上却依旧高贵优雅。林谷裁剪的袍子无论是用料还是造型都很符合精灵王的审美，每日佳肴美酒也未曾怠慢，但是他就是觉得有什么不对。比如林笛儿看他的眼神，比如金花领主看他的眼神，最后连路人甲乙丙的眼神都不太对。

　　其实除了林笛儿的眼神不太对之外其他的都是误会，金花领主纯粹是好奇一向孤傲的密林王会在林谷住这么久，而路人甲乙丙丁纯粹是想看看传说中俊美的精灵王而已。至于为什么精灵王会有这样的错觉，因为在第三天的时候他碰到了埃尔隆德的养子，十岁的阿拉贡。

　　小孩子都是天真可爱的，阿拉贡看着俊美的精灵王问了一个问题，“林笛儿说我的新nana是一位有金色头发的精灵，可是我找了好久只有你是金色的头发，你是我的新nana吗？”精灵王从此后就觉得哪里都不太对。

　　精灵王就这样在林谷待了十天，觉得是时候回幽暗密林了。然而还未等他去找埃尔隆德言明去意，随着暮色而来的访客先找到了他。传说继承了露西安美貌的安多米尔，她白色的外袍则没有任何的装饰，除了腰间一条银叶缀成的腰带，却散发著一股皇后一般的高贵气质。

　　“瑟兰迪尔陛下。”亚玟提着裙角微微屈身优雅的行礼，抬眼用那双酷似黑发智者的眼眸看着精灵王。水奔流和瀑布的声音十分喧闹，空气中充满了树木和花草的香气，彷佛林谷的花园依旧停留在盛夏的华美时光中。

　　精灵王此刻换下了白日华丽精美的长袍，取下精致的王冠，柔月般的金发安静的垂在腰间胸前，浑身散发着优雅慵懒的气息，让人移不开目光。“安多米尔，有事吗？”千年不变的优雅从容。

　　“原谅我冒昧打扰，陛下。”亚玟微微低头致歉，“母亲去维林诺前让我有机会带几句话给您。”看着精灵王有些错愕的神色，她垂眸继续道：“在这之前，陛下愿不愿意听听我看到的未来？”她拥有与她父亲一般的预知能力，也同样睿智聪慧。

　　精灵王垂眸不语，亚玟微笑着等待他的回答，她知道精灵王的答案。半晌那双莲花眼才抬起看向她，“你看到了什么？”亚玟的目光变得飘忽悠远，“我看到了灰帆，载着精灵三戒的持有者，向西而去。”

　　精灵王终于不复千年来的优雅淡漠，他有些发愣的低喃：“维雅之戒。”这便是未来，注定无可更改，瑟兰迪尔一直刻意忽略的事实。精致的眉眼染上罕见的疲惫，“凯勒布里安夫人想对我说什么？”

　　“并非只有您在黑暗中徘徊，承受龙息之痛。”随着暮色而来的访客在星空下离去，留下因谈话而神色恍惚的精灵王。

　　夜风轻柔的抚过林间枝叶，悄悄溜进房间亲吻精灵王的长发。瑟兰迪尔侧首看着窗外的美丽星空，轻轻道：“明日我便启程回幽暗密林。”一直在门外的黑发智者推门进去，他走近精灵王身前，带着最后的期望发出邀请，“一起走，瑟兰迪尔。”

　　明知答案却不愿相信，不是智者所为，但是埃尔隆德却执着了两次，得到的都是沉默。他想告诉对方他看到了黑暗的消亡，但是在说出口之前对方却得到另一个预言。

　　这一夜智者与国王都未合眼，相互沉默的迎接晨光到来。瑟兰迪尔换回来时的衣物，带领跟随的木精灵离开，黑发智者的目光一路追随着他的身影，直到看不见。

　　精灵的岁月几十年不过弹指一挥间，瑟兰迪尔都快忘了上一次听到瑞文戴尔的消息是什么时候了，他的儿子莱戈拉斯却带来了黑发智者的养子阿拉贡。

　　阿拉贡显然已经忘记了幼时的错认事件，所以不明白为什么精灵王似乎很讨厌他，但还是很直白的表示希望得到帮助。

　　瑟兰迪尔先嫌弃的看了一圈阿拉贡才移开目光去看他带来的生物，当目光接触到那个叫咕噜的生物时精灵王皱了皱眉，从王座上离开一步步接近咕噜。咕噜是个矮小、黏滑的生物，消瘦的脸上拥有一双大而苍白的圆眼，此刻正因为精灵王的接近而有些害怕的后退。

　　在离咕噜两步开外的地方立定，瑟兰迪尔转头有些不确定的询问阿拉贡：“他身上带着很强大黑暗气息，埃尔隆德让你抓捕他的？”阿拉贡立即否认，“是甘道夫，他有问题只有咕噜才能解答。”

　　“米斯兰迪尔？”精灵王喃喃低语，然后同意帮助看管咕噜，阿拉贡松了口气，这个咕噜太烦人了，一路上他们只能用绳子把它绑起来，用布堵住它的嘴。对于精灵王肯帮忙他很感激，同时也有个疑问，“瑟兰迪尔陛下，无意冒犯，但是我想请问我是不是以前见过您？”然而回答他的只有精灵王冷冰冰的“送客”。

　　瑟兰迪尔让木精灵们严加看管咕噜，然而没想到之后还是让它逃走了。在无星无月的一天晚上，奥克斯悄无声息地攻击了幽暗密林，虽然很快就被木精灵击退，但是咕噜也趁机逃跑了。精灵王立即下令，派双倍人马在边界巡逻，监管所有道路及河流，所有的动静都向他汇报，不许任何人进入王国也不许任何人出去。

　　“莱戈拉斯。”瑟兰迪尔看着与自己有着同样金发和莲花眼的儿子，将一封信交给他，“你带着信去瑞文戴尔，告诉他们咕噜逃走了。”密林王子接过信就退下准备去瑞文戴尔。精灵王却是皱着眉，低喃：“埃尔隆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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