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忍者][柱斑]他的国

作者:死者葬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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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之十三


      虽然宇智波斑这辈子里面从来没有想过什么转生之类的事情——这东西对他来说太过玄幻了。但在注视着这个自称为因陀罗的男人的时候,他心里竟升不起什么怀疑。
      或许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
      他们的强大和固执,他们的骄傲和理想,都令两人困顿于相若的挣扎,辗转过相同的歧路,又必然和亲爱的人刀剑相向、来维护他们所相信的道路。
      “你和我很像。”
      因陀罗说,他显然已经知道斑所经历过的一切以及他所计划做的事情。
      “我同样梦想过……或者说我认定了,要匡正他们所走的错误道路。
      “因为人类弱小而愚蠢,因为他们只能看见眼下的利益而看不见未来的危险,因为他们盲目而容易被煽动,愚蠢又容易信服。那么道路应该有且只有一条:有能力的人去开拓未来,有能力的人去指明道路。我能够经受这一切,我能够指明未来的幸福——但为什么,他们不愿意接受这一切呢?”
      因陀罗轻轻地皱起了眉头。即使如此,他的面孔仍然显得光洁无瑕,仿佛是从整块的大理石里雕刻下来的,一如庙宇中所供奉神祇的具象。在他身上看不到生人的痛苦,也看不到生人的欢乐。
      “在漫长的岁月里,我思考了很久很久,最后想到了一个可能的解释。
      “人类就是这样。追求幸福的同时也在追求痛苦。没有痛苦的话就无法知道什么是幸福。指给他们的道路,他们不愿意行走。他们的幸福是‘自我’的,没办法被被人给予,只能头破血流地、走在崎岖的道路上才能获得。永恒的和平,谁也不伤害的和平,只可能是一个幻梦。”
      他的眼睛转过来、注视了斑。
      “你理解我说的这一切吗?斑,重复着我的道路的后裔。你用你的眼睛看到了什么呢?告诉我。”
      “你在告诉我这一切都是毫无意义的。”
      斑说。他在心底的某个地方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自从他见到六道仙人的遗言以来。但是直到他说出这句话之前,他并不曾感觉到那席卷一切的绝望。
      然而因陀罗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最重要的那一点,是我很久很久之后才想明白的。
      “斑,你也是人类。和我一样。”

      “你无法想象我所遭逢的痛苦。”
      阿修罗说。
      “你和我截然不同。你没有追在那个人身后的经历,你不理解那个人对我是多么重要,多么难以逾越。我想着、始终都在想着,到底要怎样才能追上兄长,拥有和他一样的力量,分担他的伤痛,和他并肩而立面对敌人,保护他。哪怕只有一次也好,我不要他站在我的面前替我承受伤害。我是他的兄弟,我天生就应该去保护他,这关系本来是无法切断的。
      “但是当我拥有了力量之后——这本来应该保护他的力量——却变成了朝向他的利剑。”
      柱间注视着这个自称是自己先祖的人。在记忆里确实留有这样的遗痕:关于阿修罗和因陀罗,六道仙人的子嗣,他们因为某种原因争斗不休,从此忍宗的教诲遗落了,留下来的只有无数的忍族:他们各自为政,彼此交战不休,令得和平永远短暂,战争不断爆发……
      “现在想来是我太过愚蠢。我太在意所有的一切,我不会拒绝别人的善意,我想用一种简单的方式平息矛盾,我想让兄长和所有的人都满意……”
      那一刻这远古仙人的痛苦变得如此切实:他全然不像一个神祇,而是一个软弱的、挣扎而痛苦的男人。
      “但是到了最后我却杀了他。”
      “难道就没有别的道路吗?”柱间不由得反问,“为什么——”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呢?如果身边的所有人都不再相信他,所有人都认为他已经背叛了、他不会再回来了,而且你确实知道他要造成巨大的破坏,破坏你们多年以来兢兢业业试图保护的一切——”阿修罗忽然露出了一个残酷的笑容,“你看,我们总是遇到一样的事情。”
      “我会阻止他。”柱间说,他听见自己的心脏不安地跳动着。
      “告诉我,除了杀死他之外——你还有别的道路吗?”
      阿修罗用柱间刚刚问过的问题诘问着他,目光里带着隐隐的敌意。
      柱间闭上了眼睛。他听见自己的心脏剧烈搏动着、仿佛要撞破肋骨的笼子冲出去一样,他的肌肉绷紧了,他的手心汗湿、指甲深深陷入皮肉。
      如果可以的话,他就算将性命交给男人也可以:他曾经这样做过,没有一丝犹豫,也不曾有任何的后悔。但是斑想要的从来不是他的性命,不是复仇,也不是虚无的权力。
      他应该早点明白的。
      斑所凝视的是他所尚不能理解的东西。那是现在的他,现在的木叶——都没有办法实现的理想。为了这个理想,斑可能真的会反戈相向吧。
      而到了那个时候——
      “我不知道。”
      柱间说。
      阿修罗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危险了。
      “我想要保护斑。我也想要保护斑和我一直以来所建立起来的一切。可是如果一切真的走向无可挽回的那个点的话,人是没有办法预测自己会做什么的。就像你同样没有想过自己会杀死兄长一样……”柱间低声地说,“现在的我,也无法想象自己会再次向斑挥刀。”
      “然而到了那个时候,你就会做出决定吗?”
      “到了那个时候……”柱间注视着自己多年前的祖先,“我有拼尽一切去阻止他的决心。”
      “就算你知道……”
      “我知道的。”
      柱间说。他说出来的那一刻才意识到这答案早就存在于那里:一个甚至不能抚慰他的罪恶感的、毫无建设性也毫无意义的解答。
      “如果我真的杀了他,我绝不会原谅自己。我也并不会比他活得更久长些。”

      “所以呢?”斑冷笑道,“人类就没有办法跨越绝望——就不值得去追寻那更高的理想吗?”
      因陀罗摇了摇头。
      “因为那条路上的牺牲,和眼下这条路要付出的牺牲——并无差别。”
      斑掩在袖口下的手一下子握紧了。
      “用较小的牺牲,换取长久的和平……然而谁也不能知道现下的牺牲就是小的,得到的和平便是值得的。我们都厌憎着无穷的争斗、无穷的隔阂、不断叠加的伤——我们以为我们可以负担起一切去斩断它们,但是在这路上,我们难道没有陷入相同的窠臼吗:伤害、欺骗、谋划、杀戮……在最后一刻我回头去看的时候,发现我变成了我最为厌憎的人。”因陀罗说着,他的脸庞上轻微地罩上了阴云,“因为我和你走过相同的路,所以我不愿看到我的后裔,看到你,斑,再次走上那条道路。”
      斑久久地沉默着。因陀罗也并没有去说什么。
      承认自己的错误从未容易过。
      “……那个黑影,究竟是什么。”
      而斑最后问出的是看似全然无关的问题。
      “我也不清楚。它出现在我们的身边已经很久了,甚至在我和弟弟出生之前,它大概就已经存在了。虽然我不知道它究竟想要什么,但应该……不是什么好的东西。”
      斑点了点头。他的面上仍然看不出迷茫也看不出绝望:他仍然强硬地不肯在外人面前展露一点半点。
      “那我们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因陀罗无声地点了点头。
      梦境渐渐淡薄下去。身体的实感将斑向下拖曳着。而在最后的瞬间,因陀罗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了。

      “……告诉阿修罗,我没有恨过他。”

      “也许我应该在这里杀了你。”
      阿修罗紧紧皱着眉头,他的眼睛中显出轻微的疯狂的迹象。
      “我已经看了太多……太多次了。我的后裔们做出相同的选择。他们离弃兄长的后裔,重复地、延续着两族之间的厮杀,就仿佛他们身上流着的并不是一样的血脉,就仿佛话语永远传达不到,理解永远无法达成,想要保护的意愿永远背道而驰……现在想来,那就是弑杀了亲人的我,留在你们身上的诅咒吧。
      “如果在这里将你杀死的话,一切是不是就能够结束了?”
      柱间注视着他的先祖。
      那是多么痛苦的事情,只要稍加想象就感到可怖。如果杀了他就能结束这一切——那大概对阿修罗会是一种拯救吧。
      但是……
      “我们现在还没有到最后的地步。我已经找到了斑。我会问他到底想要什么,如果他想要的东西是正确的,那么我就和他一起去做……”柱间的表情不由变得柔软,“就像你试图追上你的兄长一样,斑也是我的天启。”
      “如果他想要的东西是你无法认可的呢?”阿修罗冷冷地道。
      柱间慎重地想了很久,才回答:
      “我们的道路总会在某个点上相汇的。因为我和他一直都在盼望着同样的事情……就算是一时的分歧,最终也总能回到同样的道路上去的。”
      阿修罗沉默了下来。他已经失望了太多次了,微渺的希望也早已磨灭成绝望,到了无法产生新的信任的力量的地步:他已经无法再相信任何一个人了。
      但他终究是一个旁观者。
      选择只握在千手柱间和宇智波斑的手中。
      “你回去吧。”
      他转过了身,不再去看自己的后裔。
      “小心一个黑色的影子。它叫‘黑绝’,没有强大的力量,却没办法从这个世界上消灭。它似乎在图谋着什么,始终徘徊在因陀罗和他的后裔的身边,鼓动着他们去做什么事情……然而等到我发现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黑绝’吗?多谢提醒。”
      “别去做让自己后悔的事。”阿修罗并没有再次回过头去,“如果你杀掉了斑,也不能保护你们所建立起来的一切。流过的血终究会酿成苦果流进你们的血脉里,就像我和兄长的后裔被诅咒着终日残杀一般……
      “如果可能的话……我也想要看到,你们所建立起来的国度究竟是什么样子。”
      在这句低语之后,梦境便失去了应有的分量。柱间急忙道:
      “您没有什么要让我传的话吗?”

      在逐渐崩解的梦境里,阿修罗回头瞥了柱间一眼。
      “我爱他。可是现在说出来的话,也不过是一个谎言而已。”

      他醒来的时候看见了斑。
      过去的一夜几乎像是半生那样漫长。他要用上一些时候才能重拾回真实的实感,但在那之前,他初初张开眼睛,看见在熹微晨光中背向而坐的那个人影,便知道那是斑。
      这认知像一点小小的火苗沉进他心里,温暖的、柔和的,就好像所有的言语和情绪都被这点温热熔成一枚小小的核,坠在他的心里,随着他的心脏搏动着。
      他就这样注视着斑,想不起来去叫他一声。也忘记过了多久,斑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而回过头来。
      他们的目光在朦胧的晨光中交汇了。
      “我有事情要告诉你。”
      柱间说。
      斑点了点头。那意思大约是——我也一样。
      于是他将猝不及防的男人拉向自己。清晨的寒气随着另一具身体渗进来,但柱间并不在意,而将男人拉得更近一些、近到能够感觉到另一道心跳的声音切近地撞击着肋骨。
      要说的事情太多了,多到不知道先去说哪一件好,多到声音艰涩地蜷成一团、躲进胸口深处,仿佛受到惊吓的小兽一样不肯探出头来。
      但那些句子一早就在那里了。
      在他俯瞰着木叶的村落的黎明和傍晚,行走在高天原的森林里、沉浸于昔日的梦境之时,在休憩的时候远望着那些在田里劳作的农人的时候,独自走着长长的、长长的道路去寻找友人的时候,甚至更早、更早之前,那些句子便已经深深地埋在他心底。
      他曾经以为那是不用说明的。在他们之间有更强烈的纽带将他们联系在一起:一个切实可感、触手可及的梦想,一份从小时候便埋藏在心底的理想,村落,族人,守护的承诺。他曾经以为已经到手的这一切是再也不会变更的。
      现在想来,他太过自以为是了。
      他久久地、久久地沉默着,而斑也并没有催促他。微茫的天光像是一袭灰色的单衣披在他们身上,仿佛将所有的纷扰都隔绝在外,这斗室便是世界了。柱间第一次升起这样的感觉:斑不会再次消失了。
      “我忽然才想到,我像是一直都没有告诉过你,我爱你。”
      他诚恳地说,带着一点赧然和笨拙。
      斑抬了抬眉毛。
      “我以为你会先说那些更重要的事。”
      “这是最重要的事情。”
      柱间抗议着,看见斑的眼中掠过一抹明亮的笑意:“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我不想让这句话也变成一个谎言。你能想象到吗?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柱间一边说下去,一边握住了斑的手。

      那并不是为了将他留下。
      而是他们要一起向前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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