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嘉篱

　　第三十八章

　　“公子——公子？”

　　磨墨的丫头终于忍不住轻唤几声，痴傻的人依旧维持着捏毛笔的姿势一动不动。丫头放下手中砚台，从他手中强行扯过纸张打量，嘴里面念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嘉篱从神游中猛地惊醒，起身便要去抢那女孩手中的宣纸，却被人笑语盈盈地躲了，一溜烟地跑下楼梯朝詹先生那儿走，嘴里面笑着道：“快来看啊公子趁我们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地抄情诗呢！”

　　“回来！”嘉篱气道：“喂你站住，你给我回来！”他连忙去追那丫头，心中焦急万分，等到下楼便见到一群女孩儿们正闹得不可开交，将那几句诗翻来覆去地念了好几遍，笑得花枝乱颤。

　　“生平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嘉篱站在脂粉群中抢夺，被各种挡了去，便听到雪儿又继续念道：“空一缕馀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证后来时，正是何时？灯半昏时，月半明时。”

　　一个眉间点花的女儿挑着柳叶眉打趣道：“公子抄情诗给谁呢？是给哪家的姑娘还是给王爷呢？”又听到另一个掐着帕子娇嗔地接话道：“当然是王爷了！你可真没个眼力劲儿。”当下便又是笑声一片。

　　嘉篱想，这次定不饶她们。

　　他本来心中便有些抑郁，当下被笑一通后抑郁更甚，立时便甩袖而去。身后几人早就慌忙地喊着公子要去哪儿，他闷闷不乐地想，我去哪儿？我去到棺材木里才是！早晚有一天被你们气死。

　　想着，脚下步子急如生风，身后的婢子们跟着他走了许久。临到宫门口，几个人看到公子往西南方向的管事处牵马出行，便立刻往司衣房处告知詹先生。

　　司衣房今日新近几批最时兴的花色，太平宫的样式已命人传与詹先生过目，詹漪儿对送来的布样不甚满意，便要亲自过来查看。

　　裁衣人将每件衣裳都送上来一一过目。

　　“先生请看，这些都是宫外少年们最时兴的花式。褒衣博带，大袖翩翩，饰带也是层层叠叠，尽显优雅和飘逸之姿。”

　　詹漪儿将那常服拈于手中摩挲一阵道：“衣服款式是不错，但是颜色不讨喜。”

　　一旁老妪颇有些不悦道：“红色还不讨喜？”

　　詹漪儿回头与她对视：“太艳了。”

　　“那这两件长衫又如何？”两名婢子重又呈上两件衣物，是两件印有卷草花纹的青色单衣。她将袖子与肩部一一望过，袖子上是三角形花，衫尾印有飞天与云纹，确有几分含蓄柔和。

　　她又摇首，皱眉道：“太素了。”

　　“公子一向穿这颜色的，还有月牙白与孔雀蓝，詹先生您再看这几样。”说着便要呈上其余几件，被詹漪儿拦了，道：“我今日来就是要看些新款式，你们做来做去的怎么总是那几样。”

　　那老妪笑道：“我看人穿衣看了几十年，眼睛比你这丫头尖辣多了，也就你敢在我面前挑三拣四。”说着带她往司衣房的内厢房中走，这次与她看的不是衣裳而是绫罗绸缎等布匹。她指着其中几匹单独陈列的布匹道：“这便是嘉篱公子常穿的几种花色，你就听我说的罢，这些是最适合公子不过的了。”

　　虽说看上去皆与平时的无两样，但是仔细看便能看出千百种花样。公子穿的衣裳多用绢、绸、绮、绫，颜色常有白、绿、蓝、杏黄、茶褐等，图案样式并有平素纹、大提花、小提花。所织花纹非常浅，不仔细看瞧不大出。

　　其中花式也是各种，背部织星辰与山纹，袖部织火、华虫、宗彝纹，领、袖口、衣襟侧边、裾都是本色。

　　詹漪儿心中降服，想着不如便听老人家的话穿那件单色朱红的袍衣罢，若都是宫外少年喜欢的，想必公子也不会讨厌。正想着，外面已经有人从廊子里面冒冒失失地闯进来，宛若慌张的小鹿。

　　“怎么了？你看你这幅样子成何体统？”詹漪儿与老妪一道交谈走出，看见赶来的女孩儿口里面责备道。

　　那女孩儿跑上去与她附耳说了几句，詹漪儿听了望着她笑：“想必你们又招惹他不高兴，我手上尚有事情要做，待到空闲早晚收拾你们这些不懂规矩的。”女孩儿讷讷，口中道：“公子往马场那儿去了，想必是要找人玩儿，不会不高兴的……”

　　金秋八月，策马从泥泞的道上飞驰而过，秋雨方歇之后的林子一片水长草深的景象。嘉篱下马前行，于林中行走，再往前便是医庐中的童生学堂，倘若被捉住在附近骑马，铁定便是一顿削。

　　他听到不远处似乎传来几阵促狭的笑，声音非常熟悉。便往那一处地方走，只见一棵参天大树傍水而生，大半片树身悬于水上，树枝处硕果累累压完了枝丫。

　　“哟快看谁来了！”嘉篱抬头看那几只攀在上头的“野猴”，听到那三个人叫道：“嘉篱！你今儿个怎么有时间过来玩儿？”

　　嘉篱不作答，只觉得这三只野猴的模样十分好笑，兜里面揣着便算了，脖子上还套着麻袋便颇为贪心了。他笑得眼睛弯，然后便又哈哈大笑，惹得上头的几个人十分不悦。

　　“敢嘲笑我们，”许盛阳拿起几只野果二话不说地往下砸：“砸他！”于是便是一顿狂风暴雨般的袭击。嘉篱在枪林弹雨中躲了一阵，口里面念道：“做什么？当心我向老师们告状，若抓住你们偷果子吃免不了一顿好打！”

　　“还敢威胁我们。”向南并陶夜二人一起跳落，缠绕住他滚倒在草丛之中。唯独落单的那人不爱走寻常路，坠落的地方颇不准，一个猛子掉入了水中，惊得野鸭无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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