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嘉篱

作者:蓝里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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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栀子知己


      所谓四哥,便是那当今圣上齐晟睿。在嘉篱关于前世的不堪回首的记忆中,齐晟睿是他错爱一生的劫数。他在十几岁的年纪对不该爱的人抱了错误的心思,然后又义无反顾地进入皇宫做了那人的内应,再后来又一世落了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嘉篱一面听着齐鹤轩寥寥几句的描述,一面思绪回到了很久以前。那些川流不息的往事一件一件地从眼前走过,仿佛又回到了十六年前,那段人生中最后一段关于懵懂恋慕的美好时光。

      我那时候早就已经认不得人了,嘉篱出神地想。

      齐邵生前喜欢在床事上折磨他,他常反抗,便被人绑住灌下许多药,久而久之自然失了心智,大有痴傻之状。那一夜大火迷离,刀光剑影中生死只在一瞬,他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然后,他出现了。

      每当回忆起那一刻,即使身在这一世——一个完全不同的时空里,他依然忘不了那股记忆犹新的滋味。那是难以用言辞形容的爱慕,仿佛身体里的每一个毛孔都在无可救药地颤抖。

      只可惜,他始终认不得人。或许是真的太渴望某人的温暖,好不容易得到了一点,便潜意识地将施爱之人代入了“四哥”的身份。

      直到现在嘉篱也不明白,齐鹤轩当初为何会救他,并且愿意留在听雪楼中,陪他用饭,陪他入睡,陪他一道坐着,就那样看着一庭繁花一片蓝空痴痴地发着呆。

      他还记得那时的人曾今坐在廊下练过字。一张红褐色长几,一方砚台,头顶一片碧竹翠玉,还有一棵没有开花的关山樱。那人盘膝而坐,手中的笔势行云流水。

      他依过去打探,俱是龙飞凤舞之迹,于是便悻悻作罢,软下身子,将脑袋枕在男人的腿上缓缓入睡。

      那时的齐鹤轩总是淡淡地冷漠着,但却也默默地温柔着。宛若青色的水与微凉的风,让人沉浸在舒适的情感中无法自拔。

      听雪楼里阴森少阳,即使是夏日,赤着脚走在地板上也会觉得冻脚趾。之兮总不记得脚下的鞋子又跑去了什么地方,他觉得冷,便像一只陀螺站在地上打着转转。

      齐鹤轩若是在一旁,便会蹙着眉淡淡地问:“鞋子呢?”之兮摇头说不知。

      “那你转什么?”男人在找了几次鞋子后有些不耐,他将这痴傻的人轻轻地一抱,放到有太阳的地方晒一晒。待到他不觉得冷了便会继续爬到怀中睡觉,也有些时候并不是真的入睡,有一茬没一茬地与他说些话,称呼他的又是四哥。

      齐鹤轩陪他这么些天也算是明白了之兮的那点事,他虽年少,却也在权势欲海中沉浮许多年,头一次见到齐之兮这种人,几乎一眼就能将此人的一生看个穿。

      无非就是累于一个“情”字,运气再不好点,便逃不过一个“死”字。他与他也算有缘,索性好人做到了底,皇后与太后二人对齐之兮虎视眈眈,他便在听雪楼中停留了几日,好让此人活得时日更多一些。

      皇帝回宫那日,齐鹤轩决定打道回府,他在听雪楼中停留的那几日早被宫中人传得沸沸扬扬。他心中又厌又烦,临走之前终究忍不住想:不如将他带走,去北定王宫。

      他若向皇帝讨要一个人并不是件难事,只是之兮身份特殊又尴尬,着实令苍和等人犯了难。古九圣道:若带人走也得询问被带走的人愿不愿意,他虽有傻病,但病得不多久,多少是有些许神智的。

      年少气盛的齐鹤轩并不惧怕皇权,他想要一个人便会去得到他,没有阻碍的理由,除非那个人自己不愿意。

      他临走的那一晚,苍和派人送与他两瓶花露,其中一瓶是玫瑰,另一瓶则是栀子。那栀子花比他先前闻见的木樨还要浓郁,在空气中弥漫开的味道直让他皱眉头。熨烫衣物的侍女原本还想将它掺入熏香中,却被男人拦住了,他自己不爱此味道,却还是单独拿了那瓶栀子放入怀袖。

      栀子栀子,知己知己。我知你怀情,却不知你是否解我心意。

      齐鹤轩走在路上,像来时那般手里面提着一盏走马灯。之兮埋在灌木丛里等了许久,终于在听见他走近之后猛地从稀稀拉拉的树叶中冒出来,张牙舞爪,龇牙咧嘴,面上戴着那副可怖丑陋的面具,自认为男人铁定被自己吓了一跳,接着便哈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他笑得很是开心,身子踉跄地往对方的身体上倒去,齐鹤轩将他面对面抱住了,感受到那副面具膈在脖颈上的坚硬。“好香,”之兮侧过脸,唇若有若无地擦过那人的肌肤:“四哥身上是什么味道,真的好香……”

      他感觉到齐鹤轩的身子往后退了几步,于是用手环住了对方脖子,他刚刚站在略高的地方,对方突然动的这一下几乎让他跌个跟头。齐鹤轩边往后退便将人放到地面上,抬起那张鬼武士的脸与那两只露出来的眼睛对望:“齐之兮,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四哥要带我去哪儿?”之兮不解地道:“您不是说还要再等几年才能带我出宫么……”

      “我不是你四哥。”齐鹤轩又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道,语调里不掺一丝暖意:“我是齐鹤轩。”

      齐鹤轩想将之兮带去南国,那里是他的封地,是他自出生后便生长于此的地方。他原以为之兮会欣喜若狂地答应下来,却想不到那人半日没有丝毫反应。就那么将脑袋低着不肯抬起,他伸手去触摸那人的脸颊,却被躲过了,再要去碰依然如此。齐鹤轩抬手一看,手指尖一片水迹。他沉默地看着那人的肩膀缓缓颤抖,最后已经不能自已地颤栗,那是难以压抑的痛哭。

      “谢谢。”之兮笑着哭道:“可是我不能走……”他若走了,许多人就活不成了。“你对我真好,如果能有来世,我也希望能够生在南国……”

      听说南国多雨,一年四季雨水充沛,诗里面说,南国的每一帧景象都是绝美的图画。他是尘世间污浊之人,浑浑噩噩地在世上走过一遭,世间幸福事万万千千,他却始终无福消受,如果能有来世,他希望自己能够不再错过。

      “我因救他一命于是得了一副鬼武士面具,他不愿意跟我走,便将它作为礼物赠与我。我从皇宫回来后便将此物放进书房,后又听闻他自缢的消息,又将它放进武器库,没想到昨日被你找到。”那面具被扔进沾满灰的柜子里,连同那些不在乎或者想忘记的物什一并埋葬,齐鹤轩便是从那时起对南风之事厌恶非常。

      终不料今时今日他居然也会娶进一介男妃,不仅结成连理,甚至也有了肌肤之亲,齐鹤轩对眼前这个年未弱冠的少年感情复杂,他将面容靠近嘉篱,低声地问:“你进宫之前可是自愿?”

      男人对梅浮山庄的虚实有些了解。他知道当年那人便是被拐子卖入梅浮山庄的一双孪生姐弟,弟弟进宫做了内应,姐姐翠翘沦为人质扣押于齐晟睿手中。天下第一老鸨梅衡远喜欢祸害十几岁的人,不管男女到他手中皆成权色交易的工具,齐之兮是个例子,眼前的少年或许也是个例子。

      嘉篱起初尚有些走神,听到齐鹤轩提及梅浮山庄的事,有些微怔:“我自有记忆起便常被说了要到这里来,听得惯了,也从没想过为什么,好像也算是自愿的……”话刚说完他便察觉自己说错了话,什么叫做自愿啊……真是不害臊……嘉篱的脸立马便发红发烫了,齐鹤轩笑了笑便不再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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