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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重新修文)
一场春梦做到天色初晓方才罢歇。晨色沾着雾水从叶片上滴落,一滴,一滴,打在寒水的水面上,荡起一圈圈清浅的涟漪。齐鹤轩并未怎么熟睡,他在水滴声中苏醒,一双鹰眸褪去了往日的凌厉。
枕边的人还在睡,齐鹤轩侧过身细细地打量他。从细致的眉眼到温柔的唇廓,再往下便是一截漂亮的脖颈。少年侧身睡着的时候依旧能被看见掩在睡衣下的清晰锁骨,那里烙着炽热的吻痕与舐咬的痕迹,一直绵延到光滑而瘦削的背脊后头。
这不是哪家的少女,齐鹤轩默默地想,而是太平宫的那个小男孩儿。
有一瞬间,齐鹤轩自己也有些恍惚,他自少年时悉得情事之后便不知经历过几度春风,枕边佳人往来无数,却不曾与男子有过肌肤之亲。
他又突然想起了两年前的成亲之景。时光过得飞快,可有些记忆一旦被找出来便好似还是昨日刚发生过的事。他记得那年梅嘉篱只有十六岁,穿着火红色的嫁衣,走在长门数十里的青花石堤上。他亲自牵过他的手,很凉,目光也在少年身上停留过两眼,具体什么样子已经记不清楚,只知他腼腆沉静,与今时今日的气质大有不同。
“嘉篱,”齐鹤轩轻声地念道,他一面俯下身子将唇瓣贴在枕边人的耳朵上,一面又伸手拂去他遮在眼睛上的发丝。齐鹤轩知他醒了,只是闭着眼睛不肯睁开。
“可还记得自己刚入宫的模样?”男人的手在面颊上轻轻地摩挲,食指若有若无地刮过他的鼻尖。“不记得了。”少年依旧闭着眼睛,齐鹤轩却在他开口说话的那一刻吻了一下,两只猫眼睛倏地睁开。
“真不记得了?”齐鹤轩微笑着又问了一遍。“不、不记得了。”于是又被亲了一下。嘉篱顿时清醒得不行,之所以假寐就是羞于面对齐鹤轩,现在又被亲了两口,愈发地不好意思了。
于是又倒回枕头装睡,这下可不好,他清晰听见上头那人嗤笑了一声,翻了个身便将他整个包拢在怀里。嘉篱挣扎了两下,慌不择乱地将藏在枕头下的东西往面上戴。
齐鹤轩微微一怔,倒是撑着身子将身下人戴面具的样子看了许久,然后淡淡地说起一件往事来。
“我曾经认识一个人,戴面具的模样与你十分肖像。”
面具下的人用清澈的眸子望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地问:“他是谁?”
“自然是这面具原来的主人。”
他是齐之兮,是先皇帝齐邵养在宫中的男宠禁裔。
元和初年,夏。齐鹤轩年满十八,正式受封王位。
他七月初入宫面圣,半个月余方才赶至上京城。一行人进入皇宫时已经错过了三年一度的狩猎大典,齐邵领众人轰轰烈烈地出城围猎,宫中惟留太后与皇后娘娘坐镇。
太子之位尚是空缺,皇长子身份显赫,暂时代行东宫之职。他体型稍肥,不堪夏日炎暑,于是避了狩猎大典在王子府中养尊处优。齐鹤轩以北定王宫之名入宫觐见,原本应在大典前面到,谁知晚了许久,于是便由皇长子亲自为他接风洗尘,一应起居皆在王子府中进行。
他入宫跪拜太后那日恰逢灯火通明的中元鬼节。北齐国中有中元节放鬼灯、戴面具的传统,皇宫里面居然也不例外。
齐鹤轩那一日自太后九成宫中告退,天色已然见晚。兀自一人拎一盏走马灯行走于点满鬼灯的□□上,身边宫娥往来不断,俱戴着形形色色的鬼怪面具。
夜色已浓,路径两侧的木樨花香浓烈到令人窒息。他不喜欢妖冶的气味,于是便往幽径上走,孰料愈往无人处越是嗅到堕落糜烂的香。
兜兜转转,蜿蜒徘徊,最终在一片草木极盛气味清淡的院落中停了下来。他往四周环顾,却无半点明火,心中正有些惊奇,却又在此时捕捉到了几丝风吹草动,抬头一看,几名黑衣人正飞檐走壁而去,几股粗犷的乌烟自那院墙里头袅袅升起。
他与齐之兮的第一次见面便是这样的场景。
那场火势起初尚不值一提,片刻后却成了冲天大火。齐鹤轩一直在墙外默默地站着,他知道院中有人被困,却不想劳费心神地进去营救,毕竟是皇帝的人,他这么进去容易落话柄。
喧嚣灼热的火流中,刺客与影卫的身影交缠错叠,尸横遍地。隐隐约约的一个人戴着一副鬼武士的面具,倒是安然若素地坐在箭矢飞流之中。脸颊已经伤了,衣服上看不出是血的红色还是烧焦的灰色。摇摇欲坠的大楼几乎就要倒下,一根粗壮骇人的梁柱朝那人影凶猛地砸去。
在旁观戏之人猛地心颤两下,那是很久不曾有过的恻隐之情。齐鹤轩终究还是叹了口气,等到回过心神,那人已被他救入怀中。齐之兮在他怀中抬头看他,呆呆的模样,然后又侧了脸看向破碎的屋顶。那个屋外是一片浩瀚星空,是他自进皇宫以后便从未见过的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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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二十九章重新修文
嘉篱年纪过小,被改成16岁,与前文有些出入,今后会改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