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我远一点你这个大奸臣

　　李老先生的寿宴结束之时，已到深夜。待胡家人穿过胡同回到自己府上，一群人早已疲惫不堪。平日老太太还要同后辈们说说话，如今她早困顿不已，便不再多说废话，一早打发了儿女回自己的院子休息。
　　同老太太告过辞，甄氏就带着两个女儿回了自己独居的院子。她的丈夫还在跟兄弟几个议事，想来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大女儿胡卓清自十岁以后便一人住在一间厢房。这是间占地颇多的屋子，里面物件齐全，摆设贵重，全因胡二爷胡展生疼爱女儿。二夫人甄氏其实是个崇尚节俭的人，家中的教导一向也推崇节俭，但既然丈夫做主，甄氏总不好说些什么。可她心里是有芥蒂的，她埋怨丈夫，却不能多说，故而心中常怀怨气，面色上就体现出难看的样子来。
　　胡卓清陪着母亲和妹妹回了主屋，看着妹妹睡下她才回到自己的屋内。
　　在她还没回府的时候，屋里就暖好了炕。几个粗使的丫头正在添炭，胡卓清进门吓了她们一跳，她只好摆摆手叫她们下去。这时贴身的丫头音儿凑上前来替她摘了斗篷，又扶她坐下。
　　“姑娘现在就洗漱睡下吗？”
　　胡卓清看了看桌上的烛火，搓搓手：“好冷啊。”
　　音儿摸不清她的想法，只好顺着说：“可要使人再加点炭？”
　　“不了，你伺候洗漱吧。我就是随口一说。”胡卓清知道音儿不会明白她所指为何事，故也不会多说。她现在最想说话的人是父亲，可是父亲最近忙于官衙内的事情，他们父女俩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了。
　　这个时候，甄氏身边的袁妈妈在屋外喊道：“大姑娘，劳烦使人给老奴开个门。”
　　胡卓清低垂双眼：“去给袁妈妈开个门。”
　　音儿去开了门，袁妈妈便打起门帘走了进来：“姑娘，还没歇息呢？”
　　“正准备歇呢。”胡卓清说。
　　“哦，那是老奴扰着姑娘了。”袁妈妈走近炕边，拢了拢自己褐色罩布的大袄子，“那老奴不多说了，就是来告诉姑娘一声，刚刚夫人看了外祖家送来的信，说是老太太身子不爽快极了，叫夫人带着两位姑娘去一趟。所以您今晚可得准备着，去了就得住上十天半个月的，衣物还要尽快收拾好才行。”
　　外祖家......胡卓清使劲调动自己的记忆才从脑子里扒出了这么一个地方，似乎上次过去还是两年前？她其实已经没什么印象了，但对那里依旧怀着一种根植于内心深处的厌恶。
　　“外祖母得了什么病？”
　　她呆滞了半晌，才想起询问一句。
　　“哎哟，老毛病了，打夫人还是姑娘的时候就有的毛病。”袁妈妈一拍大腿，说得这病多么严重似的，然而也没说出个到底是什么病。
　　“我知道了。”胡卓清点点头，“劳烦妈妈前来告知。”
　　“我的姑娘啊，这一个院的说什么劳不劳烦。真是折煞老奴了。”袁妈妈眯着个眼睛，笑得嘴咧到耳根，不由得多说一句体己话，“今天夜里格外冷，可得叫人多添一床被褥。”
　　“是啊，我也觉着冷。”
　　胡卓清微笑道。

　　就在胡家举家休息的时候，李家还灯火通明。
　　一队小厮抬着贺礼等在库房门口，老夫人张氏带着诸儿媳清点着今日收到的贺礼。管事妈妈和她男人，也就是大总管，一边打发着人把入了帐的东西抬进去，一边又叫账房记好账。他们喊一句，账房先生便记一笔。
　　“金丝苏绣牡丹锦缎一匹！”
　　记下这一句，账房先生揉揉眼。天色早已暗下来了，点的烛火在冷风中摇曳，晃得先生头昏脑涨。但老太太在盯着，他没胆子偷懒。
　　“娘，布匹锦缎都入库了，我瞧着是不是别放那么靠里？眼下快到年关了，裁制新衣之事该早日定夺。”三夫人问道，“到时候拿出来又是麻烦。”
　　二夫人听三夫人这么说，急忙拉拉她的袖子，但还是没能阻止她。到底年轻，没琢磨透老太太的心思，说话就是冲动。
　　老太太扭头看了三夫人一眼：“怎么，你看上哪匹布了？”
　　“这、我这......”三夫人愣住了，“媳妇哪里......”
　　“哎呀老三媳妇，你看你。”二夫人连忙接过话头，“年关还有月余，你急个什么。”
　　“二嫂说的是。”三夫人再不敢多说话，只得应道。
　　二夫人笑着看了三夫人一眼。
　　“老三媳妇，持家的事情我自然该多教导你的。”但是老太太却缓声说，“你说的原也是有理。只是今日进库的布匹多华丽夸张，不适合做衣服。往日若有应酬来往才能拿去做送人之用。这个道理你可明白？”
　　三夫人心里头一转，暗道是啊，老太太是个多么注重名节的人。平日里吃穿用度向来是怎么简单怎么来，又如何会同意她拿出那种布匹裁制衣裳呢？
　　于是她轻点头：“媳妇明白了，多谢娘的教导。”
　　“嗯。”
　　老太太眯起眼来满意的点头：“老三媳妇一向是个聪慧的，老太太我一点就懂。想来持家一事我大可放心了。”
　　一听这话，原是微笑的二夫人僵住了，半晌才不着边际地干笑两声：“老三媳妇出身又高，自然品行能力都没的说。”
　　“二嫂这是说的哪里话，我自然是跟嫂子没得比。”
　　也不知是得了老太太撑腰，还是突然领悟了什么，三夫人一扫之前的颓意，似乎意气风发了起来。
　　“你们两个都是我为了我儿子千挑万选出来的，都是最出挑的，就别互相谦虚了。”老太太挽住两位儿媳的手。那边大总管刚好见着最后一件贺礼进库，便过来请示：“老太太，两位夫人，诸礼品均已清点妥当。不知还有什么吩咐吗？”
　　“嗯？”老太太瞅了一眼递上来的礼单，又转向两个儿媳，“这黑灯瞎火的，我老太婆什么也看不见，你们帮我瞧瞧吧。”
　　两位夫人面面相觑，互相推请道：“还请嫂嫂先看吧。”
　　“哎呀我看账最是糊涂，不如弟媳先看。”
　　“嫂嫂管账多年，经验丰富，岂是我初入门的小女子可比的。”
　　“弟媳若是如此说，可就是贬低自己了。”
　　两个人推来推去，最终还是推到了二夫人手上。二夫人并没仔细查看，只是随意一瞧便看出了错漏，指着礼单皱眉问道：“你们这收入库中的单子上说银丝密雕檀木筷是一双，可礼单上分明是两双。此等错漏是怎么回事？”
　　“什么？”大总管不可置信，忙将两份单子合在一块，就着烛火看了起来。
　　二夫人不愧是多年的管家媳妇，真是分毫不错的好眼神，两份单子真的没对上。
　　“去叫账房先生过来。”三夫人连忙说。
　　账房先生被请来时瑟瑟发抖，他年纪大了，在冷风中站不住，只是不住地说：“这错漏绝不是老夫身上的。老夫年岁虽然大了，却不至于连一二也分不清。诸位夫人若是不信，尽管入库去核对。”
　　这账房先生在李家干了十几年，深受李家人的信任。二夫人和三夫人一致认为的确与他无关，就找人进库去取那个装筷子的盒子。拿出来一瞧，里面果真只有一双。
　　老太太大怒：“怎么的？！在我老婆子眼皮底下行此等鸡鸣狗盗之事吗？”
　　“这这这......小人确是不知！”大总管吓得一身冷汗，扑通一下子就跪了下去。这一双檀木筷丢了，可不是他夫妻二人认个错就能弥补的。
　　他媳妇也在一旁帮腔：“我夫妇俩真是不知。方才入库真的就是一双，都怪小人粗心大意，没有自己核对礼单。原以为这贺礼白日里都放在后院，并没有外人来往，应该是无事才是......却不知......”
　　“你也知道在后院，却不知道家贼难防！”老太太气得直骂道，“当真是没脑子！在府上做了这些年的事情竟然连这种小事都办不好！若是这贼今日偷的是什么贵重东西我早就将你乱棍打出去了！”
　　“娘，你莫气，当心伤了身子。”三夫人看她摇摇欲坠，忙伸手扶住，“既然都说了是家贼，此时应该还在府上。只消派上心腹去搜，一定能搜出来的！”
　　“这么一件器物，我有什么可急的。便是丢了十几双也不过是丢银子，那些身外之物断不能叫我这样伤心。”李老太太拉住三夫人的手叹道，“我伤心的是我们李家世代清白，如今竟出了家贼。这叫我老太婆怎么面对列祖列宗？”
　　三夫人听她说出这话，心下疑惑：就是奴仆盗物，与列祖列宗又有何干？
　　而二夫人却似顿悟般，一步上前从三夫人手里拽出老太太的手，情真意切道：“就是这个理啊，娘。正是因为家里出了这么一事，我们才绝不能姑息，以免毁了清白的家学！将那贼揪出来，定要好好教训一番！”
　　“娘，依媳妇看，搜寻一事宜早不宜迟。”见二夫人表了态，三夫人不甘人后，“此事万不要声张，立马吩咐下去，定能人赃并获。”
　　“好好好，就交由你们两个去办，今晚说什么也得给我一个交代！”
　　老太太气极，在寒风中似一片薄布般摇摇坠坠。几个人连忙搀住，将她簇拥进了屋里。

　　李府西边的偏院里，寒风萧瑟，一个瘦小的身影从门口溜进来。他左右张望着没人，便关上院门。这时一个年纪不过二十几的女人从屋内走出来，见到那个瘦小的人，赶忙几步上前拽住他。
　　“我的小祖宗，你怎么这么大胆子！”她低声喝道。
　　“好姑姑，快放开我。我今日有事！”那人挣脱不过，便求饶。仔细一看，竟是个七八岁的小男孩。
　　那女人扬一扬眉：“不管你有什么事情，这里你都不该来。夫人也不会见你，你走吧。”
　　“我听说娘亲病了，却没有银子抓药。”小男孩的声音带着哭腔，“姑姑，我娘不见我也行，烦劳你拿这银子去抓药吧。”
　　小男孩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将手帕展开，里面是细碎的纹银。
　　“......你哪来的银子？”那女人问道。
　　“我......”小男孩支吾着，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总之绝不是什么不正当来路，请姑姑一定要相信我。万事以我娘身体为重！”
　　“这......”女人犹豫了。
　　她看见男孩脸上的泪花，本是心疼的，然而夫人的嘱托仿佛就在耳边。她知道夫人是为了这孩子好，她也是把他放在心尖上疼爱。可是既为了他好，那便决不能与他有牵连，更别说收下他的银子。
　　然而这孩子还没见着夫人的面便已急成这样，她这日日服侍在夫人身边的，见到夫人日渐憔悴的脸，更是心急如焚。如今虽还没瞧过大夫，只消看看夫人的脸便知道病情之严重。不知再拖下去，是否还有得救。有了这笔钱，她们就可以悄悄请个大夫，又或者抓些滋补的药材，总比现在这样坐以待毙要好。
　　这钱......收还是不收？
　　“康哥儿，你跟我说说，这钱到底是哪里来的。”思索一会儿，她觉得还是弄清钱的来源较好。
　　“我当了一点东西。”
　　小男孩只这么说。
　　“你能当什么？”女子不信。
　　看这孩子，连冬衣都是旧的，身上能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真的，就是......反正我没偷没抢，姑姑就别问了。”他犟得什么也不说。
　　“你若是不能说出个所以然来，我就绝不收你的钱。到时你拿着银子回去吧，我们这里你就再也别来了！”女子瞪着眼睛说道。
　　“我......”
　　“让我来告诉你吧，雁娘。”原本关上的院门突然洞开，一伙人持着火把冲了进来，为首的女子走到雁娘和男孩身边，得意洋洋，“他当的，是今天老爷子过寿收的贺礼！”
　　“什么？”
　　雁娘和男孩都瞪大了眼看着这个女人。

《网王之华丽的喵》
萌萌的猫咪被大爷收养~~什么，突然变人了？！还是在大爷的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