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应不如醉

　　笙歌靠在购物车上，姿势很轻松，好像已经忘了他是上司的身份，现在俩人只是朋友，正轻松的逛超市。
　　“别人喊我叶笙歌，我没感觉什么；但是每次别人喊我笙歌，我都觉得好像是喊我哥哥一样。”
　　“哦，那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嗯——随便吧，怎么喊都行。”

　　排队付钱的时候，笙歌闲来无聊，随手拿了瓶益达放在南应深推的购物车里。顺便很随意的说广告词：“关爱牙齿，更关心你！”
　　南应深笑：“再拿两瓶。”
　　“啊？要那么多干什么？”
　　“放在车里。”
　　笙歌拿起两种牌子的，问道：“你要哪种？”
　　“有什么区别吗？”
　　“嗯，这个是关爱牙齿，更关心你；这个是，清新口气，更亲近你。”
　　“你觉得是亲近好，还是关心好？”
　　笙歌想了想，说：“关心好。关心了肯定能亲近。”
　　“那就关心吧。”
　　笙歌得令，放下绿瓶子，拍拍它说：“你也别太伤心，会有人喜欢你的。”
　　收银员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她，笙歌回她一个微笑。
　　“一共三百六十八。”
　　南应深拿出皮夹准备付钱，笙歌拦住他，说：“这次必须我付钱……客随主便，好不好？”
　　“好，不过，你的零食让我付钱。”他笑的格外爽朗，可能因为很少这样笑，所以让人看得有些恍惚。
　　“可以！”
　　最后笙歌只付了二三十块钱，因为多半都是吃的。

　　付完钱，南应深拿出巧克力递给她，然后才提着东西走。笙歌接过后，直接拆了包装，抠出一个剥开金纸准备放进嘴里。
　　“你要吃一个吗？”
　　南应深提着袋子，说：“我手不得空。”
　　笙歌站到他面前，直接将巧克力送进他嘴前边，问：“一口能吃完吗，还是分两口吃？”
　　“分两口？”
　　“一口吃我怕你觉得腻，这个太浓郁了。”
　　他笑道：“没事。”
　　笙歌把巧克力塞进他的嘴里，他咬下来的时候，她的手指没来得及收，被他咬了一下。她赶紧收回手，在腰侧的衣服上擦了擦口水，边擦边笑。
　　“沾到你的口水了。”
　　他挑眉看着她。笙歌道：“我没洗手，嘿嘿。”
　　他嘴里是丝滑浓郁的巧克力，眼前是她笑意弯弯的眉眼，还有洁白的牙齿和浅浅的酒窝。
　　笙歌低头也给自己剥了个，塞进嘴里后，从他手里接过一个袋子拎着。
　　南应深没有阻止她拎过去，只看了看她空余的一只手，还有自己无所事事的一只手。

　　吃过晚饭，笙歌把房间整理了一下，换了床单好让他休息，自己去和妈妈睡。
　　南应深进来就看见她在铺床单，自动自发的过去帮她整理。收拾完后，他问：“有什么睡前阅读之类的书籍吗？”
　　笙歌指了指她的小书柜，说：“都在那里，要不就在书桌上，看你喜欢什么，自己选吧。”
　　她刚出去，南应深的电话就响了。等她走远，他才接起。
　　“怎么接这么迟啊？”明宇问。
　　“有事吗？”
　　“嘿！声音这么低沉，在干什么？”
　　“你找我有事？”
　　明宇啧了声，说：“你就可以随时找我，我就必须要有事才能找你，对吧？”
　　“你很有自知之明。”
　　“切！我问你，你出差回来了吧，明天陪我去打球吧。”
　　“我没时间。”
　　“双休日，你有什么好忙的？”
　　“过端午节。”
　　明宇停了一会儿，说：“我听错没有，你不是什么节都不过的吗？”
　　“嗯，现在想过了。”他云淡风轻的回答，“不跟你说了，回A市给你电话。”
　　“哎，你不在A市……”剩下的话被南应深切断。

　　他在书柜前看了看，最终在角落看到一本相册拿出来。封面有些破旧了，好像是被丢了又捡回来的。他打开翻看，一张张仔细的看着她的表情。
　　她不常大笑，一般都是微笑着的，但也并不僵硬，看着挺自然舒心。她大笑的时候，浅浅的酒窝并不明显，但是让她的笑容更加生动了。
　　翻到一张照片，他的动作停住。照片上的她，笑的很开心，很阳光，他很喜欢，只是那个让他笑的人，他看着觉得有些碍眼。
　　照片上的女孩双手背在身后，好像有些不适应跟别人有接触，但眼里的笑意，是真的。而男孩是双手放在口袋里，脸上也是阳光灿烂的笑容。
　　两个人没有肢体接触，但两个人的眼神里，分明都有青涩的情意。

　　端午前两天，各家各户都开始包粽子，或者去超市买回家。
　　叶妈妈早餐后就开始包粽子，南应深想帮忙，被叶妈妈指挥笙歌给带走了。
　　笙歌带着他去看赛龙舟，虽然今天不是正式开赛，但是每年人也挺多的。
　　“我们开车去，还是打车去？”南应深问。
　　“到边城后可能没位置停车，不然就要停很远。打车今天可能也难得等，坐公车——你适应吗？”
　　“先去看看有没有的士。”
　　俩人到公交车站等了一会儿，的士车基本满座。笙歌两眼放光，从老远就盯着的士车有没有空位。
　　等了快十分钟，终于一辆的士车停下后，车上的人都下来了。等的人多，好在笙歌站在外面，她等人一下就赶过去站在门口，冲南应深招手：“快点快点，正好这车是空的。”
　　南应深面无表情，慢悠悠的走过去。笙歌心里委屈啊，她都不计形象的帮他等空车了，他竟然这么无动于衷。不知道抢车的人比买股票的人都多吗？
　　南应深坐在里面，笙歌还没上去，就有三个女生过来询问她：“美女，刚才听你们说要去边城，我们也要去，能不能一起坐车啊？我们等了好久，一直等不到车。”
　　笙歌倒是没所谓，只是……
　　“南先生，她们也去边城，和我们做一个车可以吗？”
　　司机不等南应深作答，招手道：“上来上来，赶紧上来吧。”

　　南应深微蹙眉，不置可否。三个女生已经有一个坐在副驾驶，笙歌也不好再说什么，笑着坐进去。其实后座虽然是四人座，但其实坐四个人是有点挤的。尤其是有一个有点胖的女生还在后座。
　　知道南应深不喜欢拥挤，笙歌尽量给他多留点地方。路上堵得厉害，走一段就要刹车，笙歌扶着前面的椅背，怕自己撞到前面去。
　　三个女生比较活泼，一直在讨论一会儿怎么拍照，去哪家店里吃东西。笙歌笑着听她们说话，一时放松了紧惕。车子前面一辆电动车突然抢道，司机一个刹车，笙歌毫无防备就往前冲去，好在在脸被撞之前，一双手将她拉回去。
　　笙歌被南应深拉到怀里，可能力气使大了，她脑袋直接撞到他下巴上，撞出一声响。
　　前面司机和几个女生责怪着前面的电动车，怪电动车主不受交通规则。
　　笙歌揉了揉自己脑袋，望着南应深说：“你没事吧，下巴疼不疼啊？”
　　他微笑着摇了摇头，笙歌却碰了下他的下巴，说：“这儿已经红了，等会儿先去药店买点药擦擦吧。”
　　“没事，过一会儿就好了。”
　　“哦。”笙歌坐直，发现他的手臂还环着她，“你的手，我等会儿会压到的。”
　　“别动，等会儿刹车你再栽出去。”
　　笙歌刚准备说不会的，结果真的又一个刹车，好在他扣着她的腰，她只是稍微前倾了一下。
　　十几分钟的车程，因为堵车硬是多开了二十几分钟，当然，多出来的基本都是停着的。笙歌不着急，心里却有些忐忑，因为现在，她就像靠在南应深怀里一样，被他搂在臂弯。
　　到了之后付钱下车，笙歌也没说谢谢，只对他笑了笑。

　　晴空万里，阳光灿烂——人声鼎沸。
　　边城可以算是个景点，但不需要门票。长河边的所有建筑物都是古风古韵的，连地上也是古老的青色地砖。如果穿着旗袍走在这里的长廊上，别有一番风味，也算入情入境。
　　但是如果要近距离看赛龙舟，坐在长廊上是不适合的，因为前面的人会挡住。
　　笙歌慢慢的走着，顺便给南应深做导游。
　　走了一会儿有些热，南应深脱了外套放在手臂上挂着。
　　“我帮你拿吧，南先生。”
　　南应深看着她，笑道：“过了一晚上，你又忘了我是谁了？”
　　这句话好像有歧义啊，要不怎么前面的人会回头看她呢？
　　他清了清嗓子，问：“我是不是表达不当啊？”
　　“没有，是我又忘了。”能说他是故意的吗？该不会是报复她撞他下巴的事吧。
　　鼓声这时响起，所有人都涌到河边站着。
　　笙歌拿过他的衣服就往自己包里塞，边走边说：“放我这儿吧，不然等会儿容易挤掉了。”
　　没听到任何回应，笙歌左右一看，人不见了。这也太快了吧，可见这人流量。
　　前后望了望，没看见他的身影。南应深也在后面四处望，可惜人太多，挤都挤不动，他也不喜欢挤来挤去的。
　　笙歌想挤到后面去，可惜力气小，又都是前进的人，她一时半会真的挤不出去。
　　“南先生。”她喊了一声，顿时周围有几个人朝她看。
　　她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大声一点：“南应深——”
　　还是没人应，主要是人太多，都是说话声喊叫声，她那点声音早被淹没了。
　　“南应深！”她大喊了一声，是平生喊得最大的一声，“南应深，你在哪——”
　　她看到他从人群中挤到她面前，然后再穿过中间的两三个人，在她面前站定。
　　“你在找我？”
　　“明知故问。”
　　“我也在找你。”他脸上的笑容十分轻柔温和，“为什么找我？”
　　“这里对你来说很陌生——我当然不是质疑你的记忆力。只是今天人太多，我怕等一会儿，你会找不到我。”

　　南应深凝视着她，眼中的笑意有种说不出的生动。她就在他眼前，在来往拥挤的人群之中，可她依然静静的站在他面前。那么清晰，那么动人。
　　他突然就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冲动，阻止不了内心的呐喊。他前进一步，放纵自己伸手拥抱住她。

　　笙歌有些愣住了，脑袋也懵了，耳边都是嘈杂的人声，可是感觉已经离她渐渐远去，越来越听不真切。她的耳边只有他的呼吸声，还有他清越的声音：
　　“我怎么会找不到你呢。我等了那么久，听到你喊我的名字，不管隔着多少人，我都能找到你。”

　　笙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人群前面的，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和他——牵了手。她轻轻动了一下，他却握得更紧。
　　南应深看着那些龙舟拼命的往前行驶着，握船桨的人拼命的划着，观赏的人拼命的喊着；向来不喜欢嘈杂和拥挤的他，第一次觉得，这些声音都是那么的动听。

　　不知道站了多久，等到周围的人群散去，只剩下一些情侣在岸边散步。笙歌抿着唇抽回自己的手，笑着说：“人都散了，不会挤散了。”
　　南应深看着她低垂的脸，眼睫有些不安的颤动着，心里立刻警铃大作。他忍了这么久，终于能跟她走近一点，现在，决不能再回到原点。
　　“笙歌，我——”
　　“没关系，”笙歌笑着看他，“如果你是要解释的话。我理解的，我不会多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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