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门玲珑传

　　孔暨此刻在书房门口等着程婉玲取书，显得有点手足无措。
　　按理说，程同学把书拿到客厅就行了，可老夫人偏说“这丫头整日就会耍些刀枪棍棒，别给弄错了，孔公子还是自己去看着点吧。”程同学对她奶奶这执着劲很是感叹，不就拿本书吗？反正她光明磊落，去就去呗。
　　程婉玲将书交至孔暨手中，叮嘱道：“你抄录管抄录，小心着些，别沾上墨水了，虽说这本我不怎么看，到底是我师父赠予我的。”
　　孔暨看着手中还算新的书，只有些微翻阅痕迹：“这是上乘的佳作，程姑娘闲时不妨看看，多少有些收获。”某人心里一翻白眼，又开始说教了。便回道：“我这不是不闲吗？你不知道，前一册更精彩呢！看了都放不下来！”前一册？“从前只当你蛮横，没想到你是真喜欢这些打打杀杀的东西，真是奇怪。”喜欢军事就是喜欢打打杀杀？程同学觉得有必要为自己的爱好正下名：“你不知道，这里面学问可多了，哪就是一句打打杀杀就能了解的。就算是打杀，那也是有技术含量的！”再利的剑能和火炮比吗？火炮能和核弹比吗？就是这个理。
　　孔暨看着她那副眉梢一挑的得意样，不禁觉得程家六姑娘除了之前讨人厌的蛮横样，也是有点可爱的。
　　程同学很想成热打铁介绍下大晋如今开始缓缓发展的热武器时代，也想炫一把陌刀军队的所向披靡，但一想貌似都牵涉到军事机密，只得作罢，默默闭嘴。两人一言不发地走回客厅。
　　没走两步，就被一道声音打断：“小姐~我已经把银子给文少爷送去了。”气喘吁吁跑到她面前的是去年收的一个小丫头，以后就做她的贴身丫鬟，名叫倚翠。因幼年被卖，这丫头早就不知自己姓甚名谁了，问家乡在哪，也记不清了，只说是有大片大片竹林的地方，故给起了这么个名。
　　孔暨见她的丫鬟也一幅莽撞样，不禁觉得好笑，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头。原先挑丫头时，她娘和奶奶都不看好这个，觉得做事粗，只能当个做粗活的丫头，哪能当小姐的贴身丫鬟。不过程同学瞧她本分憨厚，让干什么就干什么，活不会可以教啊，最重要的是不能给奶奶打自己的小报告！比如今天，她把这段时间赚的银子按股份分给文小胖子，就交给倚翠偷偷去给他。因文玏知之前再三叮嘱他赚到银子的事千万别叫家里知道，不然银子得交公，他爷爷铁定给他好看，故只能偷偷交给他。
　　但此刻程同学发现太憨厚也不好。。。经她这么一喊，孔暨免不了起疑心，小胖子这事迟早得暴露。程婉玲不得不硬着头皮向孔暨求情：“这个，你可不可以就当没听到啊。。。我可是答应了文玏知保密的。还有你！”程同学低声抱怨道：“嗓门大呀，就怕人不知道似的！把奶奶喊来咱们铁定吃不了兜着走！”倚翠听她这么一说，吓得连忙环顾四周，见没什么人，只能担惊受怕地看着孔暨，毕竟这是目前唯一一个知情的外人。
　　孔暨见两人恳求的目光，本也无心管闲事的他自然不会拒绝：“非礼勿听，在下还是懂的。不过，程姑娘，冒昧问一句这文师弟的银子是怎么回事？若真是违法乱纪的事，程姑娘还是和家里主动认错，免得酿成大祸。”程婉玲只得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不忘叮嘱道：“我可和你说了，你千万别说出去！”“你是说，万象阁，是你和文师弟合。。。合什么？”“合股，各自负担各自的盈亏。”“这样啊，行了，这事我不说就是了，不过，你为什么只找他？”孔暨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虽说满京城都知道他们一群人从小就是一帮，不过程婉玲和文玏知关系如此好倒出乎他意料，还以为文玏知和程昭合作为同窗该更密切才是。
　　“这个嘛，我也不知道，反正从小有什么长辈不允许偷着摸着的事都是我俩合谋的，”说着程婉玲又想到当年“雪山玉酿”事件，便拿出来说笑（当然忽略了她怎么开锁等细节）。。。“哈哈哈，你可不知道，一整瓶的雪山玉酿啊，都倒进去了，听我哥哥说文大人气得脸都绿了！如今我哥可算是这世上唯一尝过这酒滋味的人了。”
　　“你。。。你还自己偷跑出去？！”孔暨听着有点目瞪口呆，原来开店铺真算是程小姐做过的正经事了。
　　“哎，我也没办法，那会那个姑姑真是烦死了，横也不好竖也不好，我连吃饭睡觉都不香了！”孔暨先前还觉得程同学可爱，这会不免觉得太放浪了些，不免口气带了些责问：“哪有女孩私自偷跑出家的？”转而又安慰道：“我家中姐妹的教养姑姑也都是如此，想必老夫人也是为你好，你何必怄气呢？”程同学懒得和他争论人权和自由，只得感叹一句“夏虫不可语于冰”，不想孔暨却执意要问下去，只能答道：“你看，不同的种子才能开出不同的花，同样，不一样的经历才能有不一样的人生。大家都从小这么耳濡目染，长大后想的做的都一样，多无趣啊。我自然要选择我想学的呀。那些教养姑姑，你要是听过就知道了，哎！不说了，来来回回就这么几句。就她那些规矩，要完全遵守就只能在家干坐着了。”
　　可不就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吗？孔暨本想这么说，但看程婉玲“嚣张跋扈”的样子，立马把话吞了回去。。。就眼前这姑娘的样子，他很难想象某人待字闺中的样子，仿佛下一秒就会从绣楼中破窗而出了。。。
　　此时的程同学仍在津津乐道：“后来我奶奶又请了位宫里出来的姑姑，原以为我要完蛋了，结果白先生来了，哈哈，姑姑就不敢来逮我学规矩了！”说到百老，孔暨心中还是颇为敬重的，问道：“那白老就没做过你规矩？”
　　“先生哪是这么死板的人，跟着先生我才学得有趣呢！我喜欢什么他就给我讲什么，我还把先生问住过呢！”
　　“什么问题？还能问住白老？我可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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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俩人一路聊到了正厅前，于是不少下人见到自家六小姐一路眉飞色舞地指东划西，孔家少爷在一边或笑或摇头，时而也兴致勃勃说上几句，不禁觉得这一幕如此和谐，难不成传言是真的？
　　取完书后孔暨同母亲像老夫人等人告辞，亦向程同学表示了感谢，程婉玲也礼貌地回应了并客气地邀请他来“万象阁”玩：“这会人多，以后带你好好参观，我还有可多好玩的了。”“好，定当赴约。”
　　离开程家，孔暨在车内望着封面空白一片的那本书，眼前慢慢浮现出一张女孩的笑脸，明媚得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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